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野的動作很利索，韓蕭才剛站起身，就被堵住了出路。
    女人被摁在座位上，眼神頓時陷入呆滯，隻是雙手還做托舉狀，卡住了出去的位置，嘴裏依舊念叨著孩子。
    這種障礙不至於把韓蕭困死在座位上，但也成功讓他黑了臉。
    很明顯，程野在提防他。
    心裏計算了得失之後，韓蕭冷著臉坐下，沒有計較對方的舉動。
    周澤被程野安排了前排的空位，坐在趙美麗後麵，心裏七上八下，這裏真不是活人能待的。
    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醒過來，回到現實世界。
    公交車慢悠悠地向前行駛，外麵的環境也時不時變幻著，隻是無論如何變幻，都沒有晴天。
    要麽是漆黑一片的夜晚，要麽是霧蒙蒙的陰天，天地間充斥著昏暗和壓抑，讓人感覺無比沮喪。
    當然，這是人的感覺。
    韓蕭感覺他身上的鬼很享受這種氛圍，連侵蝕他的速度都慢了許多。
    難怪……公交車壓製厲鬼的能力，加上外部環境的影響，確實能大幅延緩厲鬼蘇醒的時間。
    不過延緩的時間對他來說還是很短，還是要那個布娃娃才行。
    韓蕭眼裏的貪婪不加掩飾，頗有些肆無忌憚，隻要對方下車，就算跟無常硬碰硬，他也一定要拿到布娃娃。
    97自然知道韓蕭一直在等待機會，但他沒辦法，身上任何鬼物都沒有，就算動起手來，對方一句話就讓他當場暴斃，隻能靠程野狐假虎威撐門麵。
    偏偏他還不能露怯，以免被對方察覺出自己毫無還手之力，給程野增加負擔。
    一望無際的公路上沒有站台，97把視線轉移到程野懷裏的書包上。
    不知道他找到了什麽東西，能不能用。
    一邊想著，一邊把手伸向書包，想摸摸有什麽鬼物，如果能用，可以先拿來防身。
    程野一臉嚴肅地拍開了他的手。
    “好好抱著孩子，等會兒把賊抓了再說。”
    說起賊，97瞥了一眼前座那個身影。
    趙美麗偷了那顆頭，確實讓他感到意外。
    按說這是不應該發生的，無常部選員工，哪怕是一個清潔工都要查清背景。
    以他印象裏趙美麗的各項資料信息，她會偷那顆頭，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被厲鬼控製。
    所以趙美麗的行為雖然離譜，但是97很快就想明白了背後的原因。
    現在關押收集的各種鬼和鬼物，基本都是殘缺的，並沒有完整的。
    至於為什麽鬼會有偷東西這種行為……
    根據研究所研究表明，少量有一定智力的厲鬼，它們在有意識地聚攏，收集各種能力相似的鬼怪殘肢，拚湊出完整的鬼。
    趙美麗應該是被某種力量控製，竊取跟那種力量相似的頭，來進行拚圖。
    結合程野的說法，鬼怪是人類惡念的凝聚，說明有一種力量在阻止惡念的完整。
    專家們認為阻止鬼怪完整的力量屬於人類的善念，在進行自救。
    宗教人士認為是神明渡化惡念的速度趕不上增長速度，隻好肢解惡念形成的鬼怪，降低對人類的傷害。
    但後者的說法現在沒人在乎，鬼怪沒出現之前，宗教還有一層神秘的麵紗。
    鬼怪出現之後，信仰體係徹底崩塌，所有的神通不複存在，就連基本的卜卦都失靈了。
    末世流的幾大宗教曾大放異彩，但也是曇花一現，因為西方流傳出一段教堂被鬼占領的視頻。
    就連聖城也淪陷了，盤踞著一隻厲鬼，披頭散發，背著十字架。
    網上就它是不是那位救世主，討論的熱火朝天。
    所有宗教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尷尬困境，鬼來了，神沒了……
    想起這陣子網上的各種言論，加上曾親眼見過的幾位有真本事的道長，如今厚著臉皮上門相求，租借黃金屋的位置。
    97不禁有些迷茫。
