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寧靜祥和的氛圍中，幾個廢物大人癱在椅子上等靠譜十一放飯。
    也就是十一沒脾氣，不然哪忍得了這幾個吃幹飯不幹活還淨說閑話的。
    “好巧，陳安你也不會做飯啊。”梁再冰握住陳安的手，頗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覺。
    “我一般吃……”
    他這一停頓，梁再冰的思維一下跑到了非常恐怖的方向。
    “……泡麵。”
    還好還好，也算正常。
    不過這個人是不是跟泡麵有點仇，又是隔三差五去超市捏方便麵又是頓頓吃泡麵的。
    “那你算是來對了，”梁再冰非常有老父親的自豪，“十一做的飯，沒得說。”
    旁邊的蛾子也吱吱兩聲表示讚同。
    事實證明，要在十一的手藝麵前保持端莊是很困難的一件事，正在暴風吸入的梁再冰如是想到。
    另外兩個吃相也沒好到哪裏去，狼吞虎咽的。
    十一還是不緊不慢的，經常是一筷子下去，還沒夾到，整盤菜就快被搶光了。
    要不是大家還勉強保留一絲著對廚子的尊敬和對未成年的愛護，稍微克製了下，十一都吃不上兩口。
    吃得差不多的梁再冰看到十一空蕩蕩的飯碗，一時有些心虛。
    梁再冰不顧蛾子的極力反對，從他碗裏搶出一塊肉夾到十一碗裏，“咳咳，多吃點，長身體。”
    梁再冰之前琢磨出來的方案是，先空閑個幾個星期，在錢花完之前觀察一下“蟲”的情況。
    要是跟師父說的一樣，“蟲”找上門了，正好，安哥不也在，救他一命灑灑水啦，那以後就是不幹也得幹了，還不如主動出擊，還能賺倆錢花花。
    要是沒來，自然皆大歡喜，沒有學曆也總有辦法打點工賺錢，養活他和十一還是容易的，隻是……
    梁再冰算盤是打得好，但心裏還是有些莫名的鬱結。
    在見識過世界暗處波瀾壯闊的一角後，他真的還甘心退回正軌庸庸碌碌嗎？
    “十一今晚跟我睡不？”梁再冰再次向十一發出來拚床邀請。
    畢竟這小破道觀就倆廂房，總不能讓誰去睡大殿吧。
    “不。”十一再次無情拒絕了他。
    雖然睡在陳安旁邊有中道崩殂的風險，但睡隔壁也沒安全多少，多走兩步而已。而且把親師（廚）弟（子）扔在危險人物旁邊怎麽看都很屑。
    梁再冰咬咬牙，“行吧，你照顧下梁緣，我……跟陳安湊合一下。”
    蛾子一點留戀的意思都沒有，當下馬上顛顛地落到十一肩上。
    梁再冰一時無語凝噎。
    小沒良心的和老沒良心的。
    洗漱完梁再冰沒著急睡，靠在床頭嘩嘩翻那本筆記。
    剛衝完澡的陳安穿著條褲衩子就進來了，一點不見外地直接坐在床上。
    “呃，這床一直是我一個人睡，有點小，要不你？”
    陳安也不知道真沒聽懂還是在演他，回了句“我睡覺不占地方”，就十分自來熟的蓋上被子睡了。
    “……我說你不夢遊吧？”
    回應他的隻有陳安平穩的呼吸聲。
    梁再冰當然沒他那麽大的心眼子，戰戰兢兢守了半宿實在熬不住了，才靠著床頭睡過去了。
    山裏的夜晚總是充滿聒噪的蟲鳴，吱吱——唧唧——咕咕——
    但今天的蟲子吵的過分了，梁再冰氣憤地一拍枕頭就坐了起來，眼睛一睜開，倒是沒看到陳安夜襲他，別說偷襲了，連人影都沒了，別的東西倒是多得很。
    “要不還是死了算了。”看到滿屋子奇形怪狀蟲子的梁再冰如是想道。
    這些蟲子倒是還有點武德，看到了他醒了才一股腦衝上來。
    梁再冰瞬間就從枕頭下摸出了那柄匕首，本意是用來防陳安，這下倒是歪打正著。
    就這個蟲密度，都不帶瞄準的，隻管揮舞匕首就好了，一下都能砍死好幾隻，但也架不住蟲多啊，螞蟻多了咬死象。
    梁再冰沒一會兒就渾身是傷了，有些傷口甚至泛著不正常的青黑色，明顯帶毒。
    艸。
    梁再冰咬著牙邊打邊退，好不容易才退到窗邊，直接不管不顧往窗外翻，瞬間身上的口子又多了好些。
    落地的時候一陣頭暈目眩，差點沒穩住摔倒在地。
    毒素已經開始起效果了。
    梁再冰狠狠咬了一口舌尖才算是清醒了一點，攥住匕首就飛快向道觀外跑去。
    “陳安！”梁再冰邊跑邊大聲呼喊著，這時候也隻有陳安能救自己了，卻石沉大海，杳無音訊，蛾子和十一好像也一起消失了，整個道觀似乎隻剩下這些蟲子，還有他。
    身後的蟲群已經近在咫尺，嗡鳴聲震耳欲聾，前方卻已經沒了路——一隻碩大的甲殼蟲正好整以暇地看著梁再冰撞進他們的包圍圈裏。
    在那時，梁再冰確實體會到了絕望的滋味。
    死到臨頭，反而憑空生出一股勇氣。
    拚了！
    梁再冰握緊匕首，轉身就衝進蟲潮開始肆意劈砍，哪怕此刻身上已是千瘡百孔。
    榨幹最後一絲力氣，神經也痛得麻木，直到再也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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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下，大概真的要結束了。昏迷前梁再冰恍恍惚惚想著，也不知道那群馬後炮能不能給他收個全屍……
    對梁再冰來說，如果生活有氣味，一定會是十一燉的老母雞湯的香氣，就像他此刻聞到的一樣。
    食物的香氣把梁再冰渙散的意識聚了回來。
    “這是……怎麽了？梁再冰一睜眼就看到了床邊的陳安。
    陳安還是一副睡不醒的頹廢樣子，言簡意賅給他解釋了一下昨天發生的事。
    也是湊巧，幾個人剛好趁著梁再冰還有一口氣的時候從山下回來救了他。
    看著自己滿身的繃帶，心裏不免有些後怕，就差那麽一點就交代在自己家門口了，丟人丟大發了。
    繃帶裏夾了不少暖白的絨毛，莫名給人一種裏麵裹的是一隻大白鴨或者其他毛絨動物的錯覺。
    因為毒素的緣故並沒有愈合得很快，不過已經開始結痂了，估摸著過兩天就好全了還不會留疤。
    這次梁緣又是大脫發了，梁再冰很有些沒心沒肺地笑著。
    老母雞湯的香氣突然變得格外濃鬱，蒸汽氤氳中，十一端著青花瓷碗盛的雞湯走進了病號房。
    禿頭蛾子戀戀不舍地圍著雞湯打轉。
    在蛾子渴望的眼神中，梁再冰十分不尊老愛幼地端起雞湯就喝。
    十一估計是稍稍放涼了才拿過來，雞湯溫熱卻一點也不燙口，感覺能一口氣喝八碗。
    蛾子很有些不甘心，扒著碗壁就要搶食，被十一的無情鐵手一把拽開。
    梁再冰嘖了兩聲還是給他留了小半碗。
    蛾子一點兒沒跟他客氣，美滋滋地喝了起來。
    這種日子，其實也蠻舒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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