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控沒有對著廚房，所以隻能看到一個小時四十分鍾後，周燁螞蟻搬家一般多次把屍塊藏進各個角落，然後用拖把和抹布把明麵上的血跡都清理完。
    今日下午三時同徐蘇一起離開後，室內便再無動靜。
    如果是普通的凶手，這種藏屍方式無疑拙劣而愚蠢，但對於周燁這種頭斷了都能自由活動的“人”，碎屍根本不是為了遮掩，更像是出於變態的快感。
    收拾現場也不是為了清理犯罪證據，隻是怕屍體被發現得太早影響了晚上和徐蘇的共同行動。
    隨後試圖殺死徐建夫婦的過程，更是極盡恐嚇折磨，這種惡毒的習慣恐怕也就惡豸會有了。
    江清鑒放下茶杯，清了清嗓子向在座的其他人說道，“說說自己的想法。”
    孫厲第一個發言，“我覺得是徐蘇和周燁因為在第三人民醫院被折磨，激發喚醒了體內的惡豸，回到家中後因為怨恨虐殺了將自己送進醫院的父母。”
    “那他們為什麽不直接報複醫院的人呢？”
    “這……”孫厲一時卡殼了，對直接加害者沒有動作，隻報複自己的父母，這無疑是不合邏輯的。
    盛京宇不屑地哼了一聲，“這還不簡單，‘鴻鈞’既然催化惡豸自然是要為他所用，組織內部肯定有能控製異化者的人，這樣他們的實驗品就不會倒戈且能順從地執行任務。”
    江清鑒微微頷首，“嗯，有這個可能。”
    王子薇卻不認同這個說法，“我當時看得很清楚，周燁在死亡之後仍然保有行動能力，惡豸也沒有孵化，和之前的情況都不一樣。”
    在異化者活著的時候，哪怕能力再怎麽逆天，被砍頭也絕對死得透透的，接著便是原豸羽化成蟲，脫離屍體，更不可能有詐屍的情況。
    “對，而且豸的孵化發生在碎屍被梁再冰困住之後，更像是一種自主的的選擇。”江清鑒拈著鋼筆一下下點著會議桌，“所以我更傾向於，是外來的豸操控了他們的屍體。”
    而他們本人，早就死在三院，回到家中的隻是披著他們人皮的惡鬼。
    “但我想不通的一點是，這個鳩占鵲巢的東西，為什麽會首先殺死這具身體的父母，而不是隨機殺人？而且它又是怎麽做到模仿原身而不被拆穿的？”
    孫厲兩條濃密的粗眉擰在一起，“你的意思是，懷疑它們繼承了徐蘇和周燁的記憶？”
    “對，不過這個問題隻要問問‘徐蘇’本人就能知道了。”
    江清鑒最終還是沒能從‘徐蘇’口中得到答案。
    因為暫時難以處理的緣故，徐蘇的身體是保持被床單包裹的狀態，看守的人沒有第一時間注意到裏麵的異動。
    等他們去提審的時候，那具屍體已經僵硬發斑，胸口的位置開了個碗口大的血洞，無聲無息地趴著一隻並生數十對足的豸。
    林奕森皺著眉檢查了一會兒，大概判斷出死亡時間，“送過來沒半小時就不行了。”
    江清鑒用下巴點了點那隻類似蜈蚣的蟲子，“死因是什麽？”
    “具體還要剖開看看，不過據我估計不是外傷導致的，像是自發行為。”
    看守的警員補充了一句，“那袋碎屍裏的蟲子也死了。”
    江清鑒沉吟了兩秒，臉色驟變，“大眼你現在立刻去看季許國的情況。”
    王子薇稍一愣神，非常果斷地當著眾人麵把眼珠子掏出來了。
    旁邊圍的人也不好吐槽什麽，隻能硬著頭皮等她的反饋。
    幾乎是剛連上線，王子薇就激動地喊道，“有情況了！”
    “什麽什麽？”孫厲迫不及待地追問道。
    江清鑒擺擺手示意大家安靜，免得幹擾到王子薇的觀察，遺漏什麽關鍵信息就不好了。
    孫厲隻能耐著性子等下去，不過很快王子薇就有了反饋，手中依舊握著眼球，“我剛才看見季許國在醫院輸血，嘴角和衣服領口的位置有血跡，應該是剛吐的。”
    孫厲有些懵，“他一把年紀了，身體差吐點血也正常吧？總不能是練功走火入魔了？”
    “問題就在於，他的身體對外一直表現得非常健康，在公立醫院的體檢結果也是這麽顯示的。”
    江清鑒調出之前翻過的檔案發到群裏，繼續說道，“而且這個時機不會太巧了了一點嗎？”
    盛京宇直接把他的猜測說了出來，“是他遠程控製這隻豸自殺，還遭到了反噬。”
    江清鑒點點頭繼續對王子薇囑咐道，“把他待的那家醫院的擺設畫下來，讓偵查的人查清楚。”
    話音剛落，孫厲就近拖了套桌椅紙筆過來，讓王子薇更好的作畫。
    為了能更大程度發揮自己的能力，王子薇特意苦練過素描，基本能達到人體攝像機的地步，不然自己連凶手的臉都看到了，結果隻能畫出來個海綿寶寶就太離譜了。
    王子薇趕在離開季許國離開醫院之前完成了畫，也沒能在醫院外看到什麽標誌性建築，一片荒野。
    不過根據那張連光影都完美複刻的畫和附近的特征，查到醫院位置綽綽有餘，去查查就知道季許國偷偷在玩什麽貓膩了。
    把任務分下去之後又忙到了深夜，江清鑒準備離開的時候，空曠的大廳隻點著一盞昏黃的燈，朦朦朧朧照著在等候位置上兩個孤獨的影子。
    他們的背影瘦削脆弱得像兩張薄薄的紙片，輕飄飄地倚靠在一起，似乎風一吹就會散成一地紙灰。
    江清鑒的腳步很輕，但還是驚動了他們，兩雙枯燈一般灰暗的眼睛齊齊望著他，仿佛那點最後的光亮也隨時會熄滅。
    徐建的精神稍微好些，但也隻是一點，他撐起精神，重複了之前無數遍的詢問，“警察同誌，能不能告訴我們小蘇怎麽樣了？”
    江清鑒默了兩秒，沒說話也沒有走開。
    大概是江清鑒不同於其他警察明確拒絕告知的態度，李靜怡心底升起了點希望，幹涸的眼睛殷切地看著他，“他什麽時候能回家？他真的是個很乖的孩子，從小就聽話，肯定不會做那些事情的，一定是有誤會在裏麵，你們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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