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陳安還有再開一根的意向，梁再冰連忙把人薅了起來，“別急著吃，大冬天的又不會化。”
    他現在還記得超市老板精彩無比的臉色，見過冬天吃冰棍的，沒見過直接把庫存都包圓了的。
    梁再冰低頭翻了會兒報告，徐蘇從三院出來之後很快重新找了個公司上班，當然，隱瞞了自己的病史，也並未透露這段經曆，在他的同事眼裏就是一個比較靦腆話少的新人。
    局裏就查了個大概背景，細節還沒空去查，從徐蘇同事入手也能側麵打聽一下他的近況。
    梁再冰很快拍板定下了接下來的調查方向，“先去走訪一下他單位。”
    一進辦公大樓，撲麵而來的暖流驅散了周身的寒氣，梁再冰愜意地眯了眯眼，突然聽到塑料袋摩擦的聲音，才意識到那袋子冰棍可承受不起暖空調的熱情。
    “我出去吃。”
    梁再冰攔住陳安，把雪糕接過來，“別了，我另有用處。”
    於是梁再冰到了樓層之後，逢人就塞冰棍套近乎，別人散煙他散冰棍，也算奇葩了。
    陳安就眼巴巴看他把一兜子冰棍都分完了，就剩下最後一根小布丁。
    梁再冰看了一圈其他人手裏都有了，就給了十一，還不忘慈祥地擼一把他的頭，“你吃。”
    陳安的視線移到了十一身上，依然鍥而不舍地注視著那根小布丁。
    十一眼睛都沒眨一下，就把還沒捂熱乎的冰棍遞給陳安。
    梁再冰看著這場麵既唏噓又感動，新時代孔融讓梨啊。
    旁邊拄著拖把的大嬸看了也猛誇十一，“你兒子真懂事啊，小小年紀就知道讓著別人，我家那個孫子可護食，誰要拿他半塊餅幹都要動手咬人的。”
    梁再冰不自覺挺直了背，笑眯眯地聽著，“哎，不是我教育的好，這孩子打小就懂事。”
    一通東拉西扯，梁再冰隨口問道，“大姐真熱心腸啊，聽說公司裏好些人對象都是你給介紹的？”
    “對對，大強、小劉，還有那個小徐啊，都是我給張羅的。”
    梁再冰眼睛亮了亮，不著痕跡地把話題往徐蘇身上引，“小徐，是徐蘇嗎？”
    “是啊，”大娘一拍手，笑得合不攏嘴，“這小夥子長得俊，二十五了還沒個相好的，我就把鄰居家閨女小燁介紹給他，他倆見了麵之後滿意得不得了，這不，最近已經準備上門見父母，商量結婚的事了。”
    大娘說著，還拿出手機翻出人家姑娘給她發的照片，可能是初次見麵的緣故女孩還有些拘謹，但徐蘇儼然一副熟識的樣子，挽著她的手柔情脈脈地注視著她。
    大娘很是得意地指著照片，“你看看，多般配。”
    “何止般配，簡直天生一對啊，”梁再冰煞有介事地吹彩虹屁，“不過還得是您有眼光，要不是你撮合他們還遇不上呢！”
    “你這小夥真是會說話，”大嬸被他誇得心花怒放，笑得不見眼，“到時候他們結婚我給你發喜帖，帶著你兒子一塊來，沾沾喜氣。”
    “一定一定。”梁再冰嘴上客套著，套出女孩的身份之後很快就告辭了。
    剛轉身走進電梯，梁再冰臉上的笑容就消散得一幹二淨，取而代之的是濃重的困惑和不解。
    從三院的病曆能看出徐蘇的住院理由是自殘傾向，在某頁還記了一筆和父母發生爭執不願結婚，現在見一麵就情根深種非君不娶了？
    十一一語道破，“他在演戲。”
    “是的，而且用力過猛。”陳安點頭附和。
    梁再冰幽幽地歎了口氣，“我現在有點擔心那個姑娘的人身安全了。”
    梁再冰把周燁的名字和大概住址報給江清鑒後，卻得到了一個意外的消息——
    “你說她也是三院的患者？”
    原來是病友，難怪投緣。
    “是的，不過她比徐蘇還早半個月，是正常辦手續出的院，走訪過沒有異常我們就沒特別關注。”
    “所以你們也沒有辦法確認她是不是和徐蘇一樣？”
    梁再冰沒把話說完，但江清鑒心領神會，“是，但我覺得她跟徐蘇在一起不是偶然。”
    這下麻煩了。
    梁再冰捏著手機，心頭都是紛亂的思緒，控製不住地把事情往最壞的方向想。
    他之前就懷疑過，三院這兩年治療的病人也上千了，不可能隻有徐蘇一例，周燁的出現似乎印證了這個猜想。
    他們身邊到底混進了多少這樣的“人”？
    肖嵐也是，梁再冰想起蘇常夏那副自然又篤定的模樣就一陣惡寒。
    雖然不知道“鴻鈞”把死人從地獄裏帶回來到底有什麽目的，或者那根本就是個惡心的冒牌貨。
    但他們做這種事總不可能是搞慈善讓人家闔家團圓演什麽人鬼情未了吧？
    梁再冰揉了一把糾結的眉心，“周燁那不能去了，打草驚蛇，這兩天我們就蹲在徐蘇家旁邊守著吧，等他帶著周燁回家的那天。”
    一想到徐建和李靜怡即將與兩個不知是人是鬼的東西共處一室，梁再冰都替他們捏把汗。
    眼前的屏幕嘩嘩閃過各色裝扮的角色，演著俗套又狗血的劇情，李靜怡卻一點也看不進去。
    今天那個警察的造訪翻出了她心底埋藏的那點懷疑的種子。
    她不是沒有覺得蹊蹺，之前要死要活反抗的兒子，現在卻溫馴得宛如一個植入了服從程序的機器人。
    但她當時被失而複得的喜悅衝昏了頭腦，完全沒去細想。
    李靜怡掃了一眼徐蘇關上的房門，壓低了聲音問在旁邊打鬥地主的徐建，“你有沒有覺得小蘇回來之後哪裏不對勁？”
    其實徐建也有這種疑心，鬥地主打得心不在焉，連輸好幾把，歡樂豆都快輸沒了，但還是出言寬慰道，“你別多想了，孩子就是懂事了點，別的不都跟以前一樣嗎？”
    李靜怡還是不放心，“雖然他不說，但我知道他肯定在那裏吃了很多苦，是不是因為這個才……”
    徐建摟住她的肩膀捏了捏，“他不說我們就不問，你也別自責了，隻管對他好些彌補他，他這麽大個男人肯定沒有什麽過不去的坎。”
    李靜怡這才稍稍安了心，埋進徐建懷裏低低地“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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