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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槿……”席欒停下腳步，“你聽話，先下來，別嚇唬我。你想想孩子。孩子是無辜的。”
    席欒安撫穆槿，同時小心地用眼神瞥了眼琳達。
    琳達繼續聯係保安。而席欒則身體前傾，全身戒備，似乎隻要穆槿有所動作，他就要拔地而起衝上去。
    兩人的表現落在穆槿眼底，穆槿也毫不在意，麵容也是如往常一般平靜，輕描淡寫地回應席欒的話，“孩子？”
    “我不會留下孩子受苦。我們會一起去天堂。席欒，你想讓我的孩子給大寶當移動血庫，根本就是白日做夢。我不會讓你的陰謀得逞！”
    “穆槿！”席欒聲音拔高，“你哪怕不念著孩子，也想想……”他此時沒工夫和穆槿在大寶的事情上糾纏，況且他不知道為何穆槿會堅定地認為他會讓孩子當大寶的移動血庫，根本無從解釋，隻能絞盡腦汁思考能讓穆槿心生留戀的人或物。
    席欒在穆槿的生平在腦中飛快過了一遍，驟然發現，穆槿其實是個很可憐的人，在世上無親無故，好像還真沒可以牽絆住她的人，唯一和她關係親密的人，隻有他。
    “也想想……我……”
    席欒艱難地說出這幾個字，聲音已然哽咽。
    穆槿微怔，不可思議地看向席欒。
    席欒是個表情不外露的人，不會表達對她的喜愛，她印象中的席欒更擅長冷嘲熱諷……是了，席欒從來都看不起她。席欒最喜歡的人是白婧。那個陪他一起創業，給他生下兒子的白婧。
    在席欒心中，她隻是個閑時逗著玩的寵物而已。
    穆槿搖頭，“你騙我。”
    “我真得，真得喜歡你。”此時此刻，席欒顧不得不好意思，隻想讓穆槿從窗戶邊下來，“如果我不喜歡你，怎麽會讓你懷上孩子？如果我不喜歡你，為什麽一再糾纏你？其實你知道的吧，我從一開始就喜歡你，隻是用錯了方法。”
    “穆槿，你因為這個生氣，你就好好活著懲罰我。我等著你。”
    “嗬！激將法？”穆槿身體往後仰，“我不會上當。”
    席欒嚇得往前衝，穆槿大喝，“你別過來！”
    席欒定住腳步，卻弓著腰，隨時準備再撲上去。
    穆槿拽著窗戶框，學著他嘲諷的樣子，勾起嘴角，眼角斜睨，“席欒，你卑鄙肮髒下流無恥齷齪，哪一點配得上我？你讓我念著你，憑什麽？”
    席欒急的滿頭是汗，汗珠滾進眼睛，晃得他眼睛模糊。他都不敢眨眼，就怕一眨眼，穆槿從窗戶上掉下去。聽到穆槿的指責，他不加思考地回答，“對，你說的都對，我配不上你。”
    穆槿完全愣了，眼中一閃而過恍惚，笨重的身體在窗戶上搖晃，席欒嚇得心驚膽戰，腳跟發力，小腿緊繃，一下子撲到窗前，卻聽穆槿輕聲呢喃了句話，輕飄飄地從窗戶下墜下。
    “你騙我……”
    穆槿這樣說。
    身體翻倒的時候，她仰麵朝上，看到了炙熱的太陽，藍的沒有一絲雜質的天空。眼膜蒙了一層水珠，水珠反射出七彩斑斕的霞光。
    時間與她而言，似乎是一瞬，又似乎是永恒，她想到了很多年前讀過的泰戈爾的詩集——
    生如夏花燦爛，死如秋水靜美。
    她在這世間，真的再無眷戀。
    ……
    席欒飛快地撲了上去，大手一抓，隻抓了一把空氣，身體狠狠撞在窗戶框上。他趴在窗戶框，看著穆槿的身影飛快墜落，逐漸變小，最後狠狠砸在救生網氣墊上。
    一百層的樓梯，三十多層救生氣墊……
    席欒全身脫力，順著窗體滑坐在地上。
    琳達很快再次出現，“席總，夫人已經被成功救下，現在正在往醫院。”
    醫院就是ce旗下所屬的梅裏私立醫院。位置就在大樓後五百米處。
    席欒雖然困頓，但滿心擔心穆槿的現狀，蹭一下爬起來，“過去看看。”
    琳達跟在後麵說：“但夫人從高處墜落，身體全身多處骨折。”
    席欒停下腳步，下一刻又飛快地衝到電梯門前，瘋了一樣按著朝下的三角箭頭。
    電梯門開，席欒一個箭步跨進去，又不停的摁一樓的按鈕。
    電梯搖搖晃晃地下行，席欒緊緊盯著不停變化的數字，心中越發著急，隻覺得數字走得太慢。
    走出電梯，他扯下領帶，雙臂一擺，朝梅裏私立醫院狂奔。
    席欒一口氣跑到急診手術室門外，扶著膝蓋大口喘氣。偶爾有護士從手術室出來，揚聲叫著要血袋，然後就閃進手術室內。
    裏麵，到底是怎樣的情況？
    席欒一拳頭砸在旁邊的牆上，手術室的門再次被人打開。
    院長親自出來。
    院長是主攻內科的專業醫師，被席欒從國外挖回來做醫學治療研究，雖然才四十歲，但卻是個很有經驗的大牌醫生。
    院長推了推眼鏡，“席總，您的夫人……”院長停頓了一下，“從高處墜落，初步診斷外多處骨折，頭部有輕微震蕩，內髒有一定程度的破損，目前我們正在盡力挽救大人的生命。”
    席欒抓住院長的胳膊，“有幾成把握能把人救回來？”
    “五成。”院長說：“盡人事，聽天命，各占一半。但是，孕婦腹中的孩子，肯定保不住了。”
    席欒紅著眼，惡狠狠地瞪著院長，手臂青筋暴起，就像一隻吃人的猛獸，下一刻會把院長撕碎。
    但席欒沒有。
    他再憤怒悲傷，也沒必要遷怒無辜的人，而且這個人還是要救穆槿命的人。
    席欒後退兩步，用盡所有理智壓製濤濤悲憤，在原地踱步，“孩子……就做掉吧。”
    他說出這番話，覺得心口空了一大塊。
    一直以來，他很期待這個孩子誕生。想象他出生後，圓溜溜的眼睛，粉粉的的牙床，肉呼呼的隻會抓握的小手……
    他的孩子，唯一的孩子！
    還有三四個月，它就能來到這個世界。他連這孩子的臥室都裝修好了，隻要散掉甲醛味就能住進去。
    究竟怎麽會變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