第351章 宗主國與藩屬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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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麽說,月氏人承認自己的部族是大漢的附庸部族,具有這麽重要的政治意義,因為,其中蘊含了一套邏輯,對於什麽事都喜歡講究一個師出有名,名正言順的大漢來說,是非常重要的,而且也是非常有必要的。
    泰若斯以貴霜皇帝的身份,向天下人宣布,月氏人部族是大漢的附庸部族,那從邏輯上來說,月氏人建立的貴霜,那就是大漢的附庸藩屬國。
    那麽,大漢打貴霜,那就不是侵略了,而是宗主國管教不聽話的藩屬國了。
    這樣,大漢拿到了貴霜的統治權,就可以說是,宗主國看見藩屬國的統治階級無能,百姓生活苦難,出於為百姓幸福著想的目的,收回了藩屬國的統治權,從而讓百姓過上了幸福生活。
    盡管,這隻是一個名義,但是這個名義是如此的冠冕堂皇,有了這個名義,大漢就從一個侵略者,華麗地轉變為一個處處都是為了百姓著想的負責任的大國。
    有了這個名義,大漢就可以底氣十足地向全天下人宣布,大漢是一個講道理,愛和平的大國,動刀兵都是不得已,隻是為了收回自家的領土,讓領土上的自家百姓過上幸福生活,侵略什麽的,那是不存在的。
    以後,誰再敢提是大漢侵略了貴霜,那就是汙蔑、毀謗、造謠,大漢必定要追究他的責任。
    總之一句話,貴霜是大漢自古以來的固有領土,大漢收回貴霜,那是就是收回自己的領土,天經地義的事,不容任何人置疑。
    泰若斯做出這個決定,其實也是掙紮了好久,足足掙紮了一個晚上,因為這個決定,就等於是把辛辛苦苦建立貴霜的月氏人的先祖給賣了。
    不過,泰若斯也想開了,貴霜都要亡了,月氏人都要滅種了,給那些先祖再多的榮光,又有什麽用,不如拿來利用一下,為月氏人謀一條出路,想必那些先祖是不會介意的。
    月氏人當初還在西域和涼州生活的時候,一開始實力還是比較弱小的,為了生存,為了得到大漢的幫助,確實有一段時間是奉大漢為宗主國,承認大漢的統治的。
    所以,泰若斯說,月氏人是大漢的附庸,倒也不是亂說,還是有曆史根據的,至少在那一段時間裏,月氏人的的確確是大漢的附庸。
    後來,月氏人勢大的時候,一度占據了西域的大部分區域,以及涼州的小部分區域,這個時候,月氏人盡管實際上是獨立的,但是也沒有和大漢翻臉,沒有公開宣布,要和大漢脫離附庸藩屬的關係。
    隻是再後來,月氏人被更強大的匈奴擊敗之後,一部分東遷,在涼州待了下來,另一部分西遷,翻越蔥嶺,最終建立了強大的貴霜帝國。
    因為東遷留在涼州的月氏人少,西遷翻越蔥嶺的月氏人多,所以大漢把東遷的月氏人稱為小月氏人,西遷的月氏人稱為大月氏人。
    但是,在月氏人自己看來,月氏人就是月氏人,都是一家人,哪裏有什麽大月氏人小月氏人之分。
    所以,大月氏人西遷的時候,可從來沒有說要和小月氏人分家,也從來沒有說要和大漢結束附庸藩屬的關係。
    小月氏人現在還生活在涼州境內,還是大漢的附庸部族,大月氏人和小月氏人是一家人,所以,大月氏人說自己也是大漢的附庸部族,也說得通啊,完全沒有問題啊。
    那現在,泰若斯以貴霜皇帝的身份,和月氏人大族長的身份,宣布月氏人依然承認大漢是宗主國,承認月氏人是大漢的附庸部族,承認月氏人建立的貴霜是大漢的藩屬國,從法統上來說,是說得過去的,誰也無法否認的。
    漢軍大營裏,談判桌上,泰若斯的使者,把泰若斯的意思一說,漢軍一群負責談判的謀士全炸了,再也坐不住了,圍住了那些使者,一再地追問,這些話可是屬實,可敢立下文書,蓋上貴霜皇帝的印璽。
    能當謀士的,全是聰明人,腦子稍微轉一個彎,就明白了其中的道道,那什麽,空口無憑啊,白紙黑字,蓋上貴霜皇帝的印璽,這才是辦成了鐵案,再也不容翻案了啊。
