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夜行錄！
    （於是今天是正式的新年快樂啦！第八錄終於也結束了，《九州夜行錄》隻剩下最後一錄，快接近尾聲了。老規矩，明日停更一日思考第九錄的大綱。
    此外，阿途我現在正在腹稿下一本書，初步想法是《九州夜行錄》的續集，不過體裁會變，人物主角也完全不一樣，但是會有很多《九州夜行錄》中的人出來打醬油，當然，我保證沒有看過《九州夜行錄》的親們也一樣能毫無阻礙地看下去，預計三月上傳，希望到時候親們能繼續支持我！
    還有還有……大過年的，潛水的親們，就不能冒個頭祝我新年快樂一下麽……沒有你們的留言支持，我會喪失創作動力的……）
    再次回到阜州城，饒是石夜霽也禁不住生出幾分感慨。尤其是路過溫柔鄉的時候，想起當年他在裏麵穿女裝給商暮陽看的場景，總覺得，好像就是昨天的事情，又好像……是幾百年前的事情似的。
    待到踏入王宮，這種感慨便更深刻。
    路過夕鸞宮，看到那處假山，想起柳聞鶯，不，是碧珠，她曾在一旁踢過毽子。聽林仙鶴說，她果然在商暮陽繼位大赦的時候被放了出來，但五王子的事情鬧得太大，終究沒有瞞過她，她慟哭之下，著重孝為商暮嵐守了三年，然後出家去侍候同樣秘密出家的先王了，算是替五王子盡孝；
    那株被照顧地十分好的桃樹，據說是當年王後柳聞鶯與王上結緣的地方……想起他們結緣的過程，石夜霽不由地淡淡一笑；
    練武場，他再熟悉不過，當年他在這裏一招一式地教導還是太子的商暮陽劍法……
    “到了。”林仙鶴很快將他帶到了商暮陽的寢殿，然後便自覺地退下了——現在他自然不會還住在夕鸞宮，而是住在了每一代阜州王居住的阜王殿。
    石夜霽頓了一下，沒有立刻進去——以他的高深內力，自然感覺到了，門後殿內，除了王上商暮陽之外，一個人都沒有。
    “籲————”突然，殿內傳來一個他久違的，熟悉的哨子的聲音——那是當年他和商暮陽墜落懸崖後，為了方便聯係送給商暮陽的銀哨的聲音！
    沒想到這麽多年，他還留著那隻他送的，當年他母親留給他的銀哨……石夜霽鼻子一酸，終於推門走了進去！
    “你說，隻要吹這個哨子，不論你在哪兒，都會立刻回到我身邊，老師……果然言而有信。”床榻上，傳來略帶欣喜的，熟悉卻略顯蒼老和虛弱的聲音。
    石夜霽慢慢走到他床前，俯身行禮，禮數周全，態度恭敬一如從前“罪臣石夜霽，參見王上。”
    “平身吧。”床上略帶哽咽的聲音開口道。
    石夜霽起身，看到床上那個他曾經傾盡全力去守護的少年，如今卻是蒼老憔悴，垂垂暮年。右手上握著的，正是那隻銀色哨子。
    “王上這些年，該是國事操勞得很吧。”他分明比自己還要小五歲，如今看上去卻比自己還足足老上了一輪，這便是阜州興盛的代價麽？
    “還好，我習慣了。”商暮陽淡淡一笑，自稱了多少年的“孤家寡人”了，一見到石夜霽，卻還是不自覺以“我”同他說話。
    “王上召罪臣回來，是為了什麽？”
    “老師，想來你也知道我命不久矣，我找你回來，隻想聽你一句實話，你對我……你究竟是怎麽看我的？”商暮陽略帶緊張地道，一如當年對他初次告白那時那樣。
    果然……他對待感情，倒仍是一如既往的直接大膽。
    石夜霽沉默半晌，終是緩緩跪了下去沉聲道“這世上，罪臣隻忠於王上一人，王上想要什麽，罪臣就是拚了性命也會幫您奪過來。但是王上想從罪臣身上得到的那些，請恕罪臣實在是給不了。”
    商暮陽苦笑“我早該料到你會這麽回答。不過，至少我知道了，你從來沒有背叛過我。”這麽多年，他冷靜下來仔細想過好多回，又旁敲側擊了林仙鶴好幾次，終於知道了當年他所不知道的所有的真相，現在聽到石夜霽這麽說，他懸在心間多年的大石終於落地。
    “老師，我活不長了，但我從來沒有後悔此生遇見老師，愛上老師。哪怕老師心裏，始終沒有我。”說著，他將手上的銀哨掛回脖子上，而後又從枕下掏出一顆光彩琉璃的明珠遞給石夜霽道“老師，你為了我受盡苦楚，這個，就當作是我們相識一場的補償和紀念，還望老師不要推辭。”
    石夜霽愣了愣，終是接過了那顆明珠“罪臣謝王上賞賜。”
    商暮陽見他仍是一副疏離的樣子，不由苦笑“老師……我許久沒有聽人喊我的名字了，我都快忘記自己叫什麽了。”
    “……暮陽，謝謝你……愛我。”石夜霽眼角微顫，終是鬆口道。
    隻這一句，便讓商暮陽的眼淚瞬間奪眶而出“阿霽…………”
    石夜霽做了個深呼吸，而後給商暮陽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你……多保重！”
    然後他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寢殿！
    半個月後，阜州王商暮陽病逝，一時間整個阜州哀慟一片。遠在邊疆的石夜霽得了消息後，手中握著那顆他最後所贈的明珠，衝著阜州城的方向呆呆地佇立了許久許久……
