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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欒走後，穆槿一個人呆呆坐在臥室，看著外麵發呆。
    然而，外麵的景致，完全入不了穆槿的眼。
    穆槿隻是感慨，人的習慣如此不可思議。
    現在的她，幾乎都要忘了之前是多麽憎惡被圈養的生活，多麽憎惡席欒。但現在居然輕而易舉地接受了。
    席欒說他最近幾天不會過來，要陪白婧，她心中雖然酸澀，但也認為是理所應當的事。她心中生不出反抗的想法，笑吟吟地送走席欒……
    果然，她的夢想事業，清高驕傲，尊嚴底線，一點點碎成了渣。
    她變得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
    穆槿應該給自己唱一首挽歌，卻發不出聲音。
    是不是大多數人都是如此，渾渾噩噩迷迷糊糊的就過了一輩子？
    那些人本來就是庸碌無為的人，理所應當會選擇平凡的生活。
    但她曾經心懷遠大抱負，被迫放棄了那些抱負！
    不一樣的。
    不一樣。
    穆槿靠著窗邊，窗外冷風肅殺。
    哦。居然冬天了。
    想想也是，她從實驗室出來的時候，就已經是深秋了。
    一晃，又到了年底。
    又一年過去。
    她如此年輕，卻任憑時間蹉跎，虛度光陰。
    穆槿狠狠閉上眼睛，心中的悲傷如潮水湧起，掀起潑天的巨浪，將她淹沒。
    “穆小姐，下樓吃飯了。”
    孔姐的聲音響起，穆槿恍惚了一瞬，換上棉質家居服，下樓。
    孔姐見穆槿悶悶不樂，勸解她，“穆小姐，今天我燉了魚湯，很新鮮的鱸魚，還有一屜小籠包，先生說你喜歡清淡的口味，我特地少加了鹽。”
    穆槿知道，孔姐有意賣席欒的好。
    孔姐是席欒請回來的傭人，自然要說席欒的好話。穆槿興趣了了，隻是淡淡地笑了笑。
    孔姐的手藝還不錯，很有自己的特色。其實穆槿現在已經懶得下廚，吃什麽都覺得無所謂。早飯吃到一半，琳達在餐廳外說：“穆小姐，有位男士來訪。”
    穆槿以為是找席欒的。
    “席欒今天不在。”
    琳達說：“那位男士來找您……男士自稱王耀。”
    穆槿的筷子幾乎掉到地上。
    王耀……
    這個傻男孩，怎麽找到這裏來了？
    穆槿微怔，“讓他到客廳稍等……算了，讓他進來吧。也許他沒吃飯，孔姐，加一副碗筷。”
    兩人應了一聲“好”，各自離開餐廳。
    穆槿吃不下去，起身到客廳。
    正好王耀進門。
    王耀第一次來禦龍苑這種高檔別墅小區。
    客廳中的陳設經典豪華，一塵不染，腳下的地毯軟綿綿的，開門的女郎卻說不用換鞋，似乎絲毫不在意地毯髒了。
    就這麽一個細節，就讓王耀想到一個詞——
    財大氣粗！
    穆槿，是生活在這裏嗎？
    接著，王耀就看到餐廳門邊的女人。
    這個女人穿著很普通的家居服，就和在青城山小區的房屋裏一樣，閑適自在。因為穆槿的輕鬆，王耀不由得放鬆兩分。
    “你來的真早。還沒吃飯吧？一起？”
    現在已經九點多了，除了睡懶覺，怎麽可能沒吃飯！
    王耀本想拒絕，但想到這是穆槿的好意，就跟隨穆槿到了餐廳。
    進入餐廳，王耀一眼被嵌在牆壁上的木板吸引——木板是梨花黃木的顏色，上麵鏤刻著蓮花的圖案，凹處有手柄的位置。
    “這是裝飾品，還是一扇門？”
    穆槿拉開木板露出裏麵的藏酒。
    “這就是酒櫃。讓你見笑了。”
    王耀低著頭，臉色發白。
    他怎麽會見笑！他今天在這裏的所見所聞，足以成為他一個月的談資。
    王耀喉嚨有些緊，準備了一肚子的話說不出口。
    孔姐端上一套碗筷，“您好，請慢用。”
    這個碗，和桌上裝魚的盤子，明顯是一套。青白色的釉質，映著明黃色的龍鳳圖案，在光線的照耀下，尊貴非凡。
    穆槿卻習以為常。
    王耀突然對穆槿升起一股敬佩之情。
    從儉入奢容易，從奢入儉很難。習慣了如此精致的飲食起居，穆槿還能忍受在青城山房屋的“蝸居”生活，換做是他，不一定能做到。
    王耀第一次真正認識穆槿，直直地打量著她，眼中的含義微妙而豐富。
    穆槿被看得食難下咽。
    “你吃不習慣嗎？我再讓孔姐重新給你做。”
    王耀搖頭，“不，不用了。我來之前吃過的。”
    穆槿笑笑，“是嗎？也對，時間不早了。你今天來這裏……”
    王耀放下筷子，坐姿端正，“穆槿！”
    “嗯？”
    王耀正襟危坐的樣子，讓穆槿忍俊不禁——好像，小學生按照老師的要求，雙手背在後麵，以示自己很乖，渴求老師表揚的樣子。
    王耀咽了口塗抹，“我……”
    時間隨著王耀的停頓而靜止。
    王耀無法說出接下來的話，穆槿也沒出聲。事實上，穆槿從沒想過王耀會找到禦龍苑。她以為，她上了席欒的車，王耀會認為她是個嫌貧愛富的女孩子，從而嫌棄她。
    即便不嫌棄她，她也不想再招惹王耀。
    他們本就是不可能的。
    但王耀來了。
    如果王耀是來指責她……指責她拋棄了他，那大可不必。畢竟，從實驗室出來，她從沒直白地給過他任何承諾。
    沉默中，西洋鍾擺滴答響，王耀呼吸聲一次次加重，他甚至能聽到自己牙齒打顫的響動。
    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勇敢的人。因為穆槿，才勇敢了一次，想盡方法打聽到禦龍苑的存在，今天一早來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