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陰陽兩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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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樺去醫生家裏,半夜又敲門,醫生教她怎麽打針,醫生自己真不動腳了。
致樺無奈,隻能拿著注射器回來了。
回到家裏,雲飛見醫生沒來,正要開口問致樺是怎麽回事,自己正等著打針止痛呢。
致樺進了房門就解釋說“醫生說了,打針打勤了,還是自己打好些,免得跑來跑去的。醫生讓我給你打。”
其實,這是醫生的推托之詞,醫生有醫生的顧忌,擔心這樣打下去,雲飛的命,肯定會在藥力的催促下走到盡頭。那樣的話,醫生脫不了關係,還不是怕晦氣沾到自己身上了。
那個年月的赤腳醫生,一般是見不著會死的人的。他們都是給鄉親們看個感冒咳嗽之類的小病,大病都到縣級人民醫院去了。
也許是赤腳醫生知道雲飛的針越打越頻繁,預感不對,怕擔待什麽責任,就讓致樺來打,自己就可以落得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再說致樺,告訴雲飛,人家醫生不來了。雲飛腦子不糊塗,知道自己燈油耗盡了,就跟媳婦說“那你就打吧。”
致樺也確實看見醫生給雲飛打針的,不就是先把針劑吸進注射器裏,再把針尖朝上,推動針管,直到注射器裏沒有空氣,就可以給人打針了。
雲飛配合地扒在床上,致樺先給他滑下腰部的褲子,露出屁股之後,再去弄那針管,注射器什麽的。
致樺學那醫生的,把針劑盒拆開,用注射器的針頭,把針劑吸進注射器裏,再針頭朝天推動注射器,把裏麵的空氣都排出來。這樣做本來就不難。
一切準備好了,致樺用左手按著雲飛的屁股肉,這屁股板已經被針打硬了一大塊,致樺都不知道打哪裏好。最後一使勁,就在原來打過針的地方,把那針頭用力往裏一紮,嗯,一次就紮好了,然後,用右手的拇指,輕輕推動那針杆,注射器的針劑慢慢變少,直到沒有了,致樺這才輕輕巧巧地把注射器,從雲飛屁股裏抽出來。
這一針一打完,致樺覺得也不難啊。
有些事情,是自己沒有去碰,當自己親力親為之後,才發現,沒有想象的那麽神秘。
這一針打下去之後,雲飛總算安靜了,慢慢地就睡著了。
這個後半夜,雲飛似乎一點都不折騰了,睡得好沉。
近兩個月來,致樺從來沒有見到雲飛睡得這麽安靜,安靜得就像是一個人體模具,絲紋不動。致樺覺得很奇怪。
直到早上雲飛醒來,致樺覺得雲飛像是從外麵飛回來了一樣,然後再重合在雲飛的軀體上。
致樺給雲飛打完針的第二天早上,雲飛又想在躺椅上躺一會,活動一下身子骨。可自己動了一會,沒能成功地坐起來。
致樺見了就問“你要到躺椅上來,是不是?”
雲飛既聽得見致樺說什麽,嘴巴也能表達“我想在躺椅上靠著。”
致樺走到床邊,順勢把躺椅也挪動了一下,然後到床邊彎下身,把左胳膊伸到雲飛的脖子下麵,右胳膊從雲飛的前麵繞到後腰部,形成一個環抱型,把雲飛抱起來,就往躺椅上移。雲飛身子一碰到躺椅,連忙用自己的手,扶著躺椅把手,順勢屁股落在躺椅裏。
夫妻倆配合得非常默契。雲飛怕致樺抱不動,或者說抱著他比較吃力,所以,致樺把他抱著移到了躺椅上方,他就快速地穩穩當當地坐上去了。
雲飛這次是由致樺抱著到躺椅上的,他不願意讓致樺再抱他回到床上,就在躺椅上歪著,不上床了。
到了晚上,致樺隻好陪在躺椅的旁邊。
雲飛自醫院回來之後,致樺每天都給他擦洗身子,洗臉洗腳,全沒落下。再加之致樺愛收拾,房間裏雖然躺著一個病人,但是,一眼看上去,還是那麽的整潔舒服。
所以,雲飛的房間裏,什麽氣味都沒有,非常幹淨。
日落月起,晝去夜來,雲飛到了晚上,聽從致樺的勸說,還是回到床上,雲飛上床之後,人也安靜了,沒有了往日的那麽多要求,致樺守在床邊,並沒有準備睡下的意思。
雲飛開口說道“你睡下吧。”
致樺順從地脫下外衣上床,到雲飛的腳頭躺下。哪裏睡得著,還不是等著雲飛呼叫。
躺了一會,雲飛又說“你到我這頭來睡。”
致樺有點受寵若驚,連忙又順從的與雲飛共一頭躺下。
雲飛很自然地把胳膊伸到致樺的脖子下麵,致樺也迎合著雲飛,伸出一隻手,搭在雲飛的肩膀上。
夫妻二人像初戀時的相擁而眠。
這時候的雲飛,已經沒力氣動身子了,隻能用口說道“你莫把手搭在我肩上,我呼吸困難。”
致樺又連忙移開自己的手臂。
就這麽夫妻二人靜靜的躺著,雲飛沒有再說一句話,致樺則完全沒有睡意。
隻過一幾分鍾,致樺聽得雲飛似乎不由自主的在動,她慌忙起身看著雲飛。
這一看,可把致樺嚇了一跳,她親眼看見雲飛的一雙黑眼珠慢慢往上眼皮方向移動,眨眼就看不到雲飛的黑眼珠子了,隻剩下白白的眼白,填滿眼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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慌得致樺從床上一骨碌爬起來,拿起外套就往老屋這邊來,一邊走,一邊穿外套,到了婆婆的房外窗前,致樺急促地呼喊“娘,娘,雲飛他,他……”致樺不知道怎麽說才好。
公公婆婆已經披衣起來了,公公先起來開門,問兒媳婦“怎麽了?”
