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件事要找小美。”
    劉正看向保潔。
    “啊？”
    一邊偷看他的保潔被抓了個正著，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雙頰緋紅。
    “不是，你一個未亡人天天這麽純情少女幹什麽？”
    劉正無語道。
    “我和我老公是包辦婚姻，之前都沒談過戀愛的。”
    保潔小聲說道。
    “行，算你狠。有個事兒想請你幫忙。”
    他說道。
    “你說吧。”
    “我想請你去給一部電梯做清潔。”
    劉正說道。
    “哪裏的電梯？”
    保潔問道。
    他沒有回答，隻是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製服。
    一切盡在不言中。
    保潔臉色一白，眼神中滿是恐懼。
    劉正很理解，隻要不是鄉巴佬或者傻子，沒有人能聽到血腥餐廳的名字不害怕的。
    更何況，他還要保潔進入餐廳內部。
    “沒事，你要不方便也就算了，我再去找別人。”
    他安慰道。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隻要他肯出價，總有不怕死的。
    那幫蒼蠅人就挺不錯的，環衛司的專用臨時工，搞清潔肯定也有一手。
    雖然它們自己埋汰了一點，大不了先讓它們去極道錢湯衝幹淨嘛。
    “我可以。”
    保潔大聲說道。
    她抬起頭，臉上帶著倔強的表情。
    “你讓我做什麽我都會去做。但你不能找別人。”
    她的聲音中滿滿的委屈。
    “我又沒說不找你，你委屈個什麽？”
    劉正有些尷尬地說道。
    “放心吧，就在電梯裏幹活，不用出去。它要敢對你出手，我直接連電梯帶鋼絲繩都給它扔岩漿裏去。”
    他保證道。
    餐廳電梯不僅見證了他多次被司雪召見，也應該聽說他的諸多事跡，雙方又沒有什麽利益衝突，怎麽想都沒有得罪他的理由。
    至於劉正的保證那自然也是真的。
    餐廳電梯要真敢搞事，他就直接拿下水道的腦子換它的命。
    要是司雪說餐廳不能沒有電梯，那他就直接去百鬼行的電梯都搶回來，想換哪部換哪部。
    “嗯，我不怕。反正沒有你，我早就已經死了。”
    保潔又低下了頭。
    劉正撓了撓頭，不知道該說什麽，氣氛一時有些微妙。
    “裏麵有間客房，一直沒用過，四件套都是新的。”
    尼羅河醫生趁機說道。
    “謝謝，還是留給塞莎她男朋友用吧。”
    他白了木乃伊一眼。
    “你小子，我好心借你場地，你竟然拿我女兒說事，真是不識好人心。”
    尼羅河醫生不滿道。
    “我看明明是你參與了我大佬的賭局，而且下注在小美身上了吧。”
    劉正虛著眼道。
    “你這個年輕人，真不會說話，不跟你說了，你們自己聊吧。”
    尼羅河醫生翻了個白眼，自顧自地走進了裏間。
    “給，你自己去買點清潔用品，都買最好的。準備好了以後就用這個，你就能去到電梯裏。”
    他拿出一個電梯鍵交給了保潔，又拿了一大把錢給她。
    “如果察覺到有什麽，你就告訴它，電梯不是隻有它能當，別忘了我和它的交易。”
    他說道。
    “嗯。如果我死了，能幫我照顧我的兩個兒子嗎？”
    保潔輕輕地問道。
    “如果你真的死了，我會安排好他們以後的生活。”
    劉正說道。
    “嗯，我相信你。那我和醫生請個假以後就去。”
    保潔說道。
    “好，那我先走了。”
    他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診所。
    “走了啊。”
    和獅身人麵獸打了個招呼，劉正便坐上皮卡，開往工人新城。
    開著開著，他突然一腳急刹車，臉色大變。
    因為劉正又看見了綠馬甲，而且這次是一大群，旁邊還有好幾輛公務轎車和公務摩托。
    “公民，請停車接受檢查。”
    車載電台自動響起，渾厚而機械的男聲在車廂中回蕩。
    “怎麽辦？”
    眼看遠處的綠馬甲已經發現了他，並準備朝他敬禮，劉正心中心思電轉。
    像上次一樣硬闖嗎？
    但上次就隻有一個綠馬甲，而這次不僅有一大群，甚至還有公務車輛和公務摩托。
