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許丹妮住進醫院的第三天，上午九點多。護士給易隆化吩咐好了，大概九點多，陳醫生會叫他，讓他在病房等著。
    醫生每天早上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查房。
    一位醫生，往往要收治多位病人，這些個病人，雖然歸類於同一種病區，但是。每個人的病理表現，肯定不會相同。
    這對於醫生來說，就有必要摸清每一個病人在治療過程中的進展情況。為下一步的治療計劃做好充分準備。
    醫生，也是一個職業，每天除了上班跟病人打交道，與病人家屬溝通，還要不要不斷學習提升自己呢。
    就像所有行業的人一樣，都在全力以赴的工作著。誰都想做高個子，誰都想把自己的一份本職工作做到最完美。
    隻是，這人世間根本就沒有最完美。
    陳醫生也是，想把自己的每一個病人，都治到健健康康出院。可是，有些病，真就不是自己能力範圍內的事情。
    就像許丹妮，最先進的儀器檢查結果。一切正常。
    偏偏這一切正常的人躺在床上。一日三餐由別人來喂。
    世界上，真有不可思議的事情。
    陳醫生讓護士把易隆化叫到辦公室來。
    易隆化帶著希望來了。陳醫生招呼一聲“坐，坐。”
    易隆化很是輕鬆地坐在陳主任的對麵，易隆化可是把陳醫生當做救星了。
    救星對他說“是這樣的啊，昨天的結果。我們召集了一個專家會診。連我在內，共有八人。當然了，也有其它科室的。因為病情也需要其它科室的專家教授來綜合參考一下。”
    易隆化感激地點頭“謝謝陳醫生費心了，感謝各位專家教授。”
    陳醫生聽著這自帶壓力的感激話。望著易隆化，說道“從片子顯示，你愛人的病，沒有想象的那麽嚴重。總有一天，你愛人會站起來，能恢複如初。”
    易隆化聽到這裏，激動地打斷陳醫生的話，捧起雙手說道“太感謝陳醫生了。”
    陳醫生微微一笑“你不用謝，聽我把話說完。你愛人的病，因為起因不是很明確，所以，得慢慢摸索著治，你們就要作好心理準備。我知道住在醫院的費用，是要一定力量來承擔的。我這裏先給你開出一個禮拜的藥，看進展如何。如果有明顯的好轉趨向，我們就繼續治療。”
    易隆化聽著都順心，連連點頭答應“來了就聽陳醫生的。”
    陳醫生結束談話“那就這樣，不用怕的，首先得有信心。”
    易隆化答應著，微笑著出了辦公室。
    許丹妮看著易隆化帶著笑容進到病房，心裏一陣竊喜“喂，陳醫生怎麽說的，看把你高興的。”
    易隆化臉上笑容一下子收不下來，問道“你怎麽知道我高興。”
    許丹妮忍不住笑了“這不寫在你臉上嘛，不高興是笑不起來的。”
    易隆化走到丹妮的床邊，坐在椅子上，很是愉快的樣子，跟老婆說“陳醫生說你這要慢慢地來。陳醫生還說了，先開一周的藥用著，如果有好轉，繼續治療。”
    難得丹妮開心，難得丹妮有笑容，人笑的時候。真的很好看的。
    易隆化好久沒看到這麵帶微笑的麵容了。丹妮滿意地說“還是大醫院好啊。我們來對了，我爭取自己走著回去。”
    易隆化接過話“一說就這麽激動了，能走著出院當然好了。陳醫生說了，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丹妮說道“漫長就漫長，隻要能回到原來的樣子，漫長也是值了。整天躺著要你端茶端飯。隻要能結束這種現象。我心足矣。”
    夫妻二人正憧憬著美好的未來，護士進來給丹妮的床位上做著打點滴的準備工作。
    兩個人看著護士麻利的掰弄著掛吊瓶的東西，心裏那個美喲。
    住進病房的，那是一個個點滴掛著，似乎那長長的吊瓶細管，就是生命的延續線。
    丹妮正式開始了為期一周的點滴，藥物，營養等等。全方位的配合著。為的是，病情有所好轉。
    一天一天在期待中用著藥，直到為期一周的時間到了，陳醫生每天早上照例查房，了解進展，可從來沒有什麽驚喜出現。
    其實，陳主任在用藥後的三天中，每天查房，依舊如此，心裏就感覺不對勁。
    一直等到一周結束，躺著的丹妮，還是躺著的丹妮。一日三餐喂飯到口，還是喂飯依然。
    陳主任心裏已經有譜了。也是他預期的結果。
    陳醫生出於一個職業醫生的道德，隻能再次叫來易隆化談話。
