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禍國殃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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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夜行錄!
“我本來,是真的打算借此良機離開這個烏煙瘴氣的王宮的。”遙姬說道,忽的莞爾一笑“但是,我臨時又改主意了。”
“為什麽?”我好奇地問道。
師父微微笑道“你的封印,又有所鬆動了,對吧?”
“十先生果然聰明。不錯,當念君默在我和念楚之間,選擇放棄念楚的那一瞬間,我的封印立刻解除了一半!”
我不滿地嘟囔道“他這麽愛你,你卻一心隻想著解除封印……”
師父直接無視了我的碎碎念,看著遙姬繼續問道“之後呢?”
遙姬挑了挑眉接著道“之後,我成為了他的第二任王後,正式開始了我禍國殃民的計劃。”
她的狐族封印三度鬆動,第一次,是念君默不惜使用雷霆手段將她推上貴妃之位;第二次是因為念君默頂著所有人的壓力力保她的貴妃之位;第三次,是因為念君默堅信她沒有害死王後,並最終放棄了太子選擇她。
所以她總結出一個規律——念君默為她做得越出格,越過分,她的封印就鬆動地越厲害!
這時候的遙姬,已經完全忘記自己當初是多麽反感自己的禍國之命了——糾結了這麽多年,她慢慢陷入了一個誤區隻要能解除封印,恢複妖力,要她做什麽都可以。至於為什麽要解除封印,解除了之後又能怎麽樣,她卻是忘了。
彼時為了慶賀新王後冊封之喜,念君默召回了分散四地的“親朋好友”,其中,自然也包括了被先皇貶到今昔城的小皇叔——念啟翔!
“臣恭賀王上,王後百年好合!”大殿之上,百官朝拜,皇親國戚雲集,念啟翔上前道賀時,並沒有引起眾人太大的反應——畢竟他離開心州城二十年,朝堂之上幾度更替,還記得他這當年先皇視為勁敵的昊王的人,根本沒剩下多少。
“皇叔不必多禮,平身吧。”念君默微笑道,一旁一身全新明黃鳳袍的遙姬聞得他這一聲“皇叔”,下意識地朝念啟翔看去——
二十載光陰轉瞬即逝,念啟翔彼時也年近五十了,他的五官本就冷峻嚴肅,多了些皺紋也不怎麽顯老,看起來也隻是比二十年前滄桑些,不似念君默俊朗自信——老了反而更顯成熟魅力。念啟翔雖年長念君默八九歲,但一個富貴閑人二十年,一個憂國憂民十多年,從外表上看,還真差不了多少。
隻看了一眼,遙姬便收回了視線——不過是多年前被她所丟棄的棋子罷了,對她解除封印無用的男人,她肯多看一眼都是恩賜。(…………)
“謝王上。”念啟翔起身,仍是一副慣常的麵癱臉。
念君默笑道“孤還記得小時候,常跟在昊皇叔身後玩耍……真是歲月不饒人啊,皇叔這些年過得可好?”
“勞王上記掛,臣過得很好。”語氣平淡地有些無禮,但隻有念君默知道,他的語氣仍同當年嫌棄自己跟在他屁股後麵惹他不耐煩時一樣,未曾改變。
念君默於是感慨道“皇叔真是一點也沒變……”忽然眼角餘光瞥到麵無表情的遙姬,似是聯想到了什麽,轉而笑道“孤這新王後的脾氣,倒是同皇叔你頗為相似啊。”
他此言一出,頓時整個大殿都冷場了下來。
王後像皇叔?難道是懷疑王後乃是皇叔安插在他身邊的暗棋?還是暗示皇叔禮數不周?或者……其實王上暗戀昊王爺多年,但苦於斷袖、亂倫兩座大山在前,所以退而求其次選擇和他相像的王後?!(…………)
王上說這話,好多種意思啊……
一時間,眾人各種遐想萬千……
“王上,注意措辭。”遙姬抽了抽嘴角冷冷道,一點兒麵子沒給人王上留。
