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河新鄉，前李莊。
    上午8點。
    伴隨電子小喇叭播放的和弦音樂，一輛罐車掛載著一節車廂，途徑村子旁邊的省道。
    “洗潔精，批發洗潔精咯。”
    “咋賣啊？”
    “2塊錢一桶，賣菜送的那種5l油桶。”
    “能便宜點不？”
    “沒法再便宜，不過，家裏有大豆的話，可以六斤換一桶。”
    “好咧，你等我哈。”
    …
    稍許。
    又是一輛罐車，掛載著一節車廂路過。
    “沐浴液，香噴噴的沐浴液，比肥皂好用多了。”
    “咋賣啊？”
    “三塊錢一桶。”
    “能便宜點不？”
    “沒法便宜了，不過，有玉米的話，可以換……”
    “你等我哈！”
    …
    片刻後。
    還是一輛罐車，掛載著一節車廂。
    “洗衣液，3塊錢一桶，預購從速咯！”
    …
    等到傍晚。
    農戶們看著開過來的罐車，麻了。
    “大哥，洗潔精、沐浴液、洗衣液，全都有，家裏真不缺東西了。”
    “感冒發燒消炎藥，便宜了，買藥送抹臉油，350ml的那種。”
    “……”
    冷場過後。
    “大哥，中草藥製作的藥啊，能有效果嗎？電視裏都在罵唉。”
    “哦，抱歉，喊錯了，是抹臉油便宜了，買抹臉油送感冒發燒消炎藥。”
    “？？？”
    …
    當然。
    也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比如北河廊坊的某個國道路口。
    晚上10點。
    ……
    磚窯辦公區。
    廠務秘書急匆匆走進董事長辦公室。
    餘陽擺擺手，“就這麽幹，這是商戰。”
    等廠務秘書離去。
    餘陽再次琢磨琢磨，感覺不對。
    因為咱犯了大忌，順著競爭對手的思路走了。
    人家劫咱，咱打人家，一牙還一牙，沒能做到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所以其走到門口，招呼還未走進廠務辦公室的秘書，“把他們公司、工廠、櫃台，也砸了。”
    “？？？”
    “有問題？”
    “真砸？”
    “不然呢？”
    “……”
    “吩咐下去，這是商戰！”
    ……
    餘大當家的話，還是相當管用。
    當天晚上，依附於兩大資本集團的經銷商、代理商、代工廠，先被打，後被砸。
    正常來講，人被打，公司被砸，自身背後又是外資，應該報警找回場子。
    但他們沒有。
    不僅沒有，還連夜給藥店送了5~10萬不等的‘開業份子錢’。
    至於為什麽會這樣。
    這個世界並不是所有人都是‘光腳不怕穿鞋的’。
    對於絕大多數有錢、有家、有公司的人來說，遇到事兒，首先想到的是‘我要幹死你’，但實際做的卻是‘點錢，息事寧人’。
    因為這是現實。
    餘陽拿了錢，不好趕盡殺絕，索性把目光聚焦在大城市。
    並在三元農業官網，發布一則通告。
    “商場如戰場。”
    “簡稱：商戰！”
    ……
    商戰？
    什麽是商戰？
    今天魔都的大爺大媽們，算是開了眼。
    如是再三，魔都考慮到外資重要性，派出便衣巡邏店麵。
    然後便衣也被黑胖子抱走了……
    有些魔都的大爺大媽比較排外，本想謾罵黑胖子，卻聽黑胖子吐出字正腔圓的魔都話，告訴眾人每天早上去哪可以領雞蛋。
    於是魔都的大爺大媽們，當場集體倒戈，開始幫忙對付魔都保潔和聯合利華。
