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再冰歎了口氣，心裏已然有了計量。
    他先是看向陳安，陳安立馬意會，衝他點了點頭，“打得過。”
    這就好辦了，接下來要做的，就是關門打狗了。
    確認窗戶已經鎖好，梁再冰揪住正對著那隻蟲子吐口水的梁緣，甩給了站在門邊的十一，“你先出去，把門帶上。”
    十一懷裏的蛾子掙紮著，吱吱叫個不停，好像很氣憤的樣子，不知道在鬧什麽脾氣。
    要是在場有人聽得懂他的話，就會知道他罵的是，“這個醜東西，簡直丟我們蛾族的臉，老子一定要弄死這個……”
    “好。”十一捂住蛾子的嘴退出了衛生間。
    “誒等等，幫我去廚房拿口鐵鍋過來，有蓋的那種——”
    一陣叮呤咣啷之後，門打開了一條縫從外麵遞進來一個鏽跡斑斑的煎鍋，玻璃鍋蓋已經被陳年老垢染成黑色的了。
    “隻有這個了。”
    “……行吧。”梁再冰無奈，這地方比他想象的還要破。
    一刀捅死這玩意固然容易，梁再冰現在想的是活捉，拿去給江清鑒他們那個勞什子異管局研究研究。
    從外形來看，這蟲應該是“魘”無疑，體肥、寬，背生雙翅，翅生六眼，色殷紫如淵獄。
    但是，他們所見的，和“以幻夢誘人，肉體無傷損”的記載完全不搭邊
    這顯然是相當不合理的。
    而且按理說在宿主死亡之前，“蟲”是沒有實體的，無法被常規手段觀測到，之前內視看到的也不過是意識捏造的虛影。
    當然視蟲的能力和他自己的歪門邪道不在這個常規的範疇。
    上次是誤打誤撞，把“蟲”提前催化成熟，才有了祛蟲出體的效果。
    正常情況下，絕不可能像現在這樣，用肉眼直接就能看到“蟲”。
    不論是師父留的筆記，還是他自己的經曆，都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
    語焉不詳的求救，突如其來的死亡，違背常理的存在，這件事情處處透著詭異。
    所有人的心頭都蒙上了一層陰霾。
    陳安守在窗邊，防止它破窗而逃。
    梁再冰則攥著自己的武器，小心翼翼地接近著那隻還在奮力往外鑽的蟲子。
    等他走到跟前，這隻蟲子還是沒有爬出來。
    梁再冰心下稍定，把匕首換到左手拿著，右手拎起煎鍋朝它扣了過去。
    嚴絲合縫，完美。
    鍋裏登時傳來一陣金屬碰撞聲，最終還是沒能打穿鐵皮，不甘不願地歸於沉寂。
    看時機差不多了，梁再冰把鍋蓋從下麵探過去，很順利地蓋上了。
    整個拿起的時候，感覺卻是輕飄飄的，梁再冰心裏咯噔一聲，不好，這畜生不在裏麵，應該是反向鑽回屍體裏了。
    下一瞬，魘再次從血肉中冒頭，衝天飛起，速度快得肉眼無法捕捉，一頭撞向了旁邊的牆壁，還真讓它撞出個破洞。
    在窗邊蹲守的陳安也是一愣，但手上動作不慢，灰刺破空，精準地刺穿了魘肥大的腹部。
    與此同時，梁再冰也反手把匕首擲了出去，鋒利的刀刃幾乎把半邊翅膀齊根削下來，翅膀上的眼斑猛然瞪大，目眥欲裂。
    魘吃痛，發出嬰兒般尖銳的哭叫，垂直墜到了樓下，居然還撲騰著想著逃跑。
    陳安把窗扯開，縱身一躍就從三樓跳了下去，落地後一個前滾翻卸力，拍拍草屑又跟沒事人一樣站了起來。
    梁再冰可沒有他那麽反人類的身手，雖說老房子層高不咋高，但也有個六七米的樣子，要是直接瀟瀟灑灑地跳下來，陳安也別抓什麽蟲子了，抓緊時間送他去醫院得了。
    等梁再冰翻到二樓陽台再落到草坪上，就見陳安背對著他，一動不動地盯著某處出神。
    “怎麽不追？”
    話是這麽問，但他剛才掃了一眼就知道已經追不上了。
    匕首和刺被甩脫在雜草叢中，魘已經無影無蹤了。
    傷口滲出的黑紫色血液也隻延伸了很短一段距離就中斷了，應該是快速愈合或者封閉了傷口。
    前邊是片鬱鬱蔥蔥的林子，想在裏麵找到一隻蟲子簡直是大海撈針。
    況且……他們已經聽到警笛聲了。
    一從緊張的狀態中解放出來，剛才被忽略掉的惡臭一股腦衝進他的鼻子，差點把他臭撅過去。
    “艸啊。”梁再冰一邊罵罵咧咧，一邊把外套脫下來甩到十米開外的地方。
    要不是怕等會警察來的時候被當成變態暴露狂，他巴不得馬上脫個精光。
    看陳安還是跟個木頭一樣杵在那裏，梁再冰恨鐵不成鋼地罵道，“脫啊，不脫離我遠點，臭死了！”
    陳安這才如夢方醒，磕磕絆絆地把夾克拉鏈往下拽。
    收拾完身上，梁再冰跑去把自己的匕首撿了回來，條件有限，隻能草草擦幹就揣回兜裏。
    順手還把陳安的灰刺撿回來拋給他。
    梁再冰突然好奇起來，“話說，你這個，平時放哪的？”
    陳安卷起半截袖子，讓灰刺平行地貼著慘白的小臂，然後居然就這樣自然地融進血肉裏消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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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再冰驚得瞪大眼睛，一臉沒見過世麵的麻瓜表情。
    “就這樣。”末了陳安還抬頭看他懂沒懂，“要不要再來一次？”
    “夠了夠了夠了。”梁再冰連忙阻止他繼續表演“進進出出”的魔術。
    一會兒被別人撞見可不是好玩的事情。
    十一踩著從別的地方搬來的板凳，從那扇殘破不堪的窗戶裏探出頭來衝他們招手。
    “你就在樓上等著好了，警察馬上就來。”話一說出來，梁再冰自己都覺得不對勁。
    這都是個什麽事啊！
    帶著陳安也就算了，他難道還帶著十一七進七出警察局啊？
    現在的情況已經不適合帶著十一，危險不說，天天看這些東西對心理健康也不好，說到底他也還隻是個孩子。
    梁再冰整理整理自己複雜的心情，蹲在草坪上等著二進宮。
    與其事後被查出來叫去喝茶，不如現在就乖乖待著現場等著。反正人不是他們殺的，有什麽好慫的？
    不過有個電話還是得打。
    梁再冰直接把寒暄省了，開門見山地對江清鑒說，“來撈下我，遇到點麻煩。”
    “可是我在休假誒。”
    “今天星期一你放什麽假？”
    “有點私事要忙。”江清鑒漫不經心地回他。
    聽著對麵嘈雜躁動的背景音樂和鶯鶯燕燕的嘰喳聲，梁再冰除了嗬嗬無話可說。
    “那你就等休完假去牢裏看我吧！”梁再冰說完就把電話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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