    所以,大家都圍著泰若斯的使者,要他們立下文書,蓋上貴霜皇帝的印璽。
    泰若斯的使者,一共有十來個,這時候都是懵的,不知道為什麽,對麵負責談判的漢人,聽了自己這一方提出的條件,就全都炸了。
    這些使者,限於自己的見識,無法理解,泰若斯給的這個承諾,對於大漢來說,是何等的重要。
    可以說,漢軍打貴霜,打了這麽久,幾乎已經把貴霜都打下來了,都沒想過,貴霜的統治者還能給出這樣的好處,這簡直是意外之喜,是潑天的大富貴啊。
    泰若斯派來的這些使者,領頭的,也是個沉得住氣的,見漢軍負責談判的人,都這麽激動,就知道,自己這一方提出的條件,是刺激到漢軍的嗨點了,那還有什麽好猶豫的,趕緊提出自己所要的利益啊。
    “立下文書,不成問題,蓋上我家陛下的印璽,也不成問題,這些,我家陛下都已經同意了的,諸位盡管放心。但是,我家陛下所要的條件呢?你們能答應嗎?”這領頭的使者慢悠悠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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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使者已經看清楚了,現在,主動權掌握在了自己這一方,對方現在是求著自己了,那就得好好地談一談條件了。
    “你們要什麽條件?”荀諶也冷靜地問道。
    這下子,漢軍這邊負責談判的謀士也都反應過來了,自己這邊剛才沒按捺住,這下子漏了底了,被動了。
    “我家陛下說了,要帶著高附城裏所有的人離開。”這使者說道。
    “沒問題。”荀諶幹脆利索地答應了。
    “城裏的各項物資,我們也要帶走,畢竟,去了安息,沒有物資,我們很難立足的。”這領頭的又大著膽子說道。
    “這一項也沒問題。”荀諶也答應了。
    “戰馬我們就不給了,畢竟,我們的戰馬也不多,去了安息,沒有戰馬的話,我們的士兵戰鬥力不足,搞不好會被趕回來的。”這領頭的膽子又更大了。
    “這個也可以。”荀諶也答應了。
    之前,泰若斯給的條件是,隻帶走高附城裏的人口和糧食就行了,其餘的各種財產物資全都留下,戰馬呢,也願意交出六萬匹給漢軍。
    當時就這個條件,漢軍都沒答應。
    現在呢,荀諶代表漢軍,一口就答應了使者提出來的更過分的條件,這讓使者也喜出望外,這下子回去,可以在泰若斯麵前邀功了,升職加薪,就在眼前啊。
    “那我們還流落在北貴的族人呢?”這使者眼見漢軍現在如此好說話,膽子越發的大了,打起了還在北貴境內,來不及跟著跑出來的族人的主意了。
    “你們放心,既然月氏人承認是我們大漢的附庸部族,那月氏人就是我們大漢的子民,有願意跟著你們去安息的,我們一路護送,保證安全,有不願意去的,我們分田分地,保證對他們一視同仁,享受我大漢子民應有的所有待遇。”荀諶肯定地說道。
    這使者眼見漢軍連這個過分的條件都答應了,尋思著,要不要再提一點更過分的條件,萬一漢軍這些人腦子抽了,答應了呢。
    荀諶見這使者還在那轉眼珠子,哪裏會不知道這使者的心思,就說道“使者還有什麽條件,盡管回去慢慢想,明天,我們再談,但凡我大漢做得到的,都可以提。但是,明天,你們必須把文書帶來,上麵要有貴霜皇帝的印璽。否則,我們漢軍,明天就會攻城,不死不休。”
    這使者一愣,心想,我們不是一直談得好好的嗎,怎麽這又威脅上了,這翻臉,也翻得太快了吧。
    這一說要翻臉,這使者才收斂了一點,想了想,說道“我們的條件嗎,主要的就是這幾條,貴方既然答應了,那就基本沒問題了,其餘的,我們以後再慢慢談也不遲。至於文書嘛,我們需要擬定文書,也需要請陛下審核,明天不一定能準備好。”
    荀諶想了想,說道“那麽,明天,你們先把擬定的文書拿過來,我們這邊也要審核一遍,雙方都確認同意了,再請你家陛下蓋上印璽。拿到正式文書之後,我們答應你的條件,才會正式生效。如果拿不到正式文書,就讓高附成為你們的墓地吧。”