    有大媽拿了化妝品，揣兜裏就走，拉都拉不住。
    有大爺站在櫃台前，雙眼直勾勾的盯著人家新聘請的女銷售員。
    但這並不是魔都獨有。
    如此一幕，也在東方大型都市的商城、商場、商業街上演。
    率先耍了手段的兩大資本集團，眼看招架不住，也想使用同樣的招數。
    甚至采購了大量雞蛋，三元日化送倆，我送五個！
    然而各地倉庫買好雞蛋的當天晚上，雞蛋不見了。
    接著又是報警、抓賊、丟失市場、節節敗退……
    等到4月份。
    被外資擊潰的國產日化企業，愕然發現巨無霸級別的東方寶潔和聯合利華，竟然開始退場。
    是的，退場。
    一天之內，下架了所有商品。
    其實也沒剩下多少商品。
    一是北美寶潔財大氣粗，邀請眾多著名藝人擔任形象大使。
    現在這些著名藝人，要麽深陷醜聞，要麽主動違約，導致東方寶潔旗下的品牌，不得不臨時下降更換包裝，進而導致可以銷售的商品所剩無幾。
    二是走親民路線的聯合利華，天天被黑胖子幹擾，現在不僅招不到直營店售貨員，甚至連屬於自己的櫃台、貨架，都無法掌控。
    而代理商、經銷商，又全都罷工，導致堆滿倉庫的商品，無法運送到一線市場。
    所以。
    三元日化暗度陳倉，並以排山倒海之勢席卷全市場，驚掉一地下巴。
    “忽如一夜春風來，三元日化遍大街？”
    “臥槽，從豆油，到製藥，再到日化洗護，並且還是全國範圍內轉型、跨行，這讓我想起古代大型軍團對抗，變陣、衝鋒、繞後，直取敵軍大本營。”
    “果然，商場如戰場，簡稱：商戰。”
    “原來這才是商戰！”
    “你們聽說了嗎，香港的英皇娛樂、寰亞傳媒、安樂影片、華納娛樂、華星娛樂等公司的外資股東，差點一夜之間全軍覆沒。”
    “還有這事？”
    “不是意外墜江，就是被意外跌倒被鋼筋貫穿後腦，還有幾個吃雞蛋噎死了……再就是，有些明星不願自爆黑料，第二天就失蹤了，真失蹤啊。”
    “嘶……”
    …
    不論外界如何猜測。
    商戰依舊在繼續。
    三元日化的高端洗護用品，伴隨126年的圓潤老臉，走進萬千信徒的腦海。
    三元日化的中高端產品，伴隨大殺四方的西王男籃，走進萬千球迷的腦海。
    三元日化的低端產品，伴隨送牙刷、送牙缸、送洗臉盆，走進億萬工薪階層的腦海。
    當各路新聞媒體確定東方寶潔和聯合利華真的已經退場。
    所有關注此事的人，無不驚歎莫名。
    餘三元似乎贏了？
    …
    “沒贏。”
    “咱們東方有句老話，叫以退為進。”
    餘陽很快洞悉了兩大資本集團的意圖。
    對方現在賣不出商品，與其幹耗著，不如整軍備戰，然後趁機把三元日化，推到最紮眼的地方。
    等整頓結束，三元農業的春玉米差不多已經可以收獲。
    這個時候，早就通過公關團隊收到相關消息的兩大資本集團，肯定會發動第二次豆油戰爭。
    而三元農業資金有限，到時候為了保住籌備一年的主業，十有八九要從三元日化抽資，用於收購玉米和大豆。三元日化資金告罄，東方寶潔和聯合利華隻需製造一些負麵新聞，被推到風口浪尖的三元日化就會瞬間傾倒。
    如此，兩大資本集團奪回日化洗護市場。
    同時，第二輪豆油戰爭，兩大資本集團憑借資本，必然穩贏。
    磚窯辦公區。
    1號多媒體會議室。
    前來開會的諸多企業高層，以及十裏營街道辦、泰市、濟水、聊市、濮陽、濰城的領導們。
    不如我們也退場。”
    李昌年的堂弟，香江進出口貿易公司的李昌恒，認可的舉起手，“我也收到些許消息，一旦香江那邊抗議我方，這將嚴重影響我方在香江的產業。”
    三元農業在香江的產業，已經今非昔比。
