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末世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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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致命希望!
    “咚……咚……咚……”
    沉穩的教堂鍾聲,從527號人類存活者營地中心傳出來。時針分針分割遠離,背對背分別指向6和12,黃昏六點整,天色將黑。鍾聲漸停,安置在營地四周的喇叭,開始沒完沒了地響起來
    “夜幕降臨,請各位居民盡快返回居所。營地外喪屍出沒,請注意自身和家人的安全。527人類營地,竭誠為您服務。”
    營地各處的人們紛紛抬頭,用他們憔悴暗淡的眼眸,望向高聳的灰色鍾樓,而後各個加緊步伐,奔向各自堅固的白色平房。
    沒幾分鍾,原本嘻嘻鬧鬧的527營地,就已經變得肅殺一片。
    大喇叭扯著喉嚨喊了幾遍為您服務之後,一個女聲慵懶地出現,不厭其煩地播報著一些抵禦喪屍的最新動態,以及麵對喪屍時,該如何保護自己的生命。
    每個房子裏都安有一個小型的喇叭,每天的清晨六點和傍晚六點,喇叭都會準時響起。盡管527營地的人們早已知悉這些保命技巧,但是在末世的壓力之下,還是耐著性子聽著廣播,將之與自己心中的方法映照。
    “根據近日喪屍戰士們傳回來的消息來看,世界各地的喪屍似乎有進化的趨勢,單單我們527喪屍營地周圍,就已經出現了3隻不同種類的喪屍,請問葉教授對此有何見解?”
    “喪屍進化,這是一個必然的趨勢。它們的本體就是人類,人類中病毒,成為喪屍,雖然外表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是它們內在的大腦卻完整地保留了下來。大腦是我們人類進化的關鍵,同樣也是喪屍們進化的根源。所以各位要謹記,頭部是喪屍們的巨大弱點,隻要他們的腦袋沒了,那喪屍自然也就沒了生命。”
    “當然了,喪屍們在進化,我們人類自然也不會原地踏步。近幾日,營地大聯盟召開了發布會,公布了我們最新研究的科技武器,有了它,喪屍戰士們可以有效地抵禦喪屍的進攻,保衛自身地安全。而且,營地聯盟近日正在研究,克製喪屍病毒的疫苗,相信不遠的未來,我們便可以讓成為喪屍的人類,重返人類世界!我們有信心,在三年之內,全麵壓製住喪屍!”葉教授信誓旦旦地作出承諾,然後大肆介紹起新武器來。
    聽著葉教授在廣播裏大噴口水,剛剛洗漱完畢的張揚,忍不住輕蔑地腹誹道“五年前就說過,要在三年內清理完所有喪屍,結果五年過去了,喪屍還是大行其道。這葉教授說話還真不怕臉紅。”
    六點四十分,夜,是個每個人類心驚膽戰地開始,卻也是張揚一天工作地開始。喪屍們晚上會出來覓食活動,而白天的時候則多是蟄伏起來,人類難覓蹤影。
    張揚的工作,不容許他害怕!因為他就是一名喪屍戰士,代號——狼刀!
    濃鬱地烏雲沒完沒了地遮蔽在人們的頭頂之上,527營地上方,也同樣爬滿了來自世界各地的烏雲。烏雲在天空虎視眈眈地變幻各種形態,像是覬覦血肉許久的喪屍,張牙舞爪。
    張揚站在鏡子前,深吸一口氣,整了整有些破損的皮衣。看著鏡子中剛正不阿、灑脫不羈的自己,張揚忍不住嘲笑了自己一番,心道長這麽一張臉,又有什麽用呢?沒錢沒權沒勢,她又怎麽會看的上我?
