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點。
    按照徐進步提供的信息，那個大少爺晚上才回來。
    可是這個鍾表突然響了，是為什麽？
    沈顏總覺得不大對勁，就想先離開。
    可身後徐進步當啷一下，掉下來兩個小黃魚，扒拉著撿。
    咯噔。
    咯噔。
    腳步聲仿佛是憑空出現，已經近在咫尺。
    沈顏顧不得拉對方一把了，從之前預留的窗戶一下鑽了出去。
    才跑出去幾步路，就聽到“這是什麽、這是什麽、怪物，怪物！”
    砰砰砰、
    幾聲槍響過後，沈顏聽到有人在叫自己。
    “沈顏你還不滾過來！我死了你也別想過得好！”
    沈顏離開的腳步更快，可身後忽然呼嘯而來一枚子彈——
    咻啪。
    釘在了她右側的假山上。
    石頭碎屑落下一點灰，掉落在沈顏的眼睛裏。
    眼睛閉上的一瞬間，隻感覺周圍多了很多東西，像是人的視線。
    她不敢停留，朝著外麵走。
    可前方已經拐過來一些兵卒，他們麵色鐵青，手裏都拿著槍杆子。
    沈顏進退兩難，忽然看到那個掃地的丫鬟、
    拚了、試一下！
    沈顏一下將它撲倒，用金湯匙對對方發動了不可拒絕的命令。
    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沈顏剛把丫鬟的裙子穿上，頭發還沒紮呢，兵卒小隊已經從身邊過去。
    沈顏簡單梳頭。
    雙丫髻來不及了，她也不會梳，就是兩個包包頭。
    之後低矮著身體回到‘工位’在那裏掃地、掃地、
    劃拉，劃啦。
    機械的動作模仿得無比到位，關節像是不怎麽會彎曲，直來直去的。
    幾個兵卒奉命搜查，從沈顏身邊路過了好幾次。
    沈顏次次都屏著呼吸，隨著一聲不似人的嘶吼，有個兵卒開了一槍，朝著假山走去。
    “完了。”沈顏心道。
    那是她塞那個丫鬟的地方。
    丫鬟身上還穿著她的襯衫長褲呢。
    隻要有能操控它的東西出來命令它，自己鐵定被指認出來。
    沈顏的腳步一點一點的朝著外麵挪動。
    忽然，嘶吼聲再起，蘊含著無盡的怒意和殘暴。
    在那一瞬間，沈顏隻覺得牙根癢癢，眼前仿佛出現了那些自己討厭的、憤恨的人。
    撕碎他們！
    幹掉他們！
    一股若有若無的草藥味道鑽入口鼻中，沈顏察覺自己朝著假山去，而身邊是同樣朝著那邊去的其他丫鬟。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左右的。
    沈顏的心兒咚咚咚的跳，特意放慢腳步落在了最後。
    從她的視角，看到了數十個兵卒和那些丫鬟、護院一起，朝著假山而去。
    一具身體被抬了出來，襯衫長褲，披散的長發擋住了容顏。
    伴隨著今天聽到的第三聲嘶吼，院子內所有的‘人’全都朝著前方衝去。
    衣料撕裂。
    血肉被啃咬。
    眨眼間，那個麻木的丫鬟轉瞬成了半個身體，還在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
    若是那些傀儡停下來，不難發現這早就是屍體，惡臭無比。
    可操控他們的存在下的命令，讓他們不得不張口，人數還那麽多。
    沈顏拐彎的時候看了一眼，那個屍體已經隻剩下骨架，被抬著走。
    她不再多看，拐過這個走廊。
    前方的門是開著的，沈顏一下衝了出去。
    外麵一個守門的都沒有！
    看來，都被那聲嘶吼給傳喚進去了。
    想起那具屍體，沈顏心道，自己要是沒有做出偽裝，恐怕被生吃的就是自己了。
    看來，那大少爺果然就是個大隱患。
    所以，頭七那天會搞事情的，就是他嗎？
    思慮間，沈顏已經到偏院了。
    窗戶是關著的，沈顏敲敲窗戶，示意自己回來了，才打開。
    窗戶邊就站著賀，他看著包包頭丫鬟裝扮的沈顏，沉默了一秒。“一會不見，你當上丫鬟了。”
    “我先進去。”沈顏進去後，還有點驚魂未定。
    猛灌了半瓶水才慢慢恢複過來，對著賀講述了一下剛才發生的事：“我覺得徐進步，應該已經凶多吉少。”
    賀點點頭：“你平安就好了。”
    沈顏側目，這嘴還能說那麽討喜的話。
    她把今天找到的盒子拿了出來，裏麵是一堆圈。
    空心鐵圈。
    看起來，跟大洋差不多大小，隻不過是空心的，十一個圈大小都一致。
    “看起來，像是套在什麽東西上的。”賀檢查了一番後，猜測道。
    沈顏見賀也沒其他發現，把東西收了起來，既然是從大少爺房間找到的，萬一被感應到就不好了，收空間裏是最好的選擇。
    “足跡，對了，我出去收拾一下你路過的地方。”
    要往哪邊引？院外嗎？
    “這個，我自己會安排。”賀扒拉著窗沿跳了出去。
    也就一刻鍾左右，賀去而複返。
    恰好此時，門被人從外麵推開，凝珠慢慢的靠近：“你也看到了吧。”
    沈顏心說，這人的神情怎麽有所變化。
    “說啊，你也聽到了對吧！那個怪物的叫聲。”
    沈顏一臉迷。
    賀解釋：“你離開不久，有一陣吼聲，很響亮，全部的人都聽到了，凝珠從那時候開始就腦袋疼，讓我去把你找回來，之前你不是敲窗戶我就站在那裏了嗎，是因為我準備出門，你又回來了我才沒開窗跳出去。”
    “原來是這樣，我以為隻有在那個院子裏聽得到呢，沒想到你們也都聽到了，剛才怎麽沒說。”想起剛才那一幕啃咬丫鬟的畫麵，沈顏還覺得有點反胃。
    “剛才沒顧得上。”掃除蹤跡去了。
    沈顏嗯了一聲，抬頭看凝珠：“你都想起了什麽？”
    要不，怎麽會忽然讓賀來找自己。
    “我想起我庶兄，黑夜裏尚且能維持人形，白日裏假裝出門，實則在宅院裏修養，他的院子裏每日黃昏都會有人丟出，屍骸，而我兄長那個修養的地方，就是……竹林墓群。”
    不等沈顏幾人消化這些信息，凝珠又拋出一個重磅：“所有的屍骸都被埋在了竹林裏，還經常安排活人住在那裏。。。”
    本來好好說著話的，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凝珠一下子捂著腦袋低聲哀嚎：“我沒有！我沒有騙你們來，我沒有想騙你們來！我隻是求救，我想離開，我想離開！”
    她抱著腦袋開始搖頭，一張幹煸枯瘦的臉顯得格外的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