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帆家在郊區的龍潭山莊裏就栽種了好幾畝桃林。
    桃花開在小山坡上，山腳下就是魚塘，防腐木搭設的景觀台上放幾張躺椅，擺上燒烤架，支上一根魚竿.還有美人伴在身側，這樣的日子神仙也不換。
    和在魔都這樣的大城市不一樣，陽市這種小縣城的生活節奏極為舒緩，而且這裏有山有水，典型的江南小城市，非常適合躺平和養老。
    尤其當你有錢的時候，可以過的更舒適。
    “看到此情此情，突然間就會覺得不想努力奮鬥了。”
    羅陽一邊接受著薑帆喂投水果，一邊感歎道：“想想自己還是個大學生，就整天往來於魔都和陽市兩地，不停的遊走在觥籌酒厝裏，體驗人情冷暖對比現在的悠閑，差距太大了。”
    重活一輩子，按理來說，現在賺到的錢已經足夠羅陽實現財富自由。
    要說躺平，也有資格了。
    趁著年輕，拉上薑帆滿世界去旅遊，過幾年輕鬆愉快的日子，也不是不可以。
    偏偏現在事業越做越大，野心什麽的不提，圍繞在身邊千絲萬縷的關係就讓他難以割舍，還有那種該死的成就感，遠比享受物質來的更讓人上癮。
    “每個人的追求不一樣。”
    薑帆很認真的聽著羅陽的感慨，或者說是吐槽。
    當然，她也有自己的想法：“我認識幾個富二代，大學期間就過得極為瀟灑，本科讀完就去國外繼續，說是深造，其實就是滿世界溜達.按照他們的說法，折騰到30歲以後再考慮家庭和事業，這也是一種活法。”
    “看樣子你對老薑也頗有怨念啊？”
    羅陽笑了起來：“從大一開始，假期裏就要求你在集團裏實習，你也就是個女孩，要是男孩子，現在估計已經走上接班人的倒計時之路了。”
    “倒也沒你說的那麽嚴重。”
    薑帆嘻嘻一笑道：“老薑早就對我說過，沒有天賦，就老老實實繼承家業，別整天想著創業什麽的，要不然也不會讓我去學財務管理專業了。”
    “這倒也是。”
    羅陽笑著道：“不怕富二代浪，就怕富二代創業。”
    說這句話的時候，羅陽想起了小王同誌，從國外留學回來，老王丟給他5個億去試著創業，幾年折騰下來，欠了幾十億債務，最後隻能乖乖回家繼承家業。
    5個億啊.
    就算按照大額存款利率3%來計算，一年光是利息也有1500萬，合下來平均每天4萬多。
    所以很多創一代不怕子女可勁造，就怕子女有創業的想法。
    “羅陽，你不一樣。”
    薑帆看著羅陽的側臉，微微帶著點心疼道：“你本來也可以像別人一樣度過四年大學生涯的，但是因為家裏遇到事，不得不成熟起來，挑起重擔.”
    說這些話的時候，她目光溫柔極了。
    “誰說不是呢？”
    羅陽轉過身子，笑著回應薑帆道：“我本來已經計劃好了，大學期間和你甜甜蜜蜜談個戀愛，畢業後就入贅你家，到時候你主外，我主內，這種軟飯甭提多香了！”
    薑帆：“.”
    好好的氣氛，一下子又被羅陽給帶偏了。
    “呸，想得美！”
    薑帆忍不住啐了羅陽一口：“才不給你吃軟飯呢。”
    “誒，我可以軟飯硬吃的。”
    羅陽正打算繼續調侃幾句，餘光瞥見水麵的浮漂晃動了幾下，隨後猛的沉沒。
    顧不上開玩笑，立刻抬杆。
    魚線發出咻的一聲，碳纖維魚竿瞬間彎成半月狀，憑手裏的感覺，上鉤的魚不小。
    都是假象，抄手撈上來後才發現，不過是一條三四斤的灰鰱。
    “晚上魚頭湯有了。”
    羅陽很滿意自己的收獲，得意洋洋的炫耀著自己的戰果。
    再成熟的男人，也有孩子氣的一麵。
    和薑帆休閑了一天半，周一再開始忙碌，整個人就顯得精力充沛。
    上午先去國土和唐海林溝通了一番，向他描述了自己的擔憂，說通領導換回原來的規劃方案之後，羅陽來到正陽集團的辦公室處理公司事務。
    得益於閔蕙珺欠他的人情，新成立的香奢夫人內衣品牌櫃走進了魔都好幾家百貨商場。
    “董事長，上周我特意去拜訪了一下閔小姐。”
    蘇雨桐匯報工作的時候，表情裏帶著些許八卦神色：“她明裏暗裏的向我打聽您的消息，好像很關心您的樣子.”