致樺見公公出來了,急急地說道“雲飛他翻白眼了,我看著他的黑眼珠往上走,一會就沒有眼珠了,眼窩全是白的,您老快去看看。”
公公明白了是怎麽回事,跟著媳婦就往雲飛房裏來了。
當致樺帶著公公再回到房裏的時候,發現雲飛又恢複到了正常的眼球。並且,雲飛睜著眼睛,能看見父親和媳婦都在房間裏。
致樺很是奇怪,剛剛還翻白眼的,現在似乎又恢複正常了。
公公轉過身對兒媳婦說“沒事,你們休息吧。”說完,回自己屋裏去了。
一切又歸於平靜。
雲飛這次沒有要求致樺與他睡在一起,致樺又在雲飛的腳頭躺下了。
還有幾個小時就天亮了。
雲飛經過了這次翻白眼之後,再也沒有出現這個現象了。一直正常地睡到天亮。
這天一亮,雲飛跟致樺說“你去把爹爹,娘,叔叔他們都喊到房裏來,要他們都莫去地裏了。”
致樺照雲飛的要求,到老屋那邊,跟婆婆轉達了雲飛說的話。
果然,不一會,公公,婆婆,叔叔,嬸嬸……等自己家族裏的幾個當家人都來了。
雲飛還跟他們打招呼問“今天,你們的田地裏都有哪些事要忙?”
叔叔先回答說“正準備去摘棉花的。”
雲飛不作聲了。大家又聊會家常,見雲飛頭腦清醒,口齒明朗,在房間裏站了一會,說了幾句,都紛紛離開了雲飛的房間。各自忙各自的莊稼活去了。
再說雲飛見大家都待不住,他也沒多少氣力說話,眼看著大家又都走了。
房間裏還是隻剩下致樺一個人陪著。
致樺給他打來洗臉水,給雲飛抹了臉,安頓雲飛躺下。
當致樺出房門倒洗臉水再回到房裏時,發現雲飛的臉又不對勁,那眼珠子又再翻白。
慌得致樺直往老屋那邊跑,公公見媳婦又慌慌張張地跑來,知道事情不妙,不用致樺多說,丟下手頭上農具,就往雲飛房裏來了。
公公原準備到地裏去的。
雲飛父親一進房門,一步衝到床前,扶起雲飛的頭部,叫著“雲飛,雲飛,你醒醒。”
等致樺跟在公公後麵進來時,公公已經坐在床沿邊,扶著雲飛的頭。
致樺見這個情景,突然想到,有一句古話說,人死不能背床棍子。
就是說,人不能在床上斷氣,否則,做鬼都會背著一個床,多難啊。
致樺忍不住尖叫“爹,您老把他抱起來,快,快,不能在床上躺著才行啊。”
房間裏除了公公和致樺,沒有其他人在場。
公公抱著雲飛,坐在床沿邊,都沒有說話,靜靜地,不知什麽時候,房間裏來了幾個人,公公對房間裏的人說“這都沒脈了,手也握了拳頭了。”說完直搖頭。
致樺實在不想讓雲飛背床棍子,大聲喊道“快,抱起來,到堂屋來。”
這時候,房內房外都是人,準備到地裏去的人,都還在家裏沒走,這會兒都來了。
致樺很奇怪,這都是從哪裏搬來的門板,很快在堂屋就搭好了,公公把雲飛放到剛搭好的門板上,堂屋裏全是人,致樺都不知道他們是怎麽這麽快就給雲飛穿好了衣服。
這些衣服都是何時做好的?