    這使者又是一陣無語,怎麽又威脅上了,不過,還真的有點嚇人。
    這使者,能被泰若斯提拔成談判的領頭人,自然也是泰若斯的親信,級別挺高的,能接觸到軍中的各項情報,自然知道漢軍有多凶殘,動不動就屠城,貴霜都不知道被屠了多少座城了,其中比高附大,比高附堅固的城,也有好幾座。
    不過,不管怎麽說,今天的談判,對於這使者來說,還是很成功的,提了幾個過分的條件,漢軍這邊都答應了,這就是功勞啊。
    有了這功勞,升職加薪,迎娶三妻四妾,走上人生巔峰,享受人間富貴,都不是夢想了啊,很快就能實現了啊。
    這使者帶著自己的一行人,高高興興地走了。
    使者一走,這群謀士再也控製不住了,歡呼了起來,好像打了一個大勝仗一樣。
    “我們去大帳那邊,召集聯軍所有的高層,把這個消息告訴大家。”荀諶大聲地說道。
    說完,荀諶帶頭走了出去,一行人也緊跟著出去,唯有程昱落在了最後麵,大聲喊道“那我們下午,還去不去刮大風啊?”
    荀諶沒好氣的回道“現在還管他什麽刮大風,先把這事匯報給大家,刮大風的事,下午再來討論。”
    程昱現在的心情有點複雜,不用刮大風了,自己就不用累得像條狗了,但是,也沒有了眾人矚目的快感,這其間的得失,有點不好計算啊。
    一行人到了盧植的大帳,盧植一聽,連忙召集了軍中所有的高層,商討這事。
    等呂布收到消息,帶著軍團裏的幾名高層人員,到了盧植的大帳的時候,已經有許多人在場了,大家都在小聲地議論著。
    這時候,呂布這些人還不知道出了什麽事,正好看見龐統和諸葛亮也在,就把兩人叫了過來。
    龐統和諸葛亮一個人負責說,一個人在邊上負責補充,說了好一會兒,呂布才明白了這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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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是說,我們現在不是侵略者了,我們隻是收回自己國家的領土?”呂布不敢置信地問道。
    這算什麽,算是給大漢對貴霜的侵略行為洗地了嗎?還是貴霜的皇帝主動的為大漢洗地了?
    “名義上,可以說是這麽回事了,我們可以這麽對外宣揚了,史書上也會這麽記載的。”諸葛亮高興地說道。
    不隻是諸葛亮高興、龐統也很高興,呂布往四周看去,大家似乎都很高興啊。
    想了想,呂布也想明白了,說侵略者,畢竟不好聽嘛,說是收回國土的民族英雄,這就好聽多了,大家都是要麵子的嘛。
    “那我們現在還算是開疆拓土嗎?還是算收回失土?這功勞,會不會變小了啊?”呂布問道。
    “主公放心,我們這既是收回失土,也是開疆拓土,功勞還是一樣樣的,不會變。”皇甫嵩這會兒也明白過來了,這才回答呂布道。
    “那就好,隻要不影響我們的利益,其它的,都可以商量。”呂布還是比較實際的,隻看拿到手裏的利益會不會受到影響。
    “那麽,我們不打高附了?大家算是談和了?”趙雲問道。
    “不但不打了,而且,估計我們還得給錢給糧給物資,讓他們去安息那邊站穩腳跟。”諸葛亮說道。
    “憑什麽啊?”呂布不解問道。
    按呂布的想法,給他們一條生路,放他們離開高附,去了安息也就是了,憑什麽還得給他們這麽多東西。
    “因為,從名義上來說,他們現在也是大漢的子民了啊。”諸葛亮無奈地說道。
    一場亡國滅種的侵略戰爭,打著打著,打到最後,變成了宗主國和藩屬國之間的內部摩擦,這種變化,諸葛亮之前也是沒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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