    易隆化在一個禮拜的期盼中，也是覺得沒有什麽明顯的好轉。但是，陳醫生說了，這是一個漫長的治療過程。易隆化寧願相信這句話，隻有相信了才有希望。
    不相信慢慢好起來，那是絕望。
    還沒有絕望的易隆化，護士進病房來，喊他去陳主任的辦公室。
    易隆化帶著複雜的心情，又一次來到陳醫生的辦公室。
    陳主任招呼易隆化坐下，開門見山地說“一周了，看來起色不大。這個不用你回答。我每天查房都會非常留意的。今天叫你來的目的，我是要表明我的態度。既然沒有起到預期的效果，我們也不會耽誤你們的時間，更不能浪費你們的費用。好吧。這就是我要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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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隆化心裏一沉，本來就把陳醫生當做了救命稻草，這一下子把希望全都打滅了。
    易隆化望著陳醫生，一臉的哀求眼神“陳醫生，不可以有其它方案嗎。”
    陳醫生也是很無奈“所有的病人來了，我們都是盡力而為，在沒有把病情及時控製好的前提下，我們不能耽誤病人的時間，更不能浪費病人錢財，讓病人有尋找治療的空間。這是我們最起碼的道德。”
    易隆化強忍心中的悲涼，這大的醫院都不願意接受了，丹妮的病，看來真的是無可救藥了。
    老實巴交的易隆化，不想太過為難他人，可是，這樣回去，不就是等死嗎。來了就是治病的，醫生都沒有辦法，誰人能救得了。
    無比矛盾的易隆化，看著陳醫生，說“能不能換個方案治療呢？”
    陳醫生說道“你們想得到的，我們也想到了，你們想不到的，我們也想過了。藥物用到第三天的時候，我就在尋找突破口，直到今天，我依然沒有放棄。問題是，沒有比這個治療方案更好的了。還是那句話，你們來了，我們也想把病人醫好。我們和你們的心情是一樣的。”
    易隆化見求助無望，隻得作罷，起身告辭“陳醫生，你忙。”
    然後，從陳醫生辦公室出來了。
    回到病房，丹妮正眼巴巴地望著門口。見易隆化的臉上，跟上次從陳醫生辦公室出來時的笑臉，恰恰相反，那臉部拉得老長。
    等易隆化都走到了病床跟前。丹妮都不想問他。
    不問不能不說呀，易隆化小聲對老婆說“丹妮，我們辦出院手續吧。陳醫生不願意收留我們了。”
    丹妮早就體會到了自己病情，根本就沒有什麽好轉的跡象。隻是不好講。
    現在這個樣子，丹妮心中多麽無助啊。她不想這樣長期拖累易隆化，真想快點治好，早點站起來。
    看著易隆化也是垂頭喪氣的樣子，於心不忍，對易隆化說“我們回去吧，這裏沒有效果，瞎耽誤功夫，沒有必要了，回去還可以節省一點錢。”
    易隆化的心。像什麽東西硬住了一樣，堵得難受。
    偌大個城市，無依無靠的，訴苦的地方都沒有。
    夫妻倆，連商量的必要都沒有。回家，是唯一的結果。
    為了不浪費時間，易隆化就同意了出院。
    他默默地來到護士值班處的吧台，跟護士說“三十六床，準備出院。”
    護士看了他一眼，用商量的口氣問“今天回去是來不及了吧，我們考慮給你們辦明天的出院手續，你看可以嗎。”
    易隆化機械地答應“也行吧。”
    當他回到病房，同病房的人，還有家屬，對他們無奈地選擇出院，深表同情。
    到了晚上，病房裏已經歸於安靜，同病房的人當中，有一個人見易隆化從衛生間出來了，就問易隆化“你們真的就這麽回家嗎。”
    易隆化說道“不回去還能怎麽辦。”
    明明知道回家了，連治療的機會都沒有了。
    那問話人又問“你們想不想繼續治療。”
    易隆化表情詛喪地說“別無選擇啊。”
    這人試探性地問“如果有其它地方……”那人沒有把話說完，但是，誰都懂，就是問你，願不願意換一個地方治。
    易隆化走過去幾步“你是說還有地方治這種病的。”
    “當然有，隻是你不知道而已。”那個人吐了實話。
    易隆化似乎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縷曙光，又走前一步問“你有地方可以介紹？”
    這人笑著說“我也是聽別人說過，那裏可以治骨髓病。但是，到底怎麽樣，我就真不知道了。”
    易隆化像是又撿到一棵救命稻草，問“你有地址嗎？”
