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月的神色頓時一凜，有意觀察確認吳謙不在可收聽範圍內後，壓低聲音道“早晨我見著掖庭令與劉公公密談，言語之間都是對吳謙的忌憚，說明不止我們發覺此人異常，眾人也都如此覺得。可見此人心機深不可測，不是善茬，雖如今暫為大小姐所用，仍要小心才是。”
    蘇小桃點頭“我和你想法一模一樣。此人雖非善類卻才幹卓然，你瞧我身上這痕跡，便是他偽造的。”
    端月一進來的時候就注意到了，隻是看著大小姐精神抖擻就知道是假的，本以為是大小姐自己的手藝，沒想到還有吳謙一份。
    “如此看來，此人才幹的確可用。”
    端月對吳謙的手藝表示了認可，同時忌憚更深。
    “所以，麵對這種情況，最好的辦法還是將他控製起來。堂內給星衛用的藥你那裏可還有？毒藥和解藥都給我一份。”
    端月有些疑惑“毒藥屬下可以直接灌給吳謙，若是毒發，那也是十日之後，大小姐早已出宮，為何還需解藥？”
    蘇小桃“”是她小看了端月。
    但很快她又想好了說辭“是這樣的，我想用他，但是又不想讓他知道組織的具體底細，首席月使的名義太過招搖，還是以我目前這個身份的名義培養下線來得方便，由我在出宮碰頭的時候給他解藥更為合適。”
    端月“”找無恨要錢的時候也沒見你覺得招搖啊。
    腹誹歸腹誹，出於對大小姐的信任，端月還是答應了，掏出兩個瓶子，分別掏出一粒藥丸“紅丸是解藥，黑丸是毒藥。”
    上一次見麵的時候，大小姐還是神秘莫測不苟言笑，比自己還神出鬼沒，如今性格倒是變得活潑些了。
    尤其是與吳謙共處時，那叫一個能說會道。
    “接下來屬下會籌備接您出宮的事，若是一切順利，今夜再過來一趟。”
    “對了，你方才說聽見掖庭令與劉公公密談，可說了什麽要緊的事？”蘇小桃仍舊對那碗黑乎乎的不知道什麽藥心有餘悸。
    “原本劉公公托掖庭令在飲食上做些手腳，掖庭令勸阻他，說吳謙與小主您也有血海深仇，必不得讓您好過，此時下毒不僅顯眼而且反而會幫您解脫。劉公公聽進去了。”
    蘇小桃“血海深仇？”
    這掖庭令怎麽還幫著打掩護的，難道也是自己人？
    從她這麽多次循環的記錄以來，十分明確知道掖庭令不是暗夜堂的人，也不是她的人。
    這就說明，可能是吳謙的人。
    一會兒得問問吳謙。
    “好，有勞你了，看來最近幾天我的飲食應該也不會出現太大問題。你也可以少操些心。”
    端月臨走之前還猶豫了一陣子“確認沒有別的事了？”
    沒事的話她要補覺了，這一天天給她困得。
    蘇小桃給端月一個堅定的眼神“最後一件事，幫忙把那幾個嬤嬤弄醒，沒了。你就放心的去吧！”
    端月“”感覺有點怪怪的。
    她走到小隔間，看見蹲在一旁滿臉不情願的吳謙，也不太想搭理。
    吳謙瞧了端月一眼“你有解藥？”
    端月不開口，隻是對準其中一個靠她最近的精奇嬤嬤臉上猛扇了幾個耳刮子，又拿了一碗清水潑上去。
    果然，這個精奇嬤嬤臉上出現了痛苦的表情，有即將蘇醒的跡象。
    端月把碗丟給目瞪口呆的吳謙“照著做就行。”
    另外，又丟給吳謙一大包的蒙汗藥“我還有事，先走了。今晚子時之前，把這些喂給她們。”
    吳謙“”
    精奇嬤嬤們一個個清醒過來時，也不知道是什麽時辰，但見到滿桌的狼藉和默默看著他們的吳謙，立刻行禮道歉“大人恕罪，都是奴婢們昨日太沒分寸，吃醉了酒，讓大人看笑話了。得虧是醒了過來，若是再醉下去誤了大人的差事，挨板子也挽救不了了！”
    吳謙好說話得很“無妨，你們沒有誤事，嬤嬤們成日裏辛苦，難得歇歇無可厚非，且本就是本官許你們吃的。如今宿醉後，身子可還有什麽不適？”
    距離吳謙最近的那個精奇嬤嬤慚愧道“許是昨日的酒太烈，睡得四肢有些酸脹，再就是頭疼。”其實是臉疼，但是嬤嬤也沒好意思說。
    吳謙大手一輝“好說，既然幾位嬤嬤都有些身體不適，回去歇息半日，明日再來便是了。”
