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瑜芳番外(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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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亮瑜從小就知道,自己是個不受歡迎的孩子。
    他母親,白婧,為了私欲,算計他父親席欒,懷上他。
    白婧懷孕期間,席欒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
    席亮瑜有時候真感慨,女人是個很神奇的物種——現在女人懷孕生孩子,雖然沒有古代那麽高的風險,但仍是要付出很大代價。孕期綜合征,產生綜合征,身材變形等。
    很多人說,白婧生下他,是為了圖謀ce財產。但直到席欒消失,白婧都沒拿到ce半毛錢。因為很早之前,席欒就把大筆資金轉移到穆槿名下,甚至就連ce,也是穆槿的公司。
    白婧雖然沒拿到ce半毛錢,但也能輕鬆把他養大。畢竟白婧是女強人,是人才市場獵頭爭相聘請的優秀人才。
    席亮瑜一直認為,自己的生母,對父親有很深的感情。
    而父親,對另一個他成為“媽媽”的人有感情。
    他的媽媽,是一個很普通,很溫柔的人。她是教育學家,慈善家,平常工作很忙,他記憶中,那個女人見到他,總是蹲在他麵前,輕聲細語地對他講話。她看著他時,好像他是她眼中的整個世界。
    他喜歡這個女人,也厭惡她。
    因為她,母親永遠得不到父親的喜愛。她因病去世後,父親徹底失蹤。
    上一輩的恩怨,或多或少影響了他的想法,不過他很愛護他的妹妹。這個妹妹,和穆槿一樣,身上有溫柔的氣質,果然最後選擇了和穆槿一樣的職業。
    他分析過自己的想法。
    他可能是把對媽媽的感情,轉移在妹妹身上,又摻雜了哥哥的責任感,所以他對妹妹很好。
    他記得很清楚,媽媽去世後,妹妹紅著眼給他打視頻電話,說自己害怕。
    他恨不得化身數據,通過網線,通過電流,立刻傳送到妹妹身邊。
    次日,他就聯係不到妹妹。
    很久之後,他才知道,媽媽去世後,父親失蹤。父親把唯一的女兒,托付給對手,媽媽的愛慕者。
    老梟在東南邊勢力很大,他不想泄露席亞非的行蹤,沒人能知道。
    更何況那時他還隻是個十幾歲的孩子,本身就沒啥本事。所以他想盡辦法,都找不到席亞非的行蹤。他迫不得已,聯係到一個比較熟的阿姨。
    這阿姨名叫顧青青。
    顧青青隻告訴他,席亞非很安全,讓他不要擔心。
    盡管不擔心,席亮瑜仍是想念妹妹。
    這年,他遇到生命中的初戀。
    初戀是個叫戴安娜的北歐女孩,乳白的皮膚,長睫毛,大眼睛,笑起來有兩個小酒窩。
    他第一眼見到戴安娜的時候,就愣了。他在戴安娜身上看到妹妹的影子。
    其實戴安娜和席亞非的長相千差萬別。唯一的相同點,是和他說話時軟軟的強調。
    他和戴安娜在一起時,經常恍惚,好像他還在國內的那棟別墅,他父親媽媽和妹妹都在身邊。
    剛開始和戴安娜在一起時,他是真的想認真珍惜她的。把她當成親人一樣愛護。
    而戴安娜顯然有不同的想法。
    戀人之間,應該有更親密的行為。
    席亮瑜接受不了。
    他對她的感情很複雜,有弗洛伊德強調的戀母情結,也有哥哥對妹妹的責任,唯獨不願意探討人體美術。
    戴安娜和他吵過。認為他根本不愛她。
    席亮瑜從小見過父親和兩個女人的愛情經曆,他的想法比一般人更深沉:十幾歲的孩子,哪裏知道愛不愛的?他覺得戴安娜在這方麵聽膚淺的。
    後來戴安娜和他冷戰,差點分手。
    有八卦的人打聽分手原因,戴安娜居然說他不行。,
    這真是天大的汙蔑。
    席亮瑜決定給戴安娜一些教訓。
    那天,天晴晴朗,一班人出去郊遊。已經談朋友的男女結成一夥,沒談朋友的人圍成另一夥。戴安娜雖然有男票,但她沒搭理席亮瑜。
    席亮瑜大步走到戴安娜麵前,抓著她胳膊往小樹林走。
    身後一群學生大叫,“哇塞,太帥了。”
    有人還提議,跟上去旁觀。
    席亮瑜差點氣笑。
    反觀戴安娜,倒是滿臉酡紅,挺滿意自己製造出的轟動效果。
    席亮瑜真不知道這姑娘腦子想啥。
    “戴安娜,他們在笑話你。”
    戴安娜捧著席亮瑜的頭,“親愛的,別緊張。他們隻是羨慕我。放輕鬆……”
    席亮瑜真放輕鬆了,度過一個不算愉快的郊遊。
    因此,他和戴安娜的關係有了突破性的變化。
    某位作家說,十幾歲的年輕男人,腦子比公共廁所還髒。
    席亮瑜很坦誠地承認,他和戴安娜在一起後,就是這種情況。
    每晚睡覺,上課,吃飯,每時每刻,都回味那天小樹林的場景。
    他覺得戴安娜就是個女巫,給他下了降頭術,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她。他開始瘋狂聯係戴安娜。戴安娜像多怒放的玫瑰,在他身邊越加美麗。
    不知什麽時候起,他和戴安娜的聯係,從每天練習,變成兩天聯係一次,一周聯係一次。
    初中畢業後的寒假,戴安娜說要回國讀書,他們兩人正式分手。
    但席亮瑜心裏很清楚,戴安娜背叛了這份感情。因為他在校園曾看到她和另一個男人走在一起。那男人長得高大魁梧,看背影比他強壯很多。
    男人喜歡漂亮的女人,女人喜歡強壯的男人。都是一樣的道理。
    席亮瑜自尊心受挫,再也不願過小時候得過且過的生活。
    他和白婧說,要練武。隻是他年歲已大,錯過了傳統武術打基本功的時候。幾經周折,他拜入一位柔道大師門下做入室弟子。
    隻是那位柔道大師性格怪癖,喜歡過與世隔絕的生活。他作為入室弟子,就得跟隨大師生活在一起。
    他舍不得都市生活的花紅柳綠,但想到自己失蹤的父親,找不到的妹妹,還有拋棄他的初戀,他又覺得一切都無所謂。
    白婧親自開車送他入山,路上一句叮囑的話都沒說。
    席亮瑜偶爾回頭,看到白婧鬢角有了白發,心中卻有些觸動。
    他下車時,問白婧,“母親,你後悔嗎?”
