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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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潯話落後,大殿內一片死寂,齊胤半晌才輕笑出聲,“你那向來心善的姑母?”他話中有毫不掩飾的諷刺之味。
    誰人不知母儀天下的皇後“嬌奢善妒”,仗著母家優勢,時常不將他這個皇上放在眼中?
    然而,如今南家卻是有臉,理直氣壯地要來為南輕要個說法了。
    他還不夠縱容她嗎?
    縱容到,他們成親二十餘載,至今沒有“麟兒”。
    可南潯即便跪在地上,也仍是不卑不亢,仿佛她南家真受了他的欺辱。
    受了嗎?
    南潯盯著齊胤那情緒複雜的眸子,回道,“自然,雍涼王持械入宮,直奔鳳鸞殿,如此不合禮數之下,我姑母仍是心善留他一命,如何不心善?”
    齊胤聞言,唇角輕提,並未言語。
    反而是龐泯未讓南潯之話落空,不滿道,“我主所持乃先帝禦賜之劍,入宮仍可不卸其之,何來不合禮數?”
    “皇後奪先帝禦賜之劍,殺皇室親王,其罪本就當誅!”說罷,龐泯朝著齊胤微微躬身,“人證物證皆在,還請皇上早日定奪,還我主之清白,並準許臣迎回吾王,葬回雍涼。”
    “哪來的人證物證?”南潯幽幽道,“事發當時無一人問過我姑母究竟發生了何事,甚至無一人詢問過在場唯一人證宋廷尉之女,一朝皇後就被打入冷宮,遭人非議。”她淡淡地瞥了龐泯一眼,“諸多怒罵與詆毀紛至遝來,又誰來還我南家清白?”
    她這話雖是回龐泯,卻是在問齊胤,如何無人問?
    說到底,她還是在問齊胤未能回複的問題,何故南家淪為眾矢之的?
    無論前世,還是今生,隻她女扮男裝這一條,南家就那麽該死嗎?
    還是說,南家手中之權,讓他忌憚?
    但南家從未貪權,為了讓他安心,她爹娘常駐邊疆,將她留守於盛京,而她姑母,頓頓清湯寡水,卻享有在朝中享有鋪張浪費之名。
    南潯知曉齊胤不會回複她之問,隻又道,“臣合理懷疑,那日雍涼王欲入宮劫持皇後以要挾太尉府與皇上。”
    她語氣稍頓,繼續說道,“而我姑母身為當朝皇後,自有保護皇室之責,麵對雍涼王的野心,她豈能坐視不理?奪劍自保,實乃無奈之舉。”
    “南潯,你莫要血口噴人!”龐泯臉色發黑。
    然而南潯仿佛沒有聽到龐泯的怒斥,字字清晰道,“王軍私自調兵,擾亂盛京,至使城中之民人人慌之,怎就是我血口噴人了?”
    圍堵在皇宮之外,久久不肯離去的王軍更是野心勃勃,而齊懷已死,如今龐泯算是其軍半個主子…
    龐泯的臉色愈發難看,他瞪著南潯,仿佛要用眼神將她穿透,但南潯卻並不畏懼,看向齊胤時的眼神堅定亦坦然,“還請皇上迎我姑母與宋廷尉之女而來,問問清楚。”
    說罷,她無甚神情地掃了眼跪在角落中的原隸屬於南家軍的軍醫,“而後,再容臣好好審問這叛主,汙主之賊。”
    兩人相互爭執半晌,直到此刻仿佛南潯占了上風,齊胤才聽不出什麽情緒地開口道,“你想見皇後?”
