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你身後。”那個空靈的聲音再度響起。
    向淩風猛然轉身，一位中年婦人真的出現在他的身後。
    那婦人雖然容貌還保留著七八分年輕時候的美麗，但卻帶著滿頭的白發，淺淺的皺紋像是絲綢上的褶皺。
    “您是？”向淩風剛剛開口，那婦人先問道，“走失在風雪中了嗎？”
    “不是，是來尋找一個東西的，誤闖入了這裏。”
    “你找冰雪遺珠？”
    “是。”向淩風點點頭，向淩風看不出婦人臉上到底是何種表情，就像是這綠茵一樣，雖溫暖但像是身處幻想之中，
    “我們都曾是尋找冰雪遺珠的人，既然你身在此間，說明，你已經迷失了，跟我來吧。”
    婦人說下這意味難明的話就轉身欲走，向淩風看著周圍陌生之景，心生百種疑問，隻好跟上。
    綠茵如畫，芳草隨著微風擺動，向淩風往遙遠之處看去，天邊處還是白色，和雪原上看到的一樣，這讓向淩風莫名安心了一下。
    婦人帶著向淩風在綠地上步步緩行，竟然走過一處牧場，走過幾畝農田，最後在一處幾十平方的木屋前停下。
    “進來吧。”婦人推開木門，向淩風心中忐忑，片刻猶豫之後，他踏出那一步，那一步如踏越兩個世界，身外綠茵像玻璃球一樣縮小，自己腳下踉蹌，差點摔倒在屋內。
    “回頭看看吧。”婦人又說。
    向淩風轉身，看著玻璃球裏的綠茵，婦人貼身過來用手輕輕撥動一下，玻璃球的綠茵被劃走，出現的是向淩風熟悉的雪原，整個玻璃球透著晶瑩的白，雪花如粉塵一樣鋪蓋著。
    向淩風忽然意識到了什麽。
    “這就是冰雪遺珠？”
    婦人露出淺淺的笑容，“是啊，所以你知道的，我們都在遺珠之中。”
    向淩風大為震撼，冰雪遺珠原來指的是這片雪原，這就是王妃留下的信物？”
    隨即他又想到一個問題，“這我該如何帶給烏托伊？”
    向淩風臉上微微失落後，向淩風轉過身看著木屋內，平靜下來後，他的視線也開始清晰了，才發覺這木屋十分溫馨。
    桌子上排列一排向淩風不認識的器物，造型不一。床靠窗，白紗窗簾被窗外微風輕輕拂動，白色被褥像是在反光一樣。
    “好奇這裏是什麽地方嗎？”婦人遞過來一把椅子。
    向淩風坐下，婦人也端坐在他的對麵。
    “我更好奇，您是誰？”
    “我是阿什美，我本是雪原人，北遷的時候落入那場風暴，本以為自己死了，可醒來後卻發現自己來到這個地方，和你來到這裏的方式一樣。”
    “北遷…”向淩風再次想到了那個故事，“您來到這個地方多久了？”
    “多久了呢，一百年？我已經忘記了。”阿什美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向淩風已經震驚地難以再問下去了。
    忽然向淩風想到，婦人所說的讓他懷疑自己還能離開嗎？
    “我該去給牛羊喂草料了，你隨便看看，回來之後我來做飯。”婦人將椅子推了回去，他們隻用了短短幾句的聊天。
    “哦…”啊實打實打算
    婦人出了木屋，木門輕輕掩上。向淩風開始打量起桌子上那些器物。
    “這到底是做什麽的？”像淩風看著第一個方方正正的一個木箱子，隻留了一個瓶口在外麵，頂部還有一處拇指大小的凸起。
    向淩風的一根手指放在那個凸起處，輕輕一摁，木箱竟發出了嗡嗡聲。
    緊接著，瓶口處流出乳白色的液體，液體落在桌麵上，向淩風趕緊又摁了一下那個凸起，才停止了木箱的運作。
    “這是什麽東西？喝的嗎？”
    向淩風用指尖點了一下，然後送到唇邊。
    “隻是牛奶…”向淩風為自己的發現感到有些羞恥，不過他也發現了其中的神奇之處，因為出來的牛奶竟然是熱的，他也不相信這木箱裏麵會藏著什麽熱源，這熱牛奶是如何產出的。
    向淩風走到第二件器物旁，這次是一個長條狀的木製品，這一器物上倒沒有凸起的地方，隻有一麵是密密麻麻蜂窩形狀的孔洞。
    向淩風剛剛拿起，忽然，一陣女聲從這器物上響了起來，向淩風聽了一會兒才知道，裏麵傳來的是歌聲，女聲娓娓動聽，溫柔細膩，向淩風在水城見識過，留存聲音的魔法，想必這也是類似之物。