    “嗯，她這是在還我人情，你別當回事，平常心就行。”
    羅陽知道蘇雨桐不會亂說話：“香奢夫人走的又不是高端市場，她幫忙的那幾家商場，屬於可進可不進的類型.現在你要關心的是做出銷售業績來，而不是關注我的八卦！”
    蘇雨桐連忙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現在女裝算是獨立出來了，新成立公司框架下還習慣嗎？”
    早先的時候，雖然把男女裝做了區分，但是在生產、運營、後勤、人事等多個方麵還有交叉，加上集團層麵的把控，實際上蘇雨桐手裏的權利並不大。
    更多時候，她體現為一個執行者的角色。
    但是這次調整之後，男女裝各自成立了公司，很多原來交叉的地方全部斷掉，集團也下放了一部分權利，現在蘇雨桐才具備了一定的決策權。
    身份一下子從執行者變成決策者，很多人在短時間裏不一定能適應。
    “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聽到羅陽的問話，蘇雨桐想了想之後認真回複道：“以前隻需要按著您的指導意見，加上自己添加的一些奇思妙想，隻管猛衝猛打就好，現在不一樣了，不管大事小事都要我來決策，一下子覺得肩膀壓力好大，每個決定都要思來想去才敢去實施.以前還不覺得，現在才總經理不好當。”
    “有壓力就對了。”
    邊說著，邊點上一支煙，羅陽笑了笑道：“但是也別瞻前顧後，我用你，就是看中你沒有條條框框的約束，常有天馬行空的思路，要是趨於平凡，我還不如找一個有經驗的職業經理人來掌舵呢。”
    “明白，我爭取保持自己的特點。”
    蘇雨桐知道羅陽這是在幫她解壓，內心萬分感動的回複道：“絕不辜負您的期望。”
    因為先去了趟國土，上午剩下的時間本來就不多，匯報結束的時候已經快十二點了。
    上周積壓下來的事務還沒來及處理，羅陽索性在食堂對付了一口，打算午休後繼續辦公。
    還沒來及到休息室裏，喝口茶的功夫，孫靜玉敲門進了辦公室。
    “老板，有幾件事要和您匯報一下。”
    除了董事辦主任的職務，孫主任還兼任密探的工作，隔段時間就要打幾個小報告。
    “嗯，什麽事？”
    羅陽眯著眼睛，隨心搭了一句。
    茶桌靠著幕牆，午後的陽光照射進來，讓人有種懶洋洋的感覺，春困大概就是這麽來的。
    “公司小車班司機裏有人公車私用！”
    孫主任忠心耿耿，一臉氣憤的道：“我聽辦公室文員聊天的時候說起，有的司機外派結束後，要是時間正好湊在下班前，會直接把車子開回家，第二天上午才開回公司.不光如此，聽說出車任務中還經常用公司的車子辦私事。”
    服裝企業，外派出差的事情比較多，尤其公司男女裝早期布局的市場在長三角區域，不管是運營還是市場部，經常出差到周邊城市。
    所以集團裏采購了一批車子，專門設置了一個小車班，服務有需求的部門。
    “嗯？”
    羅陽睜開眼睛：“行政對小車班沒有規章製度約束嗎？”
    說實在的，這件事上，孫靜玉不匯報，他還真不在意。
    原因就在於他原來工作的單位，一個項目部上基本會有兩三部公車，單位裏有人要用，直接打了申請去辦公室領鑰匙，開車去之後就沒人管了。
    像孫靜玉說的辦公事途中去幹點私事，晚上開回家什麽的，都屬於家常便飯。
    說到底，還是思維沒有轉換過來。
    原先用的是單位的公車，費用是公司的，一個項目部裏從上到下都是打工人，沒必要這麽頂針。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浪費的是羅陽的錢！
    “是有規章製度，但是考核起來有難度。”
    孫靜玉吐槽道：“再說了，行政上不少人都借用公車便利自己，誰會認真去執行規章製度呢？”
    額.既得利益者抱團，是吧？
    “我記得有一款微信定位器，安裝在汽車上，接收器一端可以實時監測汽車開到哪裏去了。”
    羅陽咂了咂嘴，隨後想到了一款產品，於是交代孫靜玉道：“谘詢一下，買一套回來，以後申請外派的司機可以在辦公室裏看到車子途經的地方.”