    “皇上,萬萬不可!”龐泯緊忙開口道,“南將軍怕不是要與皇後娘娘串通口徑”
    “這跪了滿地的官,我如何串通?”她的話語中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壓,“自古以來就從未聽聞不許嫌疑之人呈堂自證的。”
    “龐泯,你心虛什麽!?”南潯怒問。
    齊胤見她這般,不禁挑了挑眉,他輕鬆地靠在書案的桌腿上,意外附和道,“阿潯所言極是。”
    “皇上!”龐泯似還想說什麽,齊胤隻不耐地看了他一眼,便瞬間噤了聲。
    “恰巧宋淵之女,此刻也在這宮中。”齊胤輕聲吩咐安福,“去請皇後與宋家女過來。”
    安福點頭應是,隨即匆匆離去。
    南潯見齊胤這般作為,不動聲色地看了眼他的一臉從容,便知曉他今日勝券在握,她未再言語什麽,隻垂眸盯著他那戳在地上的劍尖,與一眾之人靜靜地等著南輕。
    不久,南輕緩步而至,宋辭跟隨其後,兩人踏入這殿中之後,目視前方,任誰都沒有打量這大殿內的“震觀”之景。
    “臣女參見皇上。”宋辭叩首而拜,南輕卻是站在殿中,動也未動。
    自南輕踏入這禦書房之後,齊胤的視線便未離她絲毫,麵施薄粉,若朝霞映雪,南輕好像絲毫沒有被打入冷宮後,該有的滄桑頹喪之感。
    即便此刻,她知曉齊懷已死,知曉外間傳聞,知曉南家或許再無法成為她之靠山,但也依舊高高在上他唇角輕扯,不愧是南輕。
    他收回視線,目光轉向了宋辭,啟唇道,“宋辭,朕欲知當日雍涼王入宮一事,你可願如實回答?”
    宋辭低頭應是,“民女定當知無不言。”她聲音發抖,身子發顫,仿佛很畏懼的模樣。
    齊胤見她這般,眸中不禁露出一絲鄙夷。
    南輕看了眼小姑娘的身影,冷道,“你若想知道,問我便可,何必這般嚇著一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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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齊胤嗤笑一聲,迎著南輕發冷的視線,眼底的算計一閃而過,“孩子好,孩子不會撒謊。”
    確實是孩子啊,離不得長輩片刻,日夜都要來尋你,一心要帶你離了這皇宮的孩子啊。
    那你便看看,好好看看這孩子是怎麽一如二十年前的袁洛一般,在得你心喜時,背叛於你的。
    “說。”齊胤低斥道。
    宋辭被他嚇得打了個哆嗦,轉身看了眼南輕,又怯懦地看了眼南潯,拽著自己的衣角,結巴道,“當日之事所發突然,臣女至今混沌…”
    齊胤見她如此吞吐,麵上明顯不耐,宋辭卻再次叩首道,確認道,“倘若臣女如您所願,您可能留臣女一家之命?”
    含糊之言,令齊胤不禁眉頭一蹙,然他並未多想,隻應了一聲。
    但其實,他心裏真正想得卻是真想殺光這一切令他不喜的人。
    宋辭得他此言,如得了恩賜一般,感激涕零,“謝謝皇上。”她深深吸了口氣,似乎在穩定情緒,繼續道,“當日,雍涼王突然到訪,雍涼王妃隨其後,原是想與皇後娘娘辭行,又聊了些往昔。”
    她這話其實並不算虛假,齊懷當時那種決絕的態度,無疑就是在自尋死路,而重提那段塵封了二十餘年的往事,又怎能不算是在回溯過去呢?
    她快速地瞥了一眼齊胤,見他麵不改色,於是故作困惑地道,“然而,臣女也不太清楚幾位貴人在對話中,到底是哪句話引發了爭執。”
    “臣女隻是覺察到皇後娘娘的情緒變得極為激動,又聽到皇後娘娘對雍涼王說,如果不是因為他,她們或許不會落得如此地步…”她的聲音逐漸低沉,“臣女自以為無意間聽到了皇家秘聞,心中惶恐,隻想盡快離開那裏。”
    齊胤聽到此處,眉頭緊鎖,他毫無情緒地瞥了一眼麵無表情的南輕,心中疑惑,本不必怎樣?是不必嫁給他嗎?
    “但我沒想到,才剛起身走了兩步,就見到皇後娘娘她…”
    宋辭並未說完,但在場眾人都心知肚明,皇後南輕接下來便是奪劍重傷了雍涼王,之後皇上和原丞相聞有政以及廷尉宋淵趕到鳳鸞殿,親眼見到雍涼王滿身傷痕倒地不起…
    然而,隨著宋辭的話語落下,大殿內的氣氛瞬間降至冰點,眾人對四人往事並不了解,但宋辭的話語卻似乎在明示皇後與雍涼王之間的私情,這無疑讓皇上的顏麵掃地。
    “宋辭!”南潯怒喊,“我姑母平日裏對你不薄,你為什麽在這個時候還要毀她的名節!”