    向淩風又走到第三件器物旁，這一件的體積相比前兩個小上不少，一隻手就能拿起來，同樣是四四方方的木製品，表麵光滑，隻刻一行小字，“冰雪…遺珠？”
    阿什美這時已經回來，向淩風連忙放下。
    “抱歉，我隻是好奇。”
    “沒事，打開看看吧。”阿什美臉色很平靜。
    向淩風重新拿起，打開那個木盒，一枚晶白珍珠靜靜地躺在絲絨布上。
    “或許你要找的是這個冰雪遺珠。”婦人說道。
    “這是您的嗎？”
    “不是，在我來到這裏的時候，它就在這裏，我想，是這片綠茵真正主人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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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正主人？”
    “是啊，這一方天地，它的主人一定神通廣大吧。”
    “是精靈或者神靈吧。”向淩風說著後麵那一句。
    “你想吃點什麽？這裏有麵包和奶酪，牛排的也可以，不過我不會殺生。”
    “麵包就好。”
    向淩風坐在桌旁，那種彷徨感覺已經消失，這裏的環境十分舒適，有那麽一瞬間，他竟然想一輩子呆在這裏。
    熱乎乎的麵包外酥裏嫩，配上牛奶，這是非常不錯的一餐了。
    溫飽之後，向淩風開始思索如何回到徐瑤他們的身邊了。
    “您沒想過從這裏出去嗎？”向淩風看著正在洗碗的婦人背影，輕聲問道。
    “想過，但也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我想念我還在雪原上的家人，孤獨是女人難以承受的。”
    “但隻是想怎麽有用呢？我隻是一個普通人，連魔法師都不是。”
    “魔法，對了！”向淩風忽然想到什麽，他站起身走出木屋，婦人也跟了出來，眼裏閃爍著微動的亮光。
    “光元魔法，聖光慈愛！”
    光輪飛旋而去，向淩風盡可能地讓它飛得更高，然後轉換視角，自己步步淩空，向蒼穹而去。
    可很快他也發現，這個方法行不通，像自己越過風暴一樣，隻有無窮無盡的白，讓人失去了距離感。
    他回到地上，婦人眼裏流露著失望。
    向淩風回頭重新看起那個小屋，剛剛在天上的他並不是什麽都沒收獲。
    他發現，無論是農場牧場，都呈現扇形且組成一個圓，而小屋就在這圓心處。當然，這樣的建造是為了方便出發的，讓向淩風確信心中所想的是，這片綠地也不是廣袤無垠，而是和農場牧場一樣，也呈現近似一個圓。
    那個想法就是，此處以木屋腳下為源，所設下的一處魔法陣，此陣隔絕外地，而且那風暴很可能是外麵的一個障眼法。
    於是向淩風回到木屋內，婦人問道，“你有辦法了？”
    “有，不過，可能會毀了這個地方。”
    婦人麵露驚訝，口中喃喃道，“竟然真的可以…”
    婦人目露踟躕，向淩風問道，“您不想出去嗎？”
    “以前想，現在…多久了，我的孩子恐怕都已經死了。我就算出去，又能怎麽辦呢？”
    “您孩子？”
    “是啊，小敏，小傑，恐怕歲數都比我大了。”
    “等等！”向淩風腦中一震，“我該想到的，我早該想到的！”
    “想到什麽？”
    “您是阿敏的母親吧。”
    婦人張大了嘴巴，“你認識阿敏？”
    向淩風笑著，呼出一口氣，“她是我的同學，此前，她也來過雪原上找過您，現在和弟弟阿傑在一起。”
    婦人感動淚下，掩麵垂泣，“阿敏還活著…你能帶我一起離開這裏嗎？”
    “當然，您是阿敏的母親，我不會不管的。”
    向淩風先是將那枚珍珠收回袋中，然後蹲下身來，“此地會重新被風雪覆蓋，這裏的主人知道的話應該會怪責我們吧。”
    向淩風將手放在地板上，沒錯，破解這個魔法陣很簡單，那就是向淩風的光元素能量，秩序之力會消除掉此地魔法陣的作用。
    向淩風將元素能量在掌心處噴發，婦人穿好了衣服麵色緊張地看著向淩風。
    如同向淩風預想的那樣，地麵傳來微微的震動，一刻之後，向淩風推開木門，迎接他們的不再是綠茵如畫，而是永無止境的風雪。
    農田牧場已經被雪片蓋上一層銀被，向淩風和婦人一同走出。