    有時候人們都是在這種自嘲自諷中度過的,這種奚落,能夠壓抑住自己那顆渴望的心,讓自己不至於跳脫出規則之外,追尋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沒錢沒權沒勢,這樣三無的小青年,在這末世的環境之下,比比皆是!而張揚,不過是其中無足輕重的一員罷了。
    “好好走吧,明天過後,還有明天!”張揚在心裏默念了一句,轉過身,準備起來。
    張揚帶好自己的各種近戰遠戰裝備,以及各種補給品,鄭重地出了門。臨近關門時,他才想到,自己破舊的補給箱裏似乎沒有足夠的抗生素了,這才又轉頭返回房間,拿了好幾瓶的藥劑,放心地出門。
    抗生素這東西,雖然對喪屍病毒的抵禦作用微乎其微,但多少能將病毒發作的時間延後一會兒,起碼聊勝於無。
    營地內的探照燈把營地四處照的透亮,白色的平房,灰白色的鍾樓,五光十色的營地中心地帶。慘白慘白的萬物,訴說著末世的蒼涼。周圍很亮,亮的有些淩烈,但再如何巧妙的科技,也搗鼓不出月光的柔美。
    張揚扭著酸痛的脖子,慢慢地走向527營地的中心位置。營地中心是富貴高層的生活區,不論設計感十足的建築還是充滿溫馨的環境,都比外圍區的乏善可陳要高端很多。中心區的邊緣位置,開著一家酒吧,名為“咖啡奶茶”。要是在太平盛世,這樣一個揪扯的名字,肯定會讓很多人詬病,又是咖啡又是茶的酒吧。但是在這滿目瘡痍的末世,有這樣一個綜合性的娛樂消遣地,已經是萬幸了。
    咖啡奶茶酒吧的店主,綽號小咖,是個二十五歲的小青年,比張揚還要小上幾歲。小咖是營地中心區某高管的兒子,一般營地裏有什麽獵殺任務,或者出了什麽最新動態,他總能得到第一手資料。對於他們這些高管人員來說,末世反而成了他們的契機,有什麽危機自由喪屍戰士扛著,而他們隻用在營地裏享受唾手可得的勝利果實。
    張揚進到店裏,店內燈紅酒綠,一盞盞閃爍的照射燈,照的人們看不清彼此的臉龐。如同蒙上了一層薄紗的心靈,雖然它在我們麵前劇烈的跳動著,但我們確實怎樣都無法捉摸個透徹。
    張揚的小隊組員都還沒來,他隻能踏著酒吧那跳動的節奏,去到吧台點了一瓶啤酒,慢慢的自飲自酌起來。酒吧的dj音樂放的很大,轟轟轟的聲音,在張揚看來,仿佛是有好幾個高頭大漢,拿著幾隻破鑼,在自己耳邊吭吭吭的敲響似的,震的自己腦子和心,一同發暈。
    而張揚的心,此刻卻是安定無比的。他不會想太多,不願想太多,作為這末世的小人物,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看著時間從自己的眼前,肆無忌憚的滑落。
    酒吧裏寧靜和喧囂並存,萬種情緒都可以在這裏尋找到,激動、亢奮、瘋狂、掙紮,但似乎就是沒有末世的那種淒涼。酒吧門是一道人工的屏障,出門,飛進黑暗,進門,擁入更黑的寂靜。
    過了小半個小時,眾隊員陸續抵達酒吧。酒吧老板小咖也虛浮地笑著走了出來,穿著一身精致的男裝,手裏還拿著一大疊的a4紙。
    小咖嘴角輕挑,說道“走吧,去議會廳,告訴你們,你們這次的任務可真是爽到家了。”
    這些任務,是營地高層製定的,而後隨即發給營地中的數支喪屍戰士小隊,由小隊去執行任務。
    任務有很多種,采集,打獵,探路,通訊,等等。
    張揚朝小隊成員點點頭,而後帶著眾人,跟隨上小咖,魚貫而入酒吧的一個小包間。
    張揚所在的小隊共有五人,是近三年內才慢慢整合發展起來的,短短三年,隊員之間的感情已經親密到令人發指的地步,宛如血緣至親。張揚最初待過一個八人的小隊,那時候喪屍病毒剛爆發,在一次冒進的冒險中,小隊團滅的隻剩張揚和另一個中年人,那中年人一回到營地就退出了喪屍戰士部隊,估計是被這次團滅給嚇破了膽,以至於隻剩張揚一人苦苦支撐,直到這五人再度形成一個新的團隊。
    小包間內的燈光稍顯昏暗,四麵牆壁被刷上暗淡的紫紅色,閃著一點點晶瑩的光,這氛圍看起來旖旎無比。
    眾人在包間內紅色的漆皮沙發上坐定,小咖甩了甩手中的紙張,眉毛一挑,有些輕佻地說道“出新武器我過幾天就能拿到,你們再走幾次任務之後,就應該能湊齊兌換額度了吧?”言語中,稍微有些高傲,仿佛世界是以他為中心。寶藍色的瞳孔,透露著數不盡的貴氣。
    張揚眾人也習慣了小咖的性格,這種含著金鑰匙,高級的二代貨,有這種心境也難免。張揚招攏眾人,點點頭說“新武器我們不著急兌換,我們現在的裝備,碰上普通喪屍還能對付。我們也任務好幾個月了,做完這次任務之後,我們放個長假!”
