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婦人頗為頭疼。
    她是命宗趙家的家主夫人，長年累月居住在這宅院內，她最害怕的就是兩個閨女。
    一個，將自己關在屋內，不與任何人接觸，喜歡操控紙人於外界行走。
    一個，時刻都閑不住，每日不是惹禍就是在惹禍的路上。
    姐妹二人沒一個省心的，並且十分不對付。
    如今妹妹趙靈主動幫姐姐趙潔的忙，美婦人一時間覺得天都快要塌了。
    “對了，姐姐呢？”
    趙靈蹙眉道：“這都一千年了，還在閉關？”
    美婦人扶額道：“嗯……”
    趙靈眼睛一亮：“那我得去找她問清楚，那蠱蟲喂給了何人，怎麽突然沒了效果！”
    趙靈腳步匆匆離去。
    五毒門的巫啟還跪在地上不斷磕頭，美婦人含笑道：“巫先生起來吧。”
    巫啟強壓恐懼，顫顫抖抖的站起身。
    他深知。
    在這命宗的三仙山裏，趙家最可怕的絕不是趙潔、趙靈姐妹二人，也不是趙家家主，更不是那些個趙家的老不死，而是這位沒有名姓，來自合歡宗的家主夫人。
    當年五毒門的覆滅，就是她一人做的！
    “那鎖魂蠱，可是被人破了？”
    “……回夫人，應該是。”
    巫啟回答的小心翼翼。
    美婦人微微驚訝道：“你可是巫蠱之體，培育出的蠱蟲極其陰邪，除非……被下蠱者的境界超過你兩個大境界，否則不可能破解的無聲無息。”
    巫啟低著頭，不敢吭聲。
    他是尊者境，也是當年五毒門的掌門。
    若非妹妹被這位趙家夫人擒住，五毒門絕不會覆滅的如此徹底，他也不會像畜生般被圈養在這後院裏，以自身道行跟精血，專門為趙家的二小姐煉製毒蠱。
    美婦人輕笑道：“別怕，你這些年在我趙家兢兢業業，我都看在眼裏。你那妹妹……”
    巫啟一顆心瞬間提了起來。
    美婦人慢悠悠道：“也有些年沒見過你這兄長了吧？一會兒讓她來見見你，隻一盞茶。”
    “謝謝夫人！”
    巫啟立刻跪倒在地，激動的瘋狂磕頭。
    “嗬嗬。”
    趙夫人笑了笑，帶著香風離去。
    巫啟久久不敢起身，直至一道急促的腳步聲來到院子裏，還有那哽咽的聲音：“阿哥……”
    “阿妹！”
    巫啟瞬間抬頭，看到一位身穿鵝黃長裙的少女，眼含熱淚的跑來。
    巫啟起身，下意識想將妹妹抱在懷裏，又想到他如今的醃臢模樣，又連忙退後。
    他記得，大小姐最不喜歡他身上這腥臭的蟲子味。
    然而。
    巫朵卻撲入了巫啟懷裏，痛哭道：“阿哥！”
    巫啟像往常那般撫摸著妹妹頭發，柔聲道：“阿妹長高了，又比以前好看了。”
    巫朵抽泣道：“阿哥，我好想你。”
    “阿哥也想你！”
    巫啟關心問道：“大小姐對你如何？”
    巫朵將滿是血痕的手腕藏在身後，眼神閃爍道：“大小姐對我特別好，像親妹妹一樣，阿哥你就別擔心我了。”
    巫啟沉默。
    怎麽可能像親妹妹。
    他在二小姐趙靈這裏，既是奴仆又是孕育蠱蟲的母體。
    雖不是巫蠱之體的巫朵，卻要在大小姐趙潔那裏做牛做馬，伺候著對方的一切……
    他們兄妹二人，互為人質。
    但巫啟什麽都無法改變，隻能任由趙家掌控著他們的命運。
    巫啟的境界從尊者境巔峰，跌落至如今的尊者初期。最多再孕育出兩隻蠱蟲，他就將失去利用價值。
    屆時。
    不僅他會死。
    還會連累妹妹巫朵。
    巫啟輕聲道：“阿妹，在大小姐身邊好生待著，忍一忍。”
    巫朵重重點頭：“嗯！”
    “回吧。”