    難道以後就這樣，與惡念形成的厲鬼同處一個世界？
    小明在97懷裏睜著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不停觀察著四周。
    雖然鬼這個種東西剛出現沒多久，但他已經被嚴格教育了大半個月，所以麵對這些東西，害怕歸害怕，等安定下來，沒有失控到大喊大叫。
    按爺爺奶奶的意思，是不讓他出門的，可媽媽聽說現在新出了個培訓班，是在黃金屋裏授課，除了文化課，還教一些鬼怪的知識。
    媽媽覺得天天躲在家裏也不是個事，還是要學習，所以今天趁上班時間帶他去培訓班。
    可他太久沒出來了，看四周沒什麽人，掙脫了媽媽的手，跑快了幾步，結果就出了意外。
    “哥哥，我們什麽時候下車回家啊？”小明怯生生地趴在97耳邊問。
    97回過神，看著這個八九歲的小屁孩，眯了眯眼。
    或許是有了依靠，小孩情緒穩定下來，也或許是臉上擦幹淨了，97覺得小孩子也不是很討厭。
    低聲叮囑了一句。
    “要等一會兒，你盡量別亂說話，有哪裏不舒服就告訴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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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明乖巧地點了點頭，閉緊嘴巴，忽然身體一晃，車子好像停了。
    車窗外，有一個木質的站牌，斜斜地插著，看角度像是隨時要倒，卻神奇地隨著風搖晃，始終不倒。
    趙美麗捧著頭起身，程野也站起來，隨著她的腳步下車。
    97迅速抱起孩子跟著程野，周澤離車門更近，卻等97站起來他才跟著下車。
    韓蕭早在程野起身時，就留心觀察著，但他也隻是站起身，並沒有第一時間下車。
    他的注意力都在周澤身上，直到周澤起身從麵前的車門經過，才猛然伸出手，想抓住周澤，拿到對方的布娃娃。
    考慮到布娃娃會保護宿主進行反擊，他同時在心裏許願，希望布娃娃沉睡一分鍾。
    就在他即將抓到周澤的那一刻，一柄鬼氣森森的大刀憑空出現，呼嘯著砍向韓蕭的胳膊。
    車門周圍瞬間凝冰，周澤腳下一滑，噗通摔下車。
    回頭看，一條胳膊從小臂處被整齊切斷，落在下車的階梯，慢慢滾下來。
    車門關閉，緩緩啟動。
    周澤驚魂未定，他眼角的餘光看到了剛剛韓蕭衝他伸手，接著就是驟然結冰，他滑倒摔下車。
    看著那隻沒有一絲血液的手臂，周澤心裏犯惡心，站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朝著前方等他的97追去。
    趙美麗的腳步看似緩慢，實則極快，嗖嗖嗖往遠處的一棟別墅裏跑。
    程野健步如飛，沿著唯一的一條黃泥路，緊緊跟在後麵。
    等他們走了許久，路邊地麵的那隻小臂抽搐了兩下，爆出大量血霧，凝聚成人形。
    韓蕭痛苦地捂著頭，蜷縮著身體，在地麵上翻滾幾圈，伸直身體沒了動靜，像是死了一樣。
    又過了幾分鍾，韓蕭胸膛上出現微弱的起伏，伴著一陣虛弱的咳嗽，他緩緩睜開了眼。
    媽的！又被坑了！
    許願鬼隱瞞了一些規則，讓他認為在下車的時候動手，危險比較小。
    但沒想到，即便是比較小的危險，依然不是他能夠承受得起的。
    身體傳來的虛弱感讓他眼前發黑，感覺隨時都要昏死過去，猛咬了一下舌尖，痛感的刺激下，清醒許多。
    緩緩起身，望著遠處的別墅，踉踉蹌蹌走了過去。
    布娃娃，一定要拿到！
    不然他活不過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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