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又見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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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夫人於內宅遊刃有餘,政事就不通了,她急著將王威找了回來,王威也隻是個半大的孩子,況且王大人遠在江南,他們在家隻有幹著急的份,王威想想總不能坐以待斃,便急急去拜訪他爹的同年故交們,王大人能托的人都托到了,王威轉了一圈回來,帶回來的話大致與王大人信裏所說的差不多,這事可大可小,申斥留任是最好,最差便是罷官,媖兒見府裏愁雲密布的,想想有什麽的啊,人又死不了,至於的嗎?
    這兩日一貫清高的王薔也不整日努力學習了,每日陪在王夫人身邊,一張臉拉得老長,母女倆一個神情,如喪考妣般,媖兒不由得搖頭,不知說什麽安慰這對母女,就聽二姨娘寬慰道“夫人不要擔心,老爺便是做不得官,咱家殷實也不愁什麽,再說了,不定哪日還能起複呢。”
    王薔板著臉,不悅道“姨娘胡說什麽,爹還沒罷官呢,休要說喪氣話。”王夫人也不悅的瞥了二姨娘一眼,二姨娘趕緊低下頭去,她原是王夫人的陪嫁丫鬟,後給了王大人做小,她一向很懼王夫人,這會兒又討了嫌,趕緊低眉順眼的再不敢言語。
    一時屋內又陷入了沉靜中,個人紛紛動著自己的小心思,王威這時掀簾走了進來,他今日又去找了幾個同學想辦法,奈何他的幾個同窗好友也都束手無策,眾人見了他的神情,便知他又白忙乎了一天。
    王夫人懶懶的道“大家都散了吧,威兒留下用飯吧,媖兒也在我這兒吃了再回去。”王薔不用說自然是陪著母親,王夫人沒什麽胃口,草草吃了幾口就說飽了,然後便拉著媖兒的手歎道“我的兒,近日家中事多,累你煩心了。”
    媖兒趕緊搖頭道“不能為姨媽分憂,侄女慚愧。”
    王夫人到底不是小家子出來的,知道愁也沒用,況且天也塌不下來,這兩日約束府裏倒也不見慌亂了,倒是王薔十分憂心,她現在是官家嫡女,若爹爹隻是一介草民,心比天高的她將來還有什麽指望,王薔道“父親遠在江南,我們也不知情形如何,不如去慶壽寺為爹爹祈福,都說那裏十分靈驗,娘多多供奉香油錢便是。”
    王夫人聽了點頭道“薔兒說得是,全家都該去拜一拜,後日吧,一早我們便出發。”
    到了這日,王家的車馬早已經準備停當,王夫人帶著王薔與媖兒乘了一輛車,其實媖兒很想跟兩個庶女一起,但王夫人既拉著她,她也隻得跟著了,一路無話,好在路途並不太遠,媖兒打了個盹就已經到了,慶壽寺壯麗甲於京都諸寺,原是成祖心腹功臣道衍和尚的居處,自金代始建至明成祖大修後完整雄壯,為京師之冠,慶壽寺香火極是旺盛,每日往來的香客絡繹不絕。
    媖兒隨著王夫人向裏走去,隻見善男信女們出出進進,好一派繁榮景象,王威瞧媖兒一雙眼睛不夠看了,知道她是第一次來進香,便在一旁解釋道“這還算不得什麽,初一十五來進香的人就更多了,連皇上都來過,所以京城就屬這裏香火旺。”
    過山門步入前殿,這一世媖兒還未進過寺院,進門來見這裏供著的十八羅漢與後世的並無不同,王家人都是來過的,沒人多注意這些,隻媖兒看得仔細,一行人隨著王夫人向後麵的大殿行去,知客僧見多了官眷,不過王夫人這次捐了很多香油錢,一個中年和尚待她們進了香,便客氣的引了一行人去後麵的客室歇息,媖兒還想到處看看,便說還要為母親和弟弟再拜上一拜,王夫人便帶著其他人先過去了。