    不僅擁有基於海城夜總會創辦的三元餐廳，還擁有大量水產店、牛肉店、火鍋店、素食店、農副產品賣場、自行車車行、共享自行車公司、建材公司、裝修公司、建築公司、投資公司、金融理財公司、房地產公司等等。
    這些全是留守香江的廖鵬飛，根據三元農業的新增產業一步步搞出來的。
    至於對方為何擁有這麽強的能力。
    範濤開口道：“咱們也退場？這豈不意味著，咱們好不容易打下來的市場，拱手讓給別人？”
    餘陽搖搖頭，“其實我很早之前就想過退場，因為這一輪商戰，我們虧損了17億藍色偉人鈔，一是罐車和車廂的支出，二是雞蛋的支出，三是人員的開支。”
    旋即又道：“所以我沒有對外資的附庸企業，趕盡殺絕。”
    濟水總管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把我們的市場，交給這些附庸外資的國內企業？”
    “對。”
    濰城領導微微皺眉，“我明白你的意思，借助三元日化的資本，把他們扶持起來，對抗外資，問題是，如果兩大資本集團卷土重來，誰能保證這些企業不會臨陣叛徒，城頭變幻大王旗？”
    “領導，我是有償轉讓市場，比如魔都市場，競拍起步價5億藍色偉人鈔，如果誰拿走，咱們三元日化當天撤櫃，並把銷售員也讓給對方。”
    “哦？”
    眾多地市的領導，眼神一亮。
    就連範濤也明白了，“他們付了錢，拿到市場，在回本之前，肯定會跟外資勢不兩立。”
    緊接著又道：“但5億藍色偉人鈔，買個市場占額，真會有人這麽做？”
    “伱範嬸，也就是主導此次洗護產品商戰的高管，已經找老東家魔都家化公司聊過，對方也同意了，並且我方會無償幫對方完善六神、佰草集等產品的配方。”
    “有了牽頭的，或許京城、廣區等地，很快也會有人找我們合作。”
    眾人琢磨琢磨，先後認可了這個決定。
    餘陽繼續道：“之所以這麽搞，主要是植物基原料製作藥品，沒什麽問題，但生產洗護用品，消耗量翻了數倍，我們不可能把那麽多昂貴的原料低價賣出去，所以，必須留下足夠的庫存，用於生產藥品。”
    眾人了然。
    “再就是，兩大資本集團肯定會卷土重來，奪回日化洗護市場。如果國內企業再次落敗，咱們還可以再來一次突襲，拿回日化洗護市場，然後繼續競拍。”
    “……”
    就在這時。
    廠務秘書敲敲門，抱著筆記本電腦，走進辦公室。
    “餘董，最近電視上，出現了許多我們三元日化的廣告。”
    “嗯？”
    “不止各地市電視台，甚至東方電視台也有。”
    餘陽接下筆記本電腦，看向屏幕。
    隻見經常出現在電視廣告商的著名中醫藥專家，竟然向人們推銷起了三元日化的洗護用品。
    什麽添加了人參精華的洗麵奶，什麽可以緩解尿病的草本牙膏，什麽可以治療癌症的沐浴液……
    “這是要捧殺我們啊！”
    會議室的眾人，紛紛起身圍過來。
    看到屏幕上的畫麵，齊刷刷倒吸一口涼氣。
    “幸虧我們決定退場，否則遲早攤上大事。”
    ……
    另一邊。
    魔都，聯合利華總部。
    拉姆斯菲爾德仰躺在沙發中，品味著德克薩斯六七十年代的搖滾音樂。
    他並沒有失敗。
    隻是做出了戰略轉移。
    用東方的話講，叫避其鋒芒。
    而鋒芒畢露的三元日化，在各地搞出那麽多亂子，肯定會被當地不喜。
    等聯合利華整頓結束，再以外資的名義找各地負責人聊聊，聯合利華奪回市場毫無難度。
    所以，拉姆斯菲爾德現在要做的是，利用資本把三元日化捧上去。
    捧得越高，日後它摔的越狠。
    至於如何捧……
    拉姆斯菲爾德想到了當初從電視廣告中請來的中醫藥專家。