    “是不是龐泯威脅你了才如此?”南潯的話語中充滿了憤怒與不解,她猛地站起身來,想要衝向宋辭,守在殿門前的守衛得了薑時的示意,立即衝了進來將她牢牢地按在了地上。
    “放開我!你們這些狗奴才!”南潯怒吼著,額頭青筋暴起,雙眼中滿是怒意,她趴在地上盯著薑時的鞋麵與宋辭的衣角。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她似已將兩人大卸八塊
    “南潯,皇上麵前,休要放肆!”安福看了眼齊衍陰沉的臉,出聲道。
    而宋辭仿佛被這場麵嚇到了一般,瞬間哭得梨花帶雨,她搖了搖頭,“阿潯,我所言皆真”
    南潯聽到宋辭的話,更是憤怒難平,她掙紮著,怒吼著,但無濟於事反而像這金殿中的小醜。
    龐泯觀察了一下周圍人的反應,選擇了暫時保持沉默。
    隻有齊胤麵色陰沉,一臉失望地看向南輕,“事情是這樣的嗎?”
    “你隻要說不是,朕就信你”他話語中甚至有懇求,卑微的全無帝王尊嚴。
    但南輕卻能看穿他眼底的偽裝,即便是到了這種地步,他仍然想要維持自己作為帝王的“體麵”與“寬容”,以絕對受害人的身份,退出這場紛爭。
    帝王之術是有,但磊落全無。
    南輕沒有回應齊胤的問題,隻是淡淡地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宋辭,“辭兒,那天的事情是這樣的嗎?”
    宋辭聽到南輕的聲音,身體不禁一顫,哭泣道,“對不起姑母,我不能撒謊,我不能讓這滿城的百姓因為我而陷入戰火,我不能做千古罪人…”
    她這一番話,似乎又在無形中加重了南輕的罪名,南輕深吸一口氣,看向自家那個被碾壓在地上的侄女,“讓你平時多練武,不過兩個侍衛便壓得你動彈不得了。”
    說罷,她又淡淡看了眼低著頭不敢與她直視的薑時,緩緩開口道,“既已這般,那皇上準備如何處置我呢?”
    她情緒淡淡,全然沒有絲毫的恐懼,與仍在地上掙紮的南潯仿佛兩個世界的人。
    “除了這句話之外,你就沒有什麽其他想說的嗎?”齊胤盯著南輕問道。
    南輕視線落在跪地的宋辭身上,未語。
    齊胤見她這般執迷不悟,眸色不禁發沉,這不是他想要的反應
    “還請皇上,為雍涼做主!”龐泯深深叩首,“莫要涼了千千萬萬雍涼百姓的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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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也莫要寒了我幾十萬南家軍的心!”南潯猛地抬頭,眸中恨意毫不遮掩。
    龐泯斂眸回道,“南小將軍也別忘了,城外還有我雍涼兵二十萬,若要迎戰,勝負難定!”
    齊胤聽聞此話,才將看向南輕的視線緩緩收回,聲音冷漠道,“你是在威脅朕嗎?”
    南潯咬牙切齒地道,“臣女不敢,隻是宋辭之言尚有諸多疑點,怎能輕易定罪於我姑母?”
    齊胤冷哼一聲,“疑點?皇後都已無言,你還需要更什麽證據?”
    “可是…”南潯還想爭辯,卻被齊胤打斷。
    “夠了!”齊胤怒喝一聲,整個大殿都回蕩著他的聲音,“南潯,你不要再狡辯了,朕已經給過皇後機會,是她自己不珍惜。”
    說著,他揮了揮手,示意守衛將南潯帶下去,南潯被守衛拖拽著離開大殿,她的怒吼聲逐漸遠去,而齊胤的臉色卻愈發陰沉。
    他瞥了一眼還在哭泣的宋辭,心中不禁有些煩躁,結局雖是他想要的,但這過程他卻不喜但現在,最重要的是如何處理南輕和雍涼王的事情。
    他靜默了一瞬,裝作於心不忍的模樣,嘴角勾起一絲苦澀笑容“龐泯。”他突然喊道。
    一直跪在一旁的龐泯立即躬身道,“臣在。”
    “朕準你攜雍涼王之屍出宮。”齊胤緩緩說道,“但在事情徹底解決之前,雍涼王的軍隊不得離城。”
    龐泯深深地磕了一個頭,“臣,領旨。謝皇上隆恩。”他的聲音有些顫抖,仿佛因齊胤的恩準而倍感感激。
    齊胤揮了揮手,示意龐泯退下,又起身看著這滿殿的寒門,痛心道,“眾卿皆為朕臣,然而”
    他將手中的劍扔到低聲,,劍身與地麵相撞,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回蕩在大殿之中。
    “然而,在麵對南家這般手握重兵之臣時,朕卻要自行提劍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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