    精奇嬤嬤們驚喜又有些不敢“大人的好意奴婢們心領了，即便是掖庭令在時，奴婢們也不敢稍離半步，大人放心，此事奴婢們曉得分寸，收拾好了以後也隻管在此處靜候，大人您安心審問便是。”
    宮裏這些老嬤嬤本就是人老成精，吳謙也聽出來了這個言外之意，昨天在人手五百兩的鈔能力下，這幾個嬤嬤們和他配合那叫一個相當默契。
    “如此，嬤嬤們便在此好生休息。”
    回到主刑房時，吳謙見到蘇小桃剛嗑完一大粒解藥，還一臉的輕鬆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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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謙沒看清是啥“你吃的啥呢，那變態同夥還給你帶了零食啊？”
    “你要麽？給你一個。”蘇小桃遞過那顆毒藥。
    今天第六天，毒發是第十六天，吳謙就是吃了也沒事。
    “這個是啥，金丹啊？”吳謙有些好奇又有些警惕。
    他看過好多古裝電視劇裏的皇帝就是嗑丹嗑死的。
    “麥麗素，就我剛才吃的，不信你嚐嚐。”蘇小桃說道。
    “好家夥，都是合作夥伴了，你居然瞞著我吃這麽好！”吳謙眼前一亮。
    想著剛才蘇小桃自己也吃了應該沒啥事，吳謙一把接過‘麥麗素’，嚼吧嚼吧吞了。
    他好久沒吃到過現代零食了，尤其是可可係列的，怪想的。
    但吃完，他的眉頭馬上就皺起來了“你這什麽味覺啊，這哪兒是麥麗素！明明是華華丹的口感好不好，我說呢，古代怎麽會有可可，罷了，華華丹我也好久沒吃，這顆味道也還行吧。”
    蘇小桃“！！！”
    啊，這
    對不起，她沒吃過毒藥，還真不知道有這麽好吃。
    “還有麽？”
    “e沒了。端月還有，你如果實在想吃，就自己找她要吧。”
    “那還是算了。”想到端月剛才一言不合就給精奇嬤嬤掄大耳刮子的樣子，吳謙下意識的拒絕。
    “我還有個問題，掖庭令和你關係很好嗎？”
    “不知道啊，這是第一次打交道。”
    “好吧，那沒事了。”
    當夜，端月悄然而至。
    精奇嬤嬤們已經七倒八歪在新的席麵上。
    看了一眼湊在凳子上打瞌睡的吳謙，端月沒有搭理，輕輕將睡夢中的蘇小桃喚醒。
    “一切順利。”
    蘇小桃來了興趣“跟我說說，你要如何將我弄出去？”
    “兩套方案。取決於皇上的旨意。”
    “一般情況下獲罪的妃嬪，皇上多半會將屍首發還本家，但是如今楚家滿門抄斬，發還本家是不可能了。”
    “要麽，皇上對您痛恨不已，將您的屍首另外作安排，比如掛在城頭或是鞭屍。這種情況比較棘手，咱們隻能安排人在運送途中劫走。”
    “給宮外送糞桶的小亭子是我們的人，如果皇上不做安排，就由他去找當天運送屍體的宮人，塞點銀子換個毀容的死囚掉包，再將你悄悄運出去。”
    “另一種，皇上不會對你如何，直接將屍首拉去亂葬崗。這個差事晦氣一般沒多少宮人樂意做，直接就讓小亭子與此人換班，再由宮外的人接應便是。無恨在京郊三十裏外有個小宅子，安全隱蔽，那裏就不錯。”
    蘇小桃“糞桶？！”
    循環這麽多次，她從來沒有坐過糞桶。
    “糞桶怎麽了，你反正沒有知覺又聞不著臭。糞桶容量可大了，裝半桶糞再裝你都塞得進去還綽綽有餘。”吳謙瞌睡淺，倆人剛開始說話他就被吵醒了。
    “你說話能不能不要這麽惡臭。”蘇小桃再度露出嫌棄之色。
    “你別生氣啊，空糞桶其實沒那麽難以忍受。隻要你穿多點，穿厚實點，再帶個圍巾帽子，基本上不會入味。”
    “說得像你坐過一樣。”
    “我就是坐過啊。糞桶這事我有發言權，作為一個過來人我這是給你經驗好不好。”吳謙理直氣壯。
    他之前那條件，可比蘇小桃惡劣多了。
    蘇小桃“”
    看著吳謙那輕描淡寫甚至還有點自豪的小表情，蘇小桃莫名有點同情。
    這傻小子，能這麽慘的循環這麽多次，隻是嘴巴變毒了一點點而不是神智失常，也算是堅強了。
    “行吧。”