    雖然三元日化沒有主打中草藥配方，但草本精華洗護用品，確實使用了中草藥技術。
    如果聯合利華砸錢給三元日化做廣告，再讓這些中醫藥專家從各方麵吹一吹，什麽癌症患者洗了治癌，什麽尿病患者刷了牙吃嘛嘛香……
    三元日化的品牌，豈不人人喊打？
    到時候，怕不是還會攤上一大堆官司。
    為此，拉姆斯菲爾德劃撥10億藍色偉人鈔，在東方各大城市，幫三元日化打廣告。
    就在這時。
    助理走進辦公室，“菲爾德先生，三元日化下架了。”
    “下架了？”
    “是的，全部下架，並以競拍的方式，把各地的市場，或全部轉讓給一家，或轉讓給多家的方式，進行變現處理。”
    拉姆斯菲爾德愣愣神，端起煙鬥，使勁吸一口，“餘三元，勁敵啊！”
    “先生，我們？”
    “先等一等，我要找老布聊一聊。”
    “嗯？”
    “漲薪，不漲薪，我幹不下去了。”
    “……”
    當然，拉姆斯菲爾德並非找老布加薪，而是索要丸紅商社旗下的萬宏投資，然後與聯合利華合並，否則分開指揮，根本打不贏那個小狐狸。
    而老布聽聞東方市場的變化，同樣深吸一口煙，“一個小小的鄉鎮企業，竟然這麽難對付？”
    “你以為我在放水嗎？”
    “不不不，菲爾德，我相信你，畢竟那個連徳州老婦人都不如的史密斯夫人，也被揍得挺慘。”
    ……<亞太總部。
    史密斯夫人端起一杯三元餐廳暢銷的醒神湯，一飲而盡。
    “veryod！”
    其實到了這個時候，史密斯夫人已經萌生退意。
    因為她已經78歲，已經不再年輕。
    而那個可惡的小家夥，卻帶著她進行了一年多的頭腦風暴。
    從農業跳轉到化工，再跳轉到豆油，接著機械、藥品，然後回到化工，搞日化。
    她雖然擁有聞名全球的顧問團，但顧問團隻是分析對手決策，再幫她完善自己想出來的應對方案。
    否則什麽都交給顧問團，史密斯家族早就被架空。
    也正是因為如此，最近這段時間接二連三的被小家夥暗度陳倉，搞的她腦力有些跟不上。
    為此，不得不喊來丈夫幫忙。
    但史密斯在金融領域是神一樣的存在，在實體產業卻毫無經驗。
    尤其三元農業不涉及金融……
    猶如翻譯人員說的那句話：狗咬刺蝟，無處下口。
    當然，翻譯人員已經被解聘。
    其實史密斯夫人可以把工作交給北美寶潔公司的高管。
    畢竟那群人也非常厲害。
    問題是，他們在東方沒有任何影響力。
    換句話說，藤真數次不死，是因為他有影響力。
    藤真安排到香江的兩個理事，一個被鋼筋穿死，一個也被鋼筋穿死，是因為對方沒有影響力。
    再換句話說。
    北美保潔的高管，飛過來就有可能被餘三元弄死。
    但餘三元考慮到北美資本階層的反應，以及東方上級的反應，卻不會弄死她和史密斯。
    這就是商戰。
    因此老布派過來的人，是北美最年輕的防務總長，拉姆斯菲爾德。
    甚至小布已經公開承認，等其成為北美總管，拉姆斯菲爾德還會再次任職北美防務總長。
    然而，史密斯家族卻找不到類似人選。
    史密斯沉思許久，“夫人，再堅持堅持，等克林卸任北美總管，抽出班底，我們就有了一大批強力幫手。”
    “也好。”
    史密斯夫人點點頭，再次悶下一碗醒神湯。
    旋即拿起三元日化的報告。
    然後發現……
    三元日化下架所有產品，賣掉所有市場。
    小家夥又又又又轉場了。
    史密斯夫人把報告丟給新的翻譯人員。
    後者沉默片刻，“這可能叫四渡赤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