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顏猛地和一張縫合過的臉麵對麵。
    鼻尖淡淡的腥臭，對比在一樓時見到它，已經消散了很多。
    是的，忽然閃現出來的這個小身影，正是沈顏在一樓遇到的那個縫合怪女孩。
    沈顏站定在九層的地麵上，看了一下小女孩的身後。
    一排排炭火出現在眼前。
    像極了古代電視劇裏，為證明清白，就要走一遭的炭火路。
    雖然不知道走那炭火路和清白有什麽關係……但光是站在通道的這頭，都能感覺得到這條路會有多‘灼熱’。
    所以這一關是炭火路？
    不管是光腳，還是穿鞋的，怕是不好過吧。
    剛剛才上來的幾人呢？
    “噓，來~”被縫合過的小鬼物招招手，非要沈顏跟著自己去撞牆。
    沈顏回頭看看炭火路，再看看那小女孩真摯的眼神，和急迫的舉動。
    鬼話，能信嗎？
    可她確實提醒了自己，用糖果，順利度過了血池那一關。
    沈顏閉著眼走了兩步，再睜開，眼前的牆麵成了新的通道。
    “這是！”沈顏詫異不已，她瞧見了眼前的樓層，是底下一條條盤踞的毒蛇，頭頂有吊環，看來是個考驗臂力和心理承受能力的關卡。
    同樣不算輕鬆。
    可那小鬼物還是招招手，沈顏再一次選擇相信她。
    在這個副本裏，有時候，你遇見一個玩家，他還不如鬼物安全。
    就跟網文裏的末世文，看到喪屍了什麽都不用考慮，直接殺。
    但你要是遇到一個心機深的人類，搞不好一下就栽了。
    這個準則同樣適用於民俗大戲台啊，雖然她才過第五個副本，但心裏就對這個認知，深以為然。
    “我什麽時候，這麽武斷了？”而且，總覺得鬼物比人靠譜。
    難道，是被這座塔侵蝕了嗎？
    熟悉的牆麵，熟悉的視角轉換，沈顏已經出現在了十一層。
    抵達十一層的時候，剛好看到一個人跪在前往十二樓的台階哭嚎，堪比殺豬的音量。
    可這十一層，明明什麽都沒有。
    沒有恐怖場景，也沒有猙獰的鬼物。
    那他，為什麽哭成那個樣子？
    “來，快、”沈顏聽到催促，再一次被小鬼物帶著走‘’通道，上了十二層。
    十二層，很多鏡子，很多很多，幾乎密密麻麻都是。
    就在沈顏的視線可見範圍內，瞧見了很多鏡子裏，都有什麽東西想往外突破。
    距離最近的，竟然是僅次於老趙丁浪他們二人組後上來的玩家。
    被，困在鏡子裏？
    小鬼物來到這一層後，露出了為難的表情，總是心悸的模樣四處打量。
    “是不是到這裏就不方便繼續帶著我了？謝謝你，剩下的我自己走吧。”沈顏之前就想著要是再見到小鬼物，要留下點什麽。
    這會把一半的糖，連白砂糖都算在內，掏出來分給了它。
    小鬼物滿懷都是糖，眼神亮晶晶的。
    隻是看著鏡麵路，它還是提醒沈顏“這層開始的姐姐都很凶，我沒辦法跟你上去，不然它們會吃了我，這一層，你、別怕，閉著眼睛，不去看，不去聽，直直走，一定要直直走。”
    說著，一股陰風襲來。
    小鬼物怪叫一聲，穿牆離開了。
    留下沈顏在原地，聽著那些鏡麵，忽然傳出了很多很多的聲音。
    嘈雜中，沈顏驚訝的發現，其中很多聲音都是自己熟悉的。
    那幾道聲音近在耳畔。
    有已經死亡火化的父親的。
    “小顏，你很優秀，爸爸相信你，一定能把這些題目做透徹的，我們沈家的孩子一定是最出色的。”
    “小顏，以後公司會是你的，隻要你答應爸爸，照顧好小文。”
    沈顏在這樣的聲音中，踏出了第一步。
    眼睛一閉，邁出左腳後，用右腳腳後跟對準左腳腳尖，用這樣的方式讓自己保持直線行走。
    爸爸，那天是淩晨一點，我已經困倦到頭撞桌，你忽然要求我把剛弄到的超綱題目做完，你說不過兩道題，其實一道用了我兩個小時。
    爸爸，你說要突破人們對男女的刻板印象，隻要有能力，女孩子也可以當總裁ceo，把公司交給我，
    其實你是知道了公司經營不善，年內必出問題，而我，是你等著我年滿十八讓我當法人，你好脫身。
    沈顏為了走直線，不得不用最穩妥穩定的姿勢前進，人非草木，可情緒的不定，讓鏡子們像是吸血的螞蟥，趨之若鶩。
    “小顏，爸爸已經走投無路了，其實……還有一個辦法。”
    “王總他很欣賞你，想資助你開個藝術館……不過，他想更了解，你對未來的規劃，這張卡，你拿著，地址，在豪庭酒店花園餐廳。”
    “爸爸會在樓下等你，你放心，爸爸不會讓你受傷害的。”
    沈顏願意給父親分擔，但那天她是誠心帶著跟自己一個畫室裏認識的、十幾個藝術係的準畢業生，一起去的。
    把那個年滿五十的王總嚇得拔腿就跑。
    也是那一天，她心裏對父親的濾鏡徹底破了。
    後來，沒了這股注資，沈家還是破敗得厲害，沈母將一切歸咎於沈顏，不到五十的人，心安理得的哭哭啼啼，把所有重擔都壓在沈顏身上。
    父親的聲音遠去，隨之而來的是沈母的聲音。
    溫柔如水的“小顏回來啦，哎呦這是誰的女兒，那麽漂亮，怎麽這裏長痘了，我說你，是不是又去吃路邊的垃圾食品啦，那些下等人，跟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你這樣很掉價，還有食品安全隱患的嘞。”
    其實，她就是吃了幾根烤腸，和一個加辣條的雞蛋灌餅。
    長痘是青春期，加經常熬夜。
    可那天後，她可以享受美味的晚餐，飯卡裏也有錢吃飯，但身上一分錢都被管製起來。
    美其名曰，為了你好。
    歇斯底裏的。“我們養了你那麽多年，就是養條狗都知道對我們搖搖尾巴，我不管，你真有本事，就把我養你的年限，還給我，我養了你多少年，你也養我多少年，至於二十年後，我死了都不要你埋，我自己死路邊去、”
    所謂的養，不是一日三餐，加房租日用品。
    而是她需要社交、需要自信、需要得到親人的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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