    一年後，獨居邊疆的石夜霽壽終正寢，死後恢複真身，成為掌樂上神十夜霽重回天庭，卻是再不複從前如沐春風的性子，消極避世，甚少接見外人。
    至此，十夜霽一場長夢終於臨近結束。
    我出夢後，神色複雜地找到了十夜霽藏在枕畔的滄海月明珠——在夢裏，商暮陽將滄海月明珠自枕畔拿出來送給石夜霽，從那以後，石夜霽便一直也將其藏在自己的枕畔。
    然後趁著他還沒醒過來之前，我手腳麻利地及時回到了司命神殿，向師父報告我的成果。
    “唉，真沒想到堂堂掌樂上神，也有這麽作孽的過去啊……”我感歎道，“不過他那掌樂神殿的防禦就真心不咋的了，我這種水平都能隨便進去。”
    師父毫不客氣地敲了我的小腦袋一記“以他的本事，恐怕你一入掌樂神殿他就發覺了，隻是看在你是我徒兒的麵子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要不是天香的三生香實在bt，他輕敵在前，又怎麽可能這麽容易著了你的道。”
    “…………”
    果然，很快，醒轉過來的十夜霽就找上了門。
    “把滄海月明珠還給我！”他冷冷地瞪著我道，嚇得我一個哆嗦嗖地一下躲到師父背後。
    “哎呀呀，在我手上的東西，你覺得，你還能拿的回來？”關鍵時刻師父立刻翻臉和我統一戰線。“十夜霽，這是定情信物吧？你說，要是讓天宮眾人知道你三萬年前不為人知的感情故事的話，嗬嗬……”
    十夜霽嘴一抽，當即掏出一塊玉來“你打什麽主意我還會不知道？這藍田日暖玉功效還在滄海月明珠之上，換給你就是！”
    “嘖嘖，想當年我不顧顏麵那麽求你，你也不願把這藍田日暖玉給我。看來那個人在你心中果然非同一般。”師父嘲諷地一笑，將手中我剛遞交給他的滄海月明珠扔了過去，十夜霽毫不猶豫地將手中的藍田日暖玉也扔了過來，然後一揮袖將滄海月明珠納入袖中，頭也不回地就離開了。
    “師父……這是鬧哪樣？”我黑著臉瞪著他。
    師父無辜地笑笑“啊，這個啊，其實，你需要的，一開始就是藍田日暖玉，隻是那可是十夜霽的真身，不耍點手段他怎麽肯從自己真身上割一塊下來？那滄海月明珠卻是被他日日放在枕畔好偷得很，所以我才想著曲線救國來著。”
    “……說起來，讓一個上神搞耽美，師父，月老這姻緣定的，略微有點坑啊。該不會是他以前得罪過你，所以你故意讓月老這麽折騰他的吧？”先前說過，十夜霽因為某些同嘉麒一樣說不清道不明的原因，被貶下凡輪回的這一世，是由師父、閻王和月老，共同參與策劃的。雖然明麵上，師父並不知道月老和閻王是怎麽定十夜霽的壽命和姻緣的，不過打死我也不相信他真的會就這麽乖乖聽天帝的安排半點不插手。
    “這個麽……菜菜，你知道嗎，從前月老和孟婆本是人人稱羨的一對，隻是後來鬧翻了，賭咒發誓永遠不和對方一樣，所以才會變成如今這般境地，一個牽了情絲，一個斷了紅塵。”
    “哇哦！還有這麽勁爆的八卦啊！等等……這跟十夜霽有什麽關係？”
    “嗯……十夜霽的姻緣，是由閻王和月老定的，孟婆知道後，就偷偷去給閻王出餿主意了……”
    “什麽……餿主意？”
    “上神曆情劫，本來就要比一般人曆地更虐心一點，月老的本意是給他牽龍陽紅線，也就是把十夜霽和商暮陽湊成一對曠世亂輪師徒君臣戀，可孟婆掐著月老不爽，偏又在十夜霽轉世之時，在閻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情況下，給他灌下了無情絕愛湯。”
    “……所以，理論上，他應該會和商暮陽在一起，隻是他天生無情絕愛，所以即使紅線作祟，他可以為商暮陽付出所有，卻偏偏不會愛上他？”我倒吸了一口冷氣——這對怨偶也太特麽作孽了吧！？不對，師父這不是知道的一清二楚麽……呃，果然這隻腹黑記仇又沒有節操的大神還是偷偷給他弟弟下絆了啊……
    可是到底是有什麽樣的過節，逼得他對自己的親弟弟也下得了這麽狠的狠手呢？
    “沒錯……不過無情絕愛湯的作用，在他恢複真身重回天宮之時就會消失，想來那個時候他才第一次真正意識到自己對商暮陽的愛吧，不過這一切都晚了……”始作俑者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道，“好了不說他了，藥材總算是找齊了，走，找老君給你煉解藥去。”說完拉著我往兜率宮走去。
    我看著師父孑然一身的背影，突然福至心靈道“師父，你弟弟是個斷背，你這麽多年又不給我找師娘，難道你也……”
    “倪菜菜……信不信為師撕了你的嘴？！”
    《九州夜行錄》，十夜霖著，《第八錄蘇幕遮》——
    碧雲天，王城地。鏤板音清，淺發阜州調。夜雨乍霽天接水，霓虹無情，卻在暮陽處。
    去塵濃，人散了。天宮上神，久作凡塵旅。腸斷月明滄海珠，月似當時，人似當時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