原來,公公,婆婆,叔叔,以及家族之人,早就給雲飛做好了所有後事,唯獨隻有致樺一個人蒙在鼓裏。
直到雲飛躺在堂屋的門板上,致樺還是覺得,雲飛會奇跡般地活過來。
因為,後來雲飛對致樺很好了,特別是與致樺書信往來之後,雲飛真的很喜歡致樺了,越來越喜歡的那種,之前是不覺得致樺有優點,是書信把他們又拉到了初戀。
致樺也是從雲飛的言語中,真真體會到了,雲飛對自己的濃濃愛意,以及戀戀不舍。
當天,弟弟雲龍也從省城趕回來,因為前期準備工作到位,雲飛的後事非常快就全部搞定了,隻等下葬。
當時,那時還是時興土葬。
家族之人,一致通過,當天就把雲飛送出去葬了,因為太年輕,白發送青絲,下葬宜早不宜遲。
就此,雲飛的一生,畫上了一個句號。
雲飛屬虎,生於冬季,虎在冬天,冰天雪地,有誌難展。所以,命運坎坷。再加之自己選的宅基地不吉,房子做得也是滿盤皆錯,大門,蝴蝶門,大凶,屋前屋後都有台階,大凶,西北方做樓梯,凶,主臥室,南北窗戶對開,凶,掛衣櫃始終都沒做門,也是凶。臥室地麵全是磚頭石塊鋪地,陰氣聚集。
最恐怖的是,大門正對哭字水塘。
最最不能接受的是,整個房子沒有灶屋。
人家屋裏有鍋有灶,還怕住得煙息火息,這連鍋台灶爐的安身之地都沒有,哪裏來的人間煙火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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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煙火氣息都沒有,試問,這還是人住的地方嗎。
就是住在深山老林,也得打灶開火啊。
雲飛的八字本來就不好,再又自己做個全方位都是凶相的房子,他的家,他的命,這還不像清政府的末年,搖搖欲墜了。
致樺更是命運多舛,碰到和雲飛住在一個凶屋裏,短短幾年,兒子沒了,男人走了,剩下這新不新,舊不舊的小平樓,已是人去樓空,剩下的全是淒涼。
致樺當年不聽爹爹的百般阻撓,硬要嫁給雲飛,如今,雞飛蛋打,孑然一身。
雲飛下葬的第二天,致樺被娘家人接回去了,隻住了一天,致樺吵著要回來,她爹爹和娘都不同意,後來,還是叔叔家的嬸嬸來致樺娘家,把致樺接回陳。
以致樺的性格,自己落難時,絕對不願意回娘家的,把悲傷帶給娘家最親的人,是自己最大的敗筆。
如果自己的路走得艱辛,就一個人走,不要牽累娘家最親的人。
如果自己過得豐衣足食,一定回娘家孝敬雙親。因為有能力孝敬父母,
孝心,是需要經濟做基礎的。
就像人做善事,自己吃飽了,才會有粥施舍他人。如果自己都顧不了溫飽,怎麽能幫助到別人。
連自己的路都走不穩,怎麽可能幫得上娘家的親人。
雲飛走後,致樺變得寡言少語,不愛與人打交道,她本身就是一個喜靜不喜鬧的人。
最難熬的是,雲飛走後的那一年,致樺依然住在他們的新平房裏,這樣的房子,住得越久越糟,隻是所有的人都不知道。
這是晚年的致樺才領悟過來的。
剛開始,致樺的心,一直留在趙家灣,依然與婆婆公公一起下地裏幹活。
有時候,獨自一人的致樺,總忍不住傷心大哭,特別是到了傍晚,致樺一個人住在小平樓裏。還是原來的習慣,不到真正要睡了,是不會關大門的。
這是雲飛走後,沒有多少天,致樺剛從老屋那邊打來熱水,準備洗臉洗腳。
致樺洗好了,關上大門房門,這是上床睡覺的時間。
剛躺下,還沒睡著呢,就聽見有人在房間的窗戶上敲打,並且還問“你睡了嗎,要不要借書你看。”
致樺聽著聲音,好像是同一排房子的鄰居,男的,還是在小學當老師的那個鄰居。
致樺裝著睡著了,沒有理睬。
可是,事情並沒有那麽簡單,第二天晚上,致樺早早關好大門房門,上床睡覺。
這個某某老師的聲音,又出現在窗戶那裏,致樺依然沒理沒睬,
直到又過了幾天,致樺白天與婆婆一起下地裏幹了一天的農活,傍晚回來之後,致樺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自己房裏,還沒有洗的致樺,在自己房裏,突然在抽屜裏發現了雲飛寫的幾行字,惹得致樺淚眼婆娑,“嗚嗚嗚”地哭得好傷心,
突然,一個人影進來了,致樺正獨自悲泣,哪裏管得了誰進來了,反正不會有壞人。那年月,鄉村家家戶戶,日不閉戶,夜不關門,一個村灣裏的人,誰都認識誰,叫得出姓是名誰。所以,沒有人大膽做壞事。
這是致樺的想法,正傷心難過的致樺,突然聽到進來的人,用安慰的口語勸道“怎麽哭得這傷心啊,莫哭壞了身體。”
致樺還把這鄰居當作經過她家門口,見自己哭泣,特進門安慰自己的好心人,見這鄰居說著勸慰的話來,也禮貌地回答兩句,明顯帶著哭腔,身子哭得一抽一抽的與那位鄰居作答“突然看到了他留下來的文字,怎不傷心呢。”
這人就這麽巧,連續幾天從致樺的房子前經過,今晚逮著機會就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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