    媖兒這會兒才細細打量這座大殿,隻見殿內的藻井分上中下三層,下有銅鑄四大天王支撐。彩雲繚繞中立著一個個羅漢;中層為瓊樓玉宇的天上宮闕,天宮下為彩繪的二十八星宿神像,宮闕裏有仙人天女,最上方是一副星象圖,媖兒不覺看得入了神,癡癡仰望半晌,正不知該用什麽詞來形容古人如何創造出如此瑰麗的傑作,忽然間頭頂的星象圖仿佛活了一般,密密匝匝的千萬顆星仿佛瞬間有了生命,點點閃耀起來,媖兒仿若置身於穹頂之下,周圍的嘈雜仿佛也被隔絕開來,不覺的神入其中,浩渺的夜空下隻剩她一人,星雲緩緩浮動帶著一股詭異,媖兒忽然害怕起來,她想逃脫卻挪不開腳步,豆大的汗珠順著臉畔滑落下來。
    “媖兒,你怎麽了?”一股大力似乎將她的魂魄拽了回來,媖兒茫然望向一臉焦急的王威,王威正扣著她的肩膀猛力的搖動。
    “咳咳……表哥你別搖了……好難受。”
    “你剛才怎麽了?要不要緊?”王威擔心的看著她,媖兒抹了把額上的冷汗,勉強擠出個笑容,抬頭再看,星象圖又靜止了一般再無一點生氣,媖兒不禁奇怪,再抬頭微眯起眼,咦,這莫不是一幅巨型的三維畫,想著她不禁問道“表哥你看這星圖不覺有什麽異樣嗎?”
    王威看了半晌搖搖頭,“沒有啊,這間大殿是景泰年間修複過的,到今日也沒聽說過什麽逸聞,你可是看出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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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媖兒沉默半晌搖搖頭,“沒什麽,隻覺得看得眼暈罷了。”
    她甩甩頭,正想邁步往外走,就見殿門處閃出兩道身影,殿內昏暗,加上殿內進香的人絡繹不絕,那兩人初入大殿一時也沒注意媖兒,媖兒卻看清楚了這兩人的麵貌,兩年未見,他仍是一襲白衣,周身一塵不染,樣貌未有絲毫變化,還如在隱園當中見到的一般,正是當年與她有過一麵之緣的白衣公子,龍虎山第四十八代天師張彥頨,與他一起那人一身玄衣,負手而立,周身散發出冷冷的氣息,這人不是別人,正是當今的天子,她這一世的皇帝老爹,媖兒如遭雷擊一般,渾身僵直,血液也一股腦的竄了上來,眼中不由得濕潤起來。
    張彥頨正仰頭望著殿頂的星象圖,似在一邊思考著什麽,良久他似是歎了口氣,無奈的搖搖頭,皇帝同他一般,凝視良久,隔了半晌仍不死心,不肯放棄的又盯著看,半天兩人都未悟出玄機,皇帝眼中便有了幾分沮喪。
    張彥頨苦笑一下道“看來今日是無功而返了。”
    皇帝心有不甘,在殿中一邊遊走一邊仍聚精會神的注視著殿頂,張彥頨也不著急,待他放棄的垂下頭才道“第一眼若沒有感應,便是看上數十年也沒用,我們還是走吧。”見皇帝仍不死心,張彥頨輕歎一聲,“先父隻言這穹頂之圖有玄機,能識此圖者便是可通輪回之人,這個秘密除我外這裏的主持應也知曉,我本以為你能悟出點玄機,可惜呀!”
    媖兒早拉著王威縮到了一尊神像之後,偏巧皇帝正巧也停在這裏,所以兩人話音雖低,媖兒卻聽了七七八八,皇帝半天不語,過了會才問道“那件事辦得如何了?”
    張彥頨搖搖頭表示沒有進展,皇帝哼了一聲,道“我雖困不住你,卻不是拿你沒辦法,八年了,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再找不到人,你好自為之。”說著他一甩袖子就向殿外走去,張彥頨倒不甚在意他的威脅,聞言臉上沒什麽情緒,隻在轉身離開時,眼光向媖兒所在的地方掃了一眼,便隨著皇帝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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