    “誒，還有這樣的產品？”
    孫靜玉驚訝道：“要是能實時監控的話，司機們就不敢隨意公車私用了。”
    “還有，你們是怎麽考勤小車班的？”
    “就是基本薪資+補貼啊。”
    孫靜玉不愧是包打聽，公司裏大大小小的事情，就沒有她不知道的。
    “改一改吧。”
    羅陽想了想之後道：“以後用基本薪資+裏程數工資來計薪，車子上都有公裏數，出去前記錄一下，回來後記錄一下，頭月底統計每個司機當月跑的公裏數，至於每公裏算1塊錢還是8毛錢，先跑一個月下來再看”
    這種計薪方式能激發小車司機出差積極性。
    而且計算裏程數這種方式，無形中也能控製公車私用行為，因為明確的出差任務，大致裏程數可以匡算出來，要是超出多了，沒辦法解釋。
    這個方法一說出來，孫靜玉對羅陽愈發敬佩。
    “好的，我待會兒就去打一份報告，以集團董事辦的名義下發到行政。”
    “還有其他事情嗎？”
    本來帶著點困意的，說事之後，人就清醒過來了。
    “還有就是後勤倉庫，我懷疑有人在私下裏賣廢布料！”
    孫主任匯報這件事的時候，特意走近到羅陽的身邊，壓住聲音，幾乎是貼著他的耳邊在說話了。
    “私下裏賣廢布料？”
    羅陽一下子坐正了身子，看向孫靜玉的眼神也變得犀利起來：“你確定嗎？”
    “我”
    遲疑了半晌，孫靜玉搖了搖頭：“不確定，但是聽到一點閑話.”
    “這件事馬總知道嗎？”
    “我不敢把這種不確定的事情直接匯報給馬總啊！”
    孫憨憨雖然憨，但絕對不是沒頭腦，萬一這件事背後就牽連著馬總，她去打報告，不是打草驚蛇了嗎？
    “按理不至於”
    一來他對馬桂芬有恩。
    這個女人從千燈老廠那會兒開始就跟著他，做事認真負責，為人老實本分，不至於為了這麽點小利益而幹出這樣的事情來，屬於得不償失。
    二來廠裏有相關製度和記錄。
    每一個批次進來多少布料，能生產多少件產品，實際生產了多少，良品率是多少.這些都有記錄，所以每個批次產生多少廢料也是有數的，動這一塊，別說在生產那邊了，首先在財務那邊就過不了關。
    手指有節奏的敲著桌麵，羅陽陷入了思考之中。
    孫靜玉站在一旁，不敢出聲打擾。
    “這樣，等我這周去魔都了，你隔一天之後私下裏找個機會，向馬總匯報一下。”
    羅陽突然開口道：“不要說已經和我匯報過，先讓馬總私下裏去查一查.”
    他還是決定相信馬桂芬。
    “好的，老板。”
    孫靜玉雖然不知道羅陽為什麽這麽做，但是堅決執行他的命令。
    “啪！”
    點了一支煙後，羅陽在升騰的煙霧裏看著孫靜玉道：“還有什麽不妥的事嗎？”
    雖然剛才匯報的兩件事都不算大，相對於正陽集團這兩年產生的利潤而言，簡直可以說微不足道，但是從企業管理角度上來說，這就有點風向不對了。
    公司才成立幾年啊。就已經開始出現這樣那樣的漏洞了.
    “唉說到底，還是沒有像樣的管理人才啊。”
    羅陽隻能在心中暗自感歎。
    在陽市這樣的五線小城市裏，中層都是矮個子裏拔將軍。
    要是換成魔都，一個行政辦公室主任的崗位，至少十幾個有經驗的人才來競爭，這樣的人才，上崗後直接從製度設立上就能杜絕N多小地方企業容易產生的弊端。
    現在隻能靠忠心耿耿的孫密探來幫他維護企業利益。
    “暫時沒有了。”
    孫靜玉實話實說。
    “你做的不錯。”
    羅陽先誇讚了孫靜玉一句，隨後道：“站那裏幹嘛，坐過來！”
    “哈？”
    孫憨憨先是愣了一下，明白過來之後，雙頰立即泛起紅暈。
    挪動著腳步，坐到了羅陽的腿上。
    “要什麽獎勵？”
    對於這樣忠心的員工，必須要給獎勵。
    “這是我應該做的不要獎勵。”
    感受到身體的異樣，孫憨憨低著頭，雙手不知道該往哪裏放。
    午後的陽光，曬的她臉頰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