    一聽到有長假可以放,其他隊員的眼睛瞬間就亮了,隊伍中唯一的女性獵狐說道“老大,那我們是不是可以去其他營地看看?”其他幾個隊員紛紛點頭。張揚也深有其意地點點頭,沒有說話。
    獵狐是個風華正茂的女孩,擁有一張完美的瓜子臉,笑起來的時候,會有一個小小的酒窩。白皙的臉頰上,在右邊點綴著一顆小小小小的黑痣,這非但不會讓人感覺醜陋,反而是凸顯了她寧靜氣質中的一點小俏皮。獵狐是隊裏的情報收集分析員,有著特有的縝密心思,總是能將所有事情安排的很好。
    小咖在旁邊有些好笑地說道“你們不會現在還沒去過其他營地吧?可真是夠土的。那你們可一定得去看一下,我告訴你們,我們周圍的一個營地裏,有一個超大的賭場,裏麵廉價的帥哥美女紮堆,能至尊般的服務,絕對爽翻你們。”眉頭向上連挑,言語間,滿是上位者的慣縱,流露出些許傲氣,些許的猥褻。
    其他隊員對另外營地的這種地下交易,心知肚明。在這種過了今天,就不知道有沒有明天的末世,這種放縱的交易,早就司空見慣。但是隊員們對於小咖的居高臨下、冷嘲熱諷,眼中卻有很大的難耐,很不自在,全都眉毛緊皺,場麵瞬間冷場。
    作為隊長的張揚知道不該再繼續這一話題,打圓場道“這次任務先交給我們吧,我們待會兒就出發!”
    小咖點點頭,未知未覺地給眾人分發了幾張密密麻麻寫滿字的紙,同時,有些小心卻又故意放大聲地在張揚耳邊說道“我們營地過幾天會舉辦一個大型酒會,中心區各個家庭都會去,她也會去的哦,我可以給你搞一張門票,你可以心安理得地見到她了。友情價,隻需要500個信用額度。”而後,雙手抱肘,邪惡猥瑣地笑了起來,也不知道是為了看張揚笑話,還是為了那500信用額度。
    張揚一聽到“她”,心中忽然一緊,臉刹那間就一陣紫一陣黑起來。
    這麽多年了,他以為自己早已看的雲淡風輕,但此刻看來,原來不過是自己虛妄的自欺。
    或許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神聖的最初,但現在也成了流沙裏的一顆珠。終有一天,他或她,隨著時間遠走,向著他們自己心中所願的景,一夢一路。
    卑微的你我,或許也曾花費半個青春去尋找她。就如這紛飛的流沙,等待一顆遺失的珠,隻是它也知道,那抹光彩,永遠不會屬於它。
    但張揚願意等,願意繼續懵懂,縱然明白了一切,也不願意承認。既然他已經認定了“她”,那便隻管一路奮不顧身。
    獵狐的眼睛滴溜溜一轉,八卦獵奇挖角之心瞬間騰了起來,眼似桃花地說道“她?莫非,有什麽陳年舊事?”而後就故意裝作邪惡地嘿嘿笑起來。
    她的這種笑,可和小咖那種骨子裏看不起人的態度不同,全然是一種由心而發,和團隊隊友調侃的自由無拘。但她笑得很小聲,她也知道這種時候,不能讓隊長在小咖這外人麵前丟臉。
    小咖似笑非笑地抱著手肘站在一旁,張揚揮揮手,道“別忘了好奇害死貓,走,做任務去!”
    其他隊員笑嗬嗬地交頭接耳擠眉弄眼,張揚一人獨自走在最前麵,心髒仿佛忽然間被什麽東西給扯住了,連跳動心髒也變得吃力起來。
    小咖望著即將走出酒吧大門的張揚,喊道“狼刀,做完任務隨時可以來找我——”
    張揚沒有說話,大步走了出去,對小咖的這種假好心,隱忍著冒出些微的厭惡。
    霧靄沉沉,是烏雲如張揚的心情一樣沉默,還是張揚的心情如同這烏雲一樣低沉,張揚忽然間有些分辨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