    “呃，南方是哪個方向？”
    “跟我走吧。”婦人行至向淩風身前，“雪原上我還是熟悉的。”
    …
    徐瑤他們已經在寒樹林中等待了一日了，夜色已暗，遲遲無人入睡。
    “不行，我還是擔心小風，我的風元素魔法應該可以度過那風暴。”
    “過了風暴又怎麽樣，茫茫雪原，是找不到人的。”大山說道，“徐瑤，相信小風吧。”
    帳篷內，即使魔法隔絕了帳外的寒冷，可帳內的氣氛仍是清冷，雪冬雪景在角落裏擁著淺睡著，徐瑤阿敏大山圍著火苗淺淺的爐火，三人都陷入了沉默。
    天色剛明，徐瑤睜開疲憊眼睛，騎上雪馬就往風暴方向趕去。
    呼嘯如常的風暴，寒風凜冽的懸崖，和昨日所見沒有任何差別。
    “小風…”徐瑤目光中盡是擔憂。
    “徐姐姐？”
    “阿敏，你也來了？”
    “是我啊。”
    徐瑤在馬上回頭，“小風？”徐瑤跳下馬來，看著向淩風的雪發藍眸，雙手把在他的臉上。
    “小風！”
    “你幹什麽呀，徐姐？”
    “是小風，是活的小風。”向淩風推開徐瑤，“徐姐姐，就一天沒見，不用這麽激動。”
    剛剛說完，徐瑤一掌就拍在向淩風腦袋上。
    “還不是你讓人擔心的！”
    “呃…”
    “這位是？”徐瑤放心下來才注意到向淩風身後還有一位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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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阿敏的母親。”
    “什麽！？”
    徐瑤剛剛平複的心情又激起一層巨浪。
    徐瑤向阿什美行了一禮，“阿敏媽媽，我是阿敏的師父，現在我教她魔法什麽的。”
    阿什美眼睛一亮，同樣回禮，“多謝您的照顧了。”
    “跟我走吧，他們就在不遠處。”徐瑤展露笑容，牽起馬來。
    三人一馬在風雪中步履蹣跚著返回。
    原來這風暴也是障眼法，無論如何都會被擋在此處，去北方的路還得另找。
    “你是怎麽找到阿敏媽媽的？”徐瑤問道。
    “說起來有點複雜。”
    …
    大山是第一個發現徐瑤離開的，但他也隻是無奈歎氣，給幾人做好早飯，自己才決定騎馬去追徐瑤。
    “徐瑤，你回來了？”大山剛出帳篷就看到迎麵而來的三人。
    “小風？你也回來了？太好了，我就知道。”
    “進去吧。”徐瑤先請阿什美，可阿什美卻腳步一頓。
    “阿敏雖然在冰雪城長大，但她從來沒有忘記您。”向淩風也說道。
    阿什美掀開帳篷簾子，清晰可見的，向淩風聽到了碗筷落地的聲音。
    “阿媽！”
    “小敏。”
    …
    烈火聖都，溫火城。
    “原來是這樣，看來那個國相相當重視你啊。”兀術說道。
    兀術喝了四杯，安麵前也有四杯。
    安喘著重重的粗氣，眼神有些迷離。
    可他還是抬起手，“再來兩杯。”
    “到此為止吧，安。”兀術打斷掉，“你已經醉了。”
    “我沒醉，倒不是說現在我才是醒著的。”安的眼神像一個找不到母親的雛狼。
    “這一年從剛來他們學院的時候就沒喘過氣來，每天都是打架，每天都是，雖然實力進步不少，但每天醒來，我都感覺到一種畏懼。”
    “畏懼什麽？”
    “畏懼失敗。”安低著頭，“在這裏失敗，沒人能一笑了之，那種恥辱，像跟釘子一樣，狠狠地紮在身上，就算你再贏回來，那傷疤要好久好久才能愈合。”
    “你也是辛苦了。”
    “還好，你來了，我會跟諸葛鴻烈引薦你，我們又能做同學了。”安臉上帶著一絲苦笑。
    兀術感慨，“這才一年多的時間啊，那個純真的小子去哪了。”
    兀術將服務員端過來的麥芽酒全放在自己麵前，安已經醉倒了。
    “唉，今晚上還得找個去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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