    “對了，外頭的情況如何？”蘇小桃繼續問道。
    她這一天之內已經看了無數次的進度條，但是任務的進度條似乎卡住了，卡在了9786的地方，換算一下，大約還剩十五條漏網之魚。
    今天已經是第六天的末尾，第七天的開頭。
    “楚相乃至其他絕大多數的楚家人已經伏誅，楚家大郎和楚家二郎逃逸在外，禁軍正在全力搜捕。”
    蘇小桃當機立斷“你記一下，我要再錄一些口供。”
    “楚家大郎在千金閣梳籠過一個花魁，一直不敢讓家裏人知曉，看似沒有什麽聯係，實際上後來花魁贖了身，是大郎悄悄幫著出的錢，而且二人還有個隱秘的住處，在白雲巷。”
    “再就是京郊朝南三百裏落霞山附近有一處田莊，是大郎的好友歐陽尚文的，但大郎有時候會去那裏遊獵，因此常年養著幾匹快馬，專供大郎使用。大郎有些痔瘡，不能久坐，若要逃亡，肯定得備足軟墊或是藥材，去那莊子裏查查，這些東西可有變少。”
    “楚家二郎喜歡在梨園聽戲，除了家裏養的兩個戲班子之外，外頭還有一個叫梨韻社的，二郎有時候喜歡悄悄過去男扮女裝演旦角，梨韻社的老板叫喬三喜，去那裏找找問問，一準有收獲。”
    一連串說完，蘇小桃發現兩個人都在發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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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愣著做甚，我說了這麽老半天了，快寫下來啊。”
    “你知道的也太詳細了吧，怎麽做到的？”吳謙驚了。
    連人家有痔瘡都知道，這
    端月也是一臉驚訝。
    楚家二郎風光霽月，平日裏和大郎一樣，在千金閣和一群妓女們打得火熱，完全看不出來有龍陽之癖或者喜歡女扮男裝之列的愛好，就連她也是第一次知曉。
    “別管我怎麽知道的，你寫下來就是，讓皇上去查，隻要順著這個痕跡查，皇上肯定有辦法挖出來更多的東西。”
    “行吧。”
    五日之後。
    從沉睡中醒過來的蘇小桃，意識回歸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任務進度條。
    看著進度條上的9914，和本次任務成功率60的時候，蘇小桃陷入了沉思。
    但下一秒，蘇小桃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此處，並不是無恨的那個小破宅子。
    她正躺在一張泛著藥香味的床榻上。
    床邊放了一盆清水和帕巾，一個殘留些許清水的空碗。
    前頭隔了個屏風。
    屋內的各種陳設不新不舊很是幹淨，雖說算不上豪奢，但從清幽雅致的裝修也能看得出，至少是個有錢人的宅院。
    蘇小桃來不及疑惑進度條的事情了，眼下當務之急是搞清楚自己當前的處境。
    剛走下床，就感覺渾身發軟，咚的一聲倒在榻前，險些將那盆清水弄潑。
    屏風後頭的人聽見動靜，立刻走過來，小心扶住了她“你先別動，你才剛醒，身上還有傷，先在床上躺著吧。”
    蘇小桃瞪大了眼睛，毫不掩飾自己的驚訝“方子玉？”
    ？？？
    ！！！
    這是哪裏出了什麽問題？！
    怎麽回事？！
    方子玉臉色微紅，將蘇小桃重新扶到床上坐好以後就，鼓起勇氣麵對蘇小桃的目光“如今在宮外，我就不叫你楚貴人了，楚姑娘，你別著急。”
    “我知道，楚家發生的這一切都很突然，你一時接受不了也難免，隻是人總要往後看，活下去才是正理，我既然救了你，就不會不管你，你先好好在這裏養傷，我去給你弄些吃的來。”方子玉眼神真摯而溫暖，寫滿了關切和同情。
    蘇小桃抿了抿唇，問道“你是如何救的我？”
    “這幾日，究竟發生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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