    當年的事情,席亮瑜都知道。
    白婧也沒避諱過席亮瑜。
    但被席亮瑜真切問出,白婧還是覺得難堪。除卻難堪外,又有無以言說的悲痛。這份悲痛深藏在歲月的犄角,時隔多年都讓她無法釋然。
    後悔嗎?
    自然後悔。
    但世上沒有後悔藥。
    席亮瑜本就早熟。他從母親眼中一閃而過的情緒中就明白所有。
    “母親,我走了,你照顧好自己。”
    席亮瑜下車後,又折回來:“母親,人是為自己活的。”
    白婧身體後仰,長長歎氣。她年輕的時候,氣盛,不服輸,做了很多算計別人,有損陰德的事情。她受到了報應。但她不服輸,還想卷土從來。
    她計劃好了一切,卻沒算過天命。
    穆槿……居然沒熬過她?
    穆槿走了,席欒也消失了。
    她失去報複的對象,所作所為都失去意義。
    多年戾氣失去依附的對象,她差點瘋掉。她也想過要不要就此死了算了。但她本就不是太情緒話的人,睡一覺,照樣是商場女強人。
    而聽到兒子的叮囑,她一下子濕了眼眶。老了,容易動感情,想的事情更深沉。年輕時的風風雨雨如過眼煙雲,現在隻感謝上天,讓她衝動之下,有了這樣一個牽絆。
    至於她要這個牽絆的初衷,早就被她忘得一幹二淨。
    白婧找到了“母親”這個角色的責任和義務,想起自己的大寶,想起自己對大寶做的事情,很愧疚。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大寶經常入她的夢。
    夢中,白婧看到穆槿抱著她的大寶,好像大寶原本屬於穆槿的孩子。而席欒在一邊抱著她們兩個人……
    那個夢境太真實,白婧的記憶一度出現偏差,好像最開始,她就沒在席欒生命中出現過!
    白婧嚐到了生命空虛的味道,辭掉手頭的大部分工作,隻留下兩個資金委托的活兒,隻身前往深山老林,看望兒子。
    她看到席亮瑜時,差點哭出來。
    白婧是個利益心強,精神匱乏的人。不管是出於補償心理還是別的,白婧給孩子很高的物質享受。席亮瑜從小沒吃過半點苦。但現在,席亮瑜跪在地上刷痰盂。小臉上瘦的沒一點肉,指甲縫裏都是黑泥。
    白婧當即怒了。她送孩子過來,是學柔道的,不是當奴隸的。
    白婧衝進大師的練功師,找人算賬。
    大師盤腿坐在窗前,眉頭都沒動一下。
    白婧見到氣定神閑的大師,就冷靜下來。她得罪大師,大師給席亮瑜穿小鞋怎麽辦?
    大師自然知道白婧的舉動。早在白婧的車進入深山時,山門口的監控就傳出有人進山的消息。大師隻是不耐煩人際交往,並不是真的與現代社會脫節。
    而席亮瑜刷痰盂,也是大師有意讓白婧看到的。
    白婧說:“您這裏是不是需要一個保潔阿姨,我認識一個能力很強的……”
    大師搖頭,“傳統柔道,重在招式,在力度和靈敏度。但我的功夫自成一派,講究……”
    大師滔滔不絕講了心性對柔道的重要性,白婧聽得膩煩,仍是耐著性質聽完,問大師,“如您所說,必須承受常人所不能承受的的痛苦,才能成就常人所不能達成的高度。但是我兒子隻是學柔道防身,並不想成為一代宗師。”
    大師默然不語,很久才說:“你去和你兒子商量一下吧。”
    白婧轉身走出練功師,見到正在刷痰盂的席亮瑜。
    席亮瑜是從小聽父親故事長大的孩子。孩子自然崇拜父親。他記憶中,席欒就是靠自己努力掙出一番事業的英雄人物。他想成為父親。
    所以白婧用花花世界誘惑他,都沒讓他動心。
    白婧以為他想在柔道上有所建設,就沒再勸他。隻是心疼兒子受苦,每個星期都要上來看席亮瑜的生活狀況。
    席亮瑜也覺得奇怪。
    大師雖然每天會讓他幹活,但是都有報酬,比如多教他一些招數。這和他小時候給鄰居鋤草掙外快的道理一樣,不知道母親為什麽如此緊張。
    不過席亮瑜很喜歡這位大師。
    在他成長過程中,父親和母親都有所缺失,大師既扮演了師父的角色,也扮演了父親的角色。
    兩年,席亮瑜的柔道就有所小成。
    這在很多人眼中是不可想象的。
    隻有大師知道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