“呃……是孤輕率了,皇叔不要在意,退下吧。”念君默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笑笑,揮揮手示意念啟翔退下。
“……臣告退。”念啟翔忙不迭地行禮退下——這對夫妻太可怕了……
之後,封後大典總算是完滿結束,遙姬不喜歡熱鬧和應酬,隨便扯了個身體不適的借口,早早從晚宴上退了下來,隻苦了念君默一個人麵對眾人輪番上演的“道賀勸酒”車輪戰……
而早退的遙姬本來是打算趕回瑤宮休息的,卻在路過禦花園的時候突然停住了腳步。
“娘娘?”身旁的宮女疑惑地出聲提醒道。
“本宮方才多喝了些酒有點暈,想去禦花園吹吹風,你們先回去吧。”她淡淡吩咐道。
“是,娘娘。”王後寵冠後宮,底下的宮人們哪敢多問?忙誠惶誠恐地退下了,她微微眯了眯眼,舉步向禦花園走去。
先前說過了,太子反出王宮後,遙姬的封印便瞬間解除了一半,妖力大增,本來她還在煩惱要怎麽折磨念君默才能解掉她剩下的封印,這會兒突然感應到此刻正在禦花園中的那個人,瞬間福至心靈,想到了一個釜底抽薪的好辦法……
“昊皇叔怎麽不在大殿同享盛宴?”轉過一株桃花盛開的桃枝,遙姬衝前麵背對自己,一身黑色錦袍的身影笑道。
正是春日正好時節,歡慶封後的王宮即使到了夜晚仍是燈火通明,連此刻沒人的禦花園也照樣亮如白晝。念啟翔轉身的時候,恰好吹過一陣微風,飄落無數粉色桃花瓣,麵前明黃鳳袍的女子一手拂過桃枝微微俯身繞過,而後抬頭笑吟吟地看向他,絕世容顏一如當年,分毫微變。不……比起當年傲梅似雪,此刻盈盈一笑,更多了幾分勾魂奪魄的噬骨妖嬈!
他一時看得癡了,竟忘了回話。
“皇叔?”
“呃……參見王後!”他慌忙回神行禮道。
“嗬嗬,皇叔不必多禮。”遙姬微微一笑,很是罕見的溫和道“多年不見,皇叔不知可還記得我?”
“……娘娘傾國傾城之姿,凡有幸得見者,終生難忘。”他鎮定下來,淡淡回道。
“那便是還記得了。”她笑笑,“皇叔此番回來,可還走嗎?”
“此番隻為慶賀王後,典禮一結束,本王自然是要返回封地的。”念君默是君,他自然要稱臣,但遙姬是王後,他算是長輩,自稱本王倒也合適。
“是嗎……”語氣要略略失落,不能太明顯也不能不明顯,遙姬好久沒有運用自己混跡念奴嬌多年學來的演技了,但仍能精準無比地將自己的態度控製在自己想要的程度上,頓了一頓,而後話鋒一轉“皇叔以為,王上治國如何?”
念啟翔愣了愣,老老實實地道“王上賢明,治國有方,心州國富民強,更勝從前。”
“哦?皇叔捫心自問,若是換做你自己,又該當如何?”
念啟翔眼角微顫“不敢。”
遙姬淡淡一笑“現下無人,皇叔大可直言。”
“……父王,總不會無緣無故將本王貶出心州城的。”
“沒錯,”遙姬淡定地下結論道,“先王知道王上鬥不過你,為防萬一,才將你貶到今昔城。”
遙姬說得太直接,念啟翔也忍不住微微顫抖了一下“……不知娘娘,此言何意?”
“我不愛他,想請皇叔,救我出苦海。”冷淡的語氣中略帶期許和痛苦,嗯,很好,演技沒有退步。(…………)
“不敢。”口中說著不敢,語氣卻很平靜。
遙姬看著他笑笑“你不是不敢,隻是勢力不夠。你若願意幫我,我自然也能幫你。”
“……此事幹係重大,還請娘娘容本王考慮一下。”
“好,那我就靜候皇叔佳音了。”她自信一笑,轉身離去。
念啟翔,你瞞不過我。
隻一個小小的讀心術,我便能透過你冷靜嚴肅的外表看到你心底深處,那自先王開始,三十多年來累積下的,滿滿的不甘與野心。
果然,三日後,遙姬便收到了念啟翔的密函,上麵隻有一個字。
諾!
她微微一笑,下一秒,手中便“砰”地燃起一團藍色的狐火將那密函燒了個幹幹淨淨!
當晚,她看著在她身邊熟睡的念君默,很是輕柔地摸了摸他的頭發,若有似無地喃喃道“君默呐……你總說,可以為了我做任何事……現在,該是時候兌現你的諾言了哦……”
第二日,念君默突發風寒,高燒不退!
