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文先生端著瓷白的盤子招呼他們。
    程清卿他們便起身隨他去了餐室。
    周毅掃了一眼便知道經典的白人飯，外公並沒有為了迎合他們而特別準備什麽。
    加了黑椒調味的土豆泥是今晚的主食，翠綠翠綠的豌豆以及烤西蘭花分別放在兩個大盤中由他們自取。
    好在有烤豬排和幾片炸魚塊能補充蛋白質。
    程清卿握著刀叉，偷偷打量爺孫倆的表情後便恨鐵不成鋼地在桌底下輕踢了周毅。
    她就好像是在說，“快點說話啊！”
    周毅忍不住勾唇，今天多虧帶了她來……
    無論是在葡萄園旁，女孩轉身替他叫住外公，還是調和自己和外公之間的氛圍，程清卿都起了很大的作用。
    他知道，如果不是程清卿或許自己並沒有那樣的勇氣叫住一個他站在眼前卻認不出自己的外公……
    周毅微微地側了側身，目光落在她身上，嘴角輕輕上揚，露出淺笑。他的眼神中透著真誠，沒有絲毫的虛偽或做作。
    他刻意說起了中文，聲音溫和而低沉，輕聲說道“沒事的。你先吃飯。”
    周毅的語氣帶著關切， 她的臉上泛起一絲紅暈，輕輕地點了點頭，回應道“嗯。”
    他放下右手的餐具，把手放下借著餐桌的遮擋朝女孩伸出了手，她稍稍猶豫了一下，然後也小心地握住了他的手。
    而這一幕怎麽能逃得過凱文先生作為過來人的目光。
    他這外孫，向來運氣不錯……至少識人清楚。
    最終還是程清卿開口，“外公，我們現在定居巴黎，不是特別遠……您有什麽就叫我們好了……”
    接著女孩從口袋裏拿出兩張事先準備好的名片，推了兩張到凱文先生的餐盤旁邊。
    一張是她自己的，另一張是周毅的。
    女孩的舉動連周毅都挑了挑眉，心口一動……
    可凱文先生充耳不聞，端著餐盤起身到一旁給自己加了一塊豬排。
    程清卿和周毅麵麵相覷，他們都知道凱文先生是在回避這件事情。
    直待外公重新坐回位置上，周毅的嘴角依舊是微微下撇，似乎想要說些什麽，卻又無力開口。
    外公孤苦伶仃，他也隻是想盡點孝心罷了。
    可他知道，恐怕他的外公再也不會原諒父親，也不會喜歡自己了……
    多年後的重逢並沒有那些熱切的場麵。
    夜幕下，這棟小別墅被淡淡的月色籠罩。由於凱文先生並沒有挽留二人，周毅當晚便駕著車帶著程清卿驅離了這棟小別墅。
    路燈散發著昏黃的光，照亮了前方的道路，與月色交織在一起，營造出一種寧靜而神秘的氛圍。
    程清卿知道他心裏的酸楚，安慰道“至少見到了你外公啊……他身體康健就好了。”
    “嗯。”周毅也是這麽想的。
    路邊的建築物顯得格外安靜，隻有窗戶裏透出的微弱燈光，訴說著這裏的人生活的簡單。周毅想過讓外公搬到巴黎住，但也許，這裏才適合他外公……
    這晚周毅和程清卿宿在裏昂的市中心的酒店裏。
    周毅一手擦著頭發從浴室出來，便見一道靚麗的背影在窗前站著。“還不睡？”
    他以為程清卿早就鑽回自己的房間了。
    漂亮的女孩靜靜地站在窗前，眼神迷茫而哀傷。 “還不想睡……”雖然舟車勞頓了一天，但她沒有睡意。
    周毅察覺到女孩的情緒好像不太對，“怎麽了？”
    “我想我爸媽了。你說他們什麽時候回來？”今天的事情，程清卿感同身受。她最愛的父母已經缺席了她生命中的幾年……
    曾經一家人在一起的幸福和歡樂的時光好像離她很遠了。
    周毅無奈，隻好寬慰道“會回來的。也許已經不久了。”
    空氣中彌漫著夜晚特有的靜謐，偶爾有微風吹過，帶來一絲涼意。街道兩旁的樹木在微風中輕輕搖曳，樹葉沙沙作響，仿佛在為這寧靜的夜晚伴奏。
    像周毅這樣不痛不癢的安慰話，這幾年程清卿已經聽過好多次了。
    漸漸地，她的思緒開始飄遠，“嗯。好久沒回浙市了，不知道我家的小院有沒有人幫忙打理……”
    說到這，程清卿才想起她浙市的家裏鑰匙還在小叔手裏……當初不記得是怎麽回事了，小叔手裏有她家的鑰匙……
    不過他們鬧掰之後，小叔一定不會再管她的事情，那座小院自然也與他無關了。
    程清卿突然有些懊悔，是自己思慮不周了，那時候總想著依賴小叔……早知道她就請人定期打掃院子了。
    周毅把潔白的擦頭毛巾往椅子上一扔，“想回國嗎？”
    程清卿轉過身，看著他道“想的。想回家看看。”這是實話。
    這幾年程清卿一次都沒有回去過，倒是周毅因為工作的原因還回去了幾次。
    周毅點點頭，“那就回去吧！不過，你隻想回浙市嗎？”
    “……上次我爸還問起過你……”
    這句話看似隨意，但卻是周毅在心裏想了一會的台詞。
    這一刻，雖然還不清楚周毅是什麽意思，但程清卿承認自己心裏有了防備。
    她語氣驟然清冷起來，交握的手微微用力，“我不想回京城……”
    言語間的意思就是，她如果這次回去並不想見周父……
    她不是對周父有什麽意見，而是有其他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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