    就他那通勤級別的駕駛技術，不可能從這麽多綠馬甲的圍追堵截下突圍，換成司機來開還差不多。
    “算了，還是大撒幣吧。”
    劉正歎了口氣，然後默默地打了把方向盤，朝著那些綠馬甲開去。
    而那些綠馬甲看到他還算自覺，也就沒有使用強製手段，讓他自己開到了它們麵前。
    一個肩上有好幾顆星星的白馬甲對一個綠馬甲說了些什麽，那個綠馬甲便來到了劉正的車旁。
    “你好，請緩慢搖下車窗，讓你的肢體保持在我的視線內，然後出示你的證件。”
    綠馬甲敲了敲車窗，聲音從車載電台中放出。
    “好的。”
    劉正配合地搖下車窗，將四隻觸手同時舉起。
    “嗯？血腥餐廳的人。”
    綠馬甲看見他身上的製服愣了一下。
    “也是自己人。”
    他挺了挺胸，讓胸口的市政廳員工家屬證明胸針更加顯眼。
    “哦，你家裏人是哪個部門的？”
    綠馬甲問道。
    “邊境管理局的，我還有個姐夫在市監局，還有個朋友在治安局。”
    劉正回道。
    “你家親戚還挺多。有駕駛證嗎？”
    綠馬甲問道。
    “沒有，入職的時候餐廳也沒說要辦駕駛證。”
    “嗬，你們餐廳要那麽守規矩就見鬼了。”
    綠馬甲吐槽道。
    “啊哈哈。”
    他也不方便一起吐槽，隻能陪著打哈哈。
    “沒帶駕駛證開車，罰款一千。”
    綠馬甲從手裏的罰單本上撕下一頁，貼在了前擋風玻璃上。
    “好嘞。”
    劉正直接掏出一把鈔票遞給了它。
    “你這是幹什麽，領導在後麵看著呢。”
    綠馬甲沒有拒絕但也沒有收下。
    “我坦白，我前麵好幾次開車都沒帶駕駛證。”
    他一臉羞愧地說道。
    “你說說你，就算你是血腥餐廳的員工也要遵守交規啊。行車不規範，親人兩行淚，沒聽過嗎？你身為市政廳員工的家屬，更應該以身作則遵守交規了。”
    “下不為例啊。”
    綠馬甲把鈔票揣進了兜裏。
    “是是是，一定謹記領導的教誨。”
    劉正恭敬道。
    “嗯，你還不錯。不愧是我們市政廳員工的家屬，素質比原來那些血腥餐廳的外賣員高多了。”
    綠馬甲稱讚了他一句。
    “我回去一定跟我們餐廳的員工宣傳遵守交規的重要性，尤其在我們外賣部絕對大力宣傳遵守交規和jing民魚水情的重要性。”
    劉正微笑著說道。
    “嗯？嗯。不錯不錯。”
    盡管看不到綠馬甲的形體，但劉正依然感受到了它欣賞的目光。
    “我也聽說過你的名聲，看來百聞還是不如一見嘛。你一點也不像血腥餐廳的人，倒像是我們市政廳的。”
    綠馬甲哈哈大笑道。
    “不管在哪裏工作，都是大都會的公民。公民配合市政廳的管理也是天經地義的嘛。”
    他一臉認真地說道。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能像你一樣懂道理還能做得到的可不多了。”
    綠馬甲的語氣更加欣賞了。
    “謝謝誇獎。”
    “你這是要去幹什麽？”
    綠馬甲問道。
    “去送外賣。”
    “去哪兒送？送給誰？”
    綠馬甲追問道。
    “對不起，領導，這個屬於我們餐廳的商業機密，我要是說出來會原地暴斃的，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劉正又是一疊鈔票送上。
    “嗯，我們市政廳也是完全不通情理的，血腥餐廳這種納稅大戶的商業機密肯定是要保護的嘛。”
    綠馬甲說著又撕了一張罰單貼到了擋風玻璃上。
    “明白明白，這就叫執法有力度更有溫度。”
    他脫口而出。
    “嗯臥槽！說得好啊！”
    綠馬甲大叫了一聲，把不遠處的綠馬甲們的目光都吸引來了。
    “沒事沒事，我自己發神經。”
    它連忙對自己同事說道。
    “兄弟，你原來寫過公文？”
    它安撫好同事後，小聲問劉正。
    “略懂略懂。”
    劉正謙虛地說道。
    他除了當記者，平時也會接點代寫論文、公文、PPT之類的兼職。
    “就衝你剛剛那句話，就絕對不是略懂的程度了。”
    綠馬甲並不認可他的謙虛。
    “那什麽，兄弟，年度工作總結和下一年工作展望寫過嗎？”
    它小聲問道。
    “啊，什麽級別的？超過科室級的我可寫不了。”
    劉正謹慎地說道。
    “不用不用，就我們大隊的就行。”
    綠馬甲連忙道。
    “能先給我一篇去年的看看嗎？”
    他問道。