    巫啟不舍道：“阿哥會努力表現，爭取早日再見到你。”
    “嗯……”
    巫朵一步一回頭，萬分不舍的離去。
    待到院落重新安靜下來，巫啟默默坐回水井旁，望著水麵中的皎月，無聲呢喃道：“趙家……”
    ……
    ……
    巫朵回到大小姐趙潔的住所。
    此地不在趙家老宅裏，而是老宅旁邊的竹林深處，搭建的一處竹屋。
    屋外流水潺潺。
    風聲吹過，竹林簌簌作響。
    一臨近，就聽到二小姐趙靈的嬌笑聲：“姐姐，你是給哪個男人下了鎖魂蠱，這麽怕妹妹我知道？我又不跟你搶。”
    “……”
    屋內沉默。
    巫朵沒敢進去，低著頭站在門外。
    這時。
    屋內傳來一道輕柔的嗓音：“朵兒，貴客登門，還不進來沏茶？”
    “是，主子。”
    巫朵輕手輕腳的進屋，熟稔的為趙家兩位千金添茶，至始至終都不敢抬頭看。
    趙潔淡淡問道：“我妹妹的茶水，怎麽不倒滿？”
    “……”
    巫朵抿了下唇，立刻給趙靈的茶杯添滿茶水。
    趙靈渾不在意，輕笑道：“姐姐何必趕人？妹妹此次來，真的隻是想要幫姐姐。”
    趙潔頷首道：“心意領了，人可以走了。”
    趙靈癡癡笑道：“姐姐，你莫非還在怪妹妹當年搶了你的機緣？那道法則本就——”
    “哢嚓！”
    趙潔捏碎茶杯，麵無表情道：“我說，你可以走了。”
    趙靈拿起茶杯一飲而盡，起身道：“那姐姐自己琢磨一下吧，那蠱蟲是巫啟煉製的，唯有他才能尋到鎖魂蠱失效的原因。姐姐，雖然不知道你在謀劃什麽，但你也不希望自己的布局功虧一簣吧？”
    隨著趙靈離去。
    巫朵默默收拾著茶杯碎片。
    “別收拾了，過來給我揉揉頭。”
    趙潔躺下，巫朵連忙小心的揉捏著趙潔眉心跟額頭位置。
    “白漁真是個廢物，周舒也是個廢物……當年培養她耗費了多大力氣，連一個柳如煙都看不住。”
    “不過鎖魂蠱被使用，說明柳如煙還活著，沒死在黃沙嶺。”
    “她既然沒死，能讓她使用鎖魂蠱的人，大概率隻剩下一個。”
    “葉凡，是你嗎？”
    趙潔眼中閃爍著精光：“你，究竟用了何種手段，破掉了鎖魂蠱！”
    葉凡？
    巫朵的耳朵動了動。
    這個名字，她並不陌生，甚至很熟悉。
    因為過去幾個月時間裏，她在自家主子口中聽過無數次，這個男子，似乎讓趙潔萬分感興趣。
    但。
    巫朵並不敢多想，也不敢多問，默默揉捏著趙潔的頭部，隻求這位主子心情好時，能開恩讓她去見一次阿哥。
    在趙家。
    阿哥巫啟是她唯一活下去的動力了。
    ……
    ……
    古玉空間裏。
    葉凡並不知道，因為蠱蟲被雷係法則小蛇吞沒的緣故，引得趙家二小姐風風火火趕回去。
    更不知道那讓他極度憤怒的趙潔，再一通過鎖魂蠱次盯上了他。
    他正在識海中，死死盯著雷係法則小蛇。
    因為這小家夥從一開始的愜意趴在神魂肩膀上，變成了極致痛苦！
    它瘋狂掙紮，扭曲。
    葉凡神色微變。
    難不成是那蠱蟲中藏了毒？
    是了是了，養蠱養出來的毒蟲，哪有一隻是不毒的？
    “啊呸！”
    雷係法則小蛇張開嘴，吐出了什麽東西，那是一道白色小光點。
    葉凡想躲，可——晚了。
    這白色小光點直奔葉凡的神魂之內。
    隻一瞬之間，其內傳來一道虛弱且急促的男子聲音：“我是五毒門掌門巫啟，還請道友救命。事成之後，巫啟願獻上一切！道友若同意，三日後會有人去尋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