“王上這次風寒來勢洶洶,恐怕沒個十天半個月的,好不了。”太醫誠惶誠恐道。
“咳咳……”念君默一陣猛烈地咳嗽,很是虛弱地倚在床邊。一旁的遙姬忙幫她撫了撫胸口,皺眉道“這麽久?太醫沒有什麽方子能讓王上早日康複麽?”
“臣無能,請王後恕罪!”
“咳咳……算了,遙姬。”念君默擺擺手。這麽多年,他當真是寵她——她不喜歡他叫她愛妃王後什麽的,於是他便一直隻叫她的名字;她從不守王宮規矩,一直自稱“我”,他也隨她;就連如今她成了王後卻因為怕麻煩不肯搬遷至東宮,他也依著她,任由她繼續住在西宮。
“可是王上,國不可一日無君。”她皺眉道,“二皇子才十歲,更別提其他皇子了。朝中也沒有可以倚重的大臣……這十天半個月的,萬一出了什麽亂子怎麽辦?”
“咳咳……交給你不就好了?”念君默笑笑——換作別人,他還真是不相信,不過遙姬一向無欲無求的,而且是個非人類狐妖,沒有任何背景,他根本不用擔心她謀朝篡位。
“你開什麽玩笑……我根本對管理國家一無所知。”遙姬抽了抽嘴角無語道。
“唔……這倒也是,對了,昊皇叔不是在嘛,咳咳……孤小時候常聽人說,他很有治國之能。不如讓他暫且留下,助你一臂之力好了。”昊王離開心州城二十年,朝中早已沒有了他的勢力,而且他的脾氣一向冷漠,和遙姬很像,自己小時候和他最親,從來也不相信他會造反,當初還很反對父王將他貶去今昔城的來著呢。
“……如此,那我也隻能趕鴨子上架,勉為其難一把了。”她一副不情願的樣子,心裏卻是滿意一笑——很好,一切盡在她的掌握之中!
於是昊王念啟翔就這麽留了下來。
半個月後,念君默病愈,遙姬將朝政還給他的時候,隻淡淡地說了一句“昊王是個人才,卻非帝王之相。”
念君默知道遙姬是狐妖,說的話,往往有特別的深意和玄機。不過她甚少說這類話,因為道破天機什麽的,很容易折壽損道行的。她此言一出,念君默當即心領神會,知道昊王不會威脅他的王位,反而很有可能助他的心州更上一層樓,於是便頒下聖旨,說昊王輔助王後代掌國事有功,特賜返回心州城居住,以王爺身份上朝議政!
果然昊王留下之後,念君默如虎添翼,輕鬆不少,有了更多的時間陪伴遙姬,遙姬也是一改往日裏冷淡的性子,很是熱情地同他在一起玩樂,慢慢的,她開始得寸進尺,有意無意地逼著念君默做出很多勞民傷財,慘無人道的事情來取悅她。但每次念啟翔總能將他們的爛攤子收拾地幹幹淨淨的,念君默也就從一開始的擔憂變成後來的肆無忌憚,在不知不覺中,忘卻了自己的賢明美譽,忘卻了自己的君王之職,隻一心沉醉在了遙姬的溫柔陷阱之中……
兩年後,念君默聽信了遙姬的甜言蜜語,開始服用所謂的“不老仙丹”。而此時的心州,已慢慢顯露出頹敗之勢,隻是念啟翔死撐著不願承認自己治國不如念君默,所以一直瞞著念君默不讓他知道。
念君默服用“仙丹”後,一開始,的確是年輕不少,連鬢間白發都變黑了,幹什麽事情都是精神抖擻的,還多次將國事扔給念啟翔,陪著遙姬五湖四海地微服旅行去。卻沒想到這樣一來,更是加速了心州的衰退之勢……
慢慢的,念君默的身體開始變差——直到三年前,終於一病不起!
他病倒後不久,便輕易聽信了遙姬的勸導,將心州玉璽交給了她保管,又封念啟翔為“輔政皇叔”——畢竟此前也不是沒有過類似的情況,此時的他,對遙姬可謂是言聽計從,全然百分百的信任。而朝中眾臣,也早已被念啟翔收服大半,縱然有一些對她有猜忌,麵對手握重權的念啟翔和執掌心州玉璽的遙姬,也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此後三年,心州完全落入了遙姬和念啟翔兩人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