    “可以可以，我隨身帶著呢。”
    綠馬甲從兜裏掏出了幾張訂好的A4紙，遞給了他。
    劉正掃了一眼標題，《XXX大隊年度工作總結》。
    嗯，中規中矩。
    下一年工作展望在正文裏寫上就行了，倒也不用非得加在標題裏。
    至於什麽《凝心聚力謀大局，攻堅克難顯擔當》之類的標題，用在個人工作總結裏可以，用在部門工作總結就有點花哨了。
    再看小標題，開始出現問題了。
    大標題不對仗可以，小標題不對仗就有點不講究了。
    雖然有不少人覺得這是八股文，但人類對對稱的追求是基於基因的本能，連五官都是越接近對稱的越好看。
    連嬰兒都是如此，何況是一堆固執刻板的中老年領導。
    “唉。”
    再把正文掃了一遍後，劉正忍不住歎了口氣。
    哪怕在他待改過的數百篇公文裏，這篇也是墊底的那種。
    “好了，兄弟，我知道我寫得爛，你別說了。”
    綠馬甲的領口微微發紅。
    “那什麽，哥哥求你幫個忙，你能不能幫我把年度工作總結寫了？”
    猶豫了一會兒之後，它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說完，它的領口更紅了。
    “可以。”
    劉正思索片刻後點了點頭。
    如果隻是比這種程度好的話，那他還是手拿把掐的。
    “真的。兄弟你太仗義了，你說吧，想要什麽好處？”
    綠馬甲直率地問道。
    “我什麽都不需要，我就想領導您記得我這個人。”
    他嘴角含笑道。
    “兄弟，你這我就是一個小隊長，就算想幫你我也幫不了什麽。”
    綠馬甲有些為難地說道。
    雖然身為市政廳的雇員，還是強勢部門的正式雇員，它不用像其他公民那麽畏懼血腥餐廳，但和血腥餐廳的員工攪合在一塊兒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沒事，您能幫就幫，幫不了的我肯定不會讓您為難。我在市政廳、血腥餐廳、下水道、公墓、紅魔女桌遊館、浴場街都有很多朋友，如果我是那種不懂分寸的人，肯定走不到這一天。”
    劉正平靜地說道。
    “好家夥，兄弟你這人脈遍布大都會了啊。”
    綠馬甲咋舌道。
    “談不上，談不上，都是大家看我還算懂事，順手幫一把而已。”
    他連連擺手。
    “這麽年輕有為又這麽謙虛，兄弟你將來必成大器。”
    綠馬甲舉起了看不見的大拇指。
    “哪裏哪裏，我看大哥您才是王者之姿，將來肯定能當上治安司的司長，甚至更進一步也不是沒有可能啊。”
    劉正回敬道。
    “哈哈哈，兄弟你太會說話了。”
    綠馬甲的笑聲停都停不下來。
    “577，你在磨蹭什麽？”
    一個嚴厲的聲音突然從車載電台裏傳了出來。
    “報告，我正在盤查車主的信息和行車狀況。”
    綠馬甲嚇了一跳，連忙立正敬禮。
    “盤查完了嗎？”
    嚴厲的聲音問道。
    “報告，馬上盤查完了。”
    綠馬甲幹脆地回道。
    “那就加快速度。三分鍾之內再弄不完，你就去十萬大山裏盤查吧。”
    “是！”
    綠馬甲嚇得渾身一顫。
    去十萬大山那和發配邊疆有什麽區別，城裏的燈紅酒綠它都沒享受夠，才不想去十萬大山裏看那些毛比它馬甲還厚的蠻子。
    “兄弟，你車上沒有什麽違禁物品吧？”
    綠馬甲小聲問道。
    “大哥，我這車就是餐廳給我的，裏麵沒有任何我的個人物品。”
    劉正很有技巧地說道。
    畢竟以司機的尿性，往裏麵加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都不奇怪。
    “行吧。這是我的號碼，兄弟你記一下。還有，我的編號是JJ577，這也是我的名字。”
    “你以後要是碰到我同事，報我的名字一般都好使。”
    綠馬甲抓緊時間說道。
    “好嘞。我叫劉正，大哥您也記一下我的號碼。工作總結我抓緊時間寫出來，然後短信發給你。”
    劉正說道。
    “好好好。不著急，大後天之前給我就行。”
    綠馬甲說道。
    “好嘞。”
    他痛快地答應了。
    就這種公文，他半天都不用。
    “行了，那我走了。對了，這幾天路上都不太平，你可別亂搭什麽奇怪的人，或是收什麽奇怪的東西啊。”
    綠馬甲提醒了一句，便飄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