    這個人說道“有的，那地址我記得的。我告訴你，你先不急，明天你先去看一下，摸個底後再做打算。你說呢。”
    這個人真好。因為自己不了解，隻是聽說了，所以，還幫忙出主意，讓他先去看。以免盲目而去。
    易隆化點著頭說“對，對，對，我先一個人去看看再說。那你把地址寫給我。”
    病房裏，沒有人帶筆來，易隆化出了病房，到護士值班處，借了一支筆，還有紙。
    回到病房，讓說話指路的人，把地址寫出來。易隆化把紙條揣進兜裏，當即把筆還到護士值班處。
    就這麽著，易隆化有了這個地址，心，似乎又踏實了一點。
    第二天早上，照著紙條上的地址，找過去了。
    這天早晨，易隆化起了一個大早，出醫院之前，他跟護士值班室打過招呼，等他回醫院就辦理出院手續。
    易隆化從醫院出來，拿著紙條上寫的地址，走一路，問一路。
    那個沒手機的年代，陌生的地方，鼻子下麵就是路，一個字，“問”。一般情況下，別人隻要知道，都會告訴你的。
    一大早，路上行人不多，這阻礙不了他的腳步。
    因為這個地址離醫院不是很遠，步行也就半小時左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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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隆化到了目的地的時候，人家還沒開門呢。
    嗨，白起了一個大早。
    既然人家還沒來，那就先找地方過早去。
    就這麽隨隨便便一磨嘰，見店門還沒打開，易隆化隻得瞎轉悠一圈。直到快九點了，站在附近幹等著的易隆化，才看到一個中年男人來開門。
    易隆化還是遠遠的看著，見那開門人把店門打開，首先開燈，再把門口處的一個牌子，拿到外麵來擺好，這時候，易隆化覺得可以進去了。
    當易隆化走進去時，店老板很是客氣地問“喲，是來理療的嗎。哪裏不舒服？”
    易隆化環視了一遍。看到兩排靠牆擺放著床鋪，床單都是潔白潔白的，看上去很是整齊幹淨。見店老板與他打招呼，就回答說“哦，是這樣，我愛人在醫院裏，準備今天出院。不知道你這裏都是治療什麽病的。”
    店老板一笑，原來，來的人不懂他店裏是做什麽的，就這麽慕名而來了。
    老板告訴易隆化“我這裏主要做推拿，按摩，刮痧，針灸，拔火罐等，主要是理療。不是治療。”
    易隆化“哦”了一聲，刮痧倒是知道有這麽個事。因為在鄉村，也有人刮過痧。聽說過，就是用銅錢板在背後刮來刮去，把個背部刮成一道道紅痕豎條。說是可以祛風濕。
    這針灸拔火罐，倒沒聽說過，更沒有見過。
    莊稼漢，健康的很，身板沒有那矯情，什麽按摩，針灸，沒那份閑心。
    現在既然來了，有必要問個清楚明白。易隆化看著兩排床位，問道“你這些治療，哦，是理療，這理療都理療那些部位。”
    老板見他問得很是外行，隻得耐心地解釋“我這裏主要對疼痛有效果，還能去風濕，對頸椎病，腰椎病，肩周炎等，都有很明顯的效果。”
    易隆化就問老板“我媳婦躺在床上不能動，可以來你這裏理療麽。”
    老板要問明白，才好回答，就問易隆化“你媳婦得的是什麽病。”
    易隆化說“醫生說是骨結?。”
    這老板心想，真的是哦，有病亂投醫啊。骨結?，大醫院都難治的病，我這裏肯定不行。可是，又不能直說，老板看著易隆化還年輕，就告訴他“你老婆這個骨結?，在我這裏，估計沒多大的作用。”
    易隆化又說“不是的，這骨結?是醫生說的。但是，醫生也沒有肯寧地說是骨結?，他們認為是骨結?。到現在都沒有查出個病因來。”
    那中年老板一副思考的樣子，說道“這個我還從來沒有嚐試過，也不知道對你媳婦有沒有效果，這個真不好說。”
    易隆化又問“你這裏是怎麽個收費的。”
    老板回答說“收費是以療程來的。一個療程一整套做下來，得一個月，收費三千。”
    這價位，還算高的，不過。如果有效果。還是值得的。
    易隆化正考慮是來，還是不來。如果來，有必要問住的事情。這裏理療，可不比在醫院。來了在哪裏住呢，這個必須搞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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