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遭報應的！”
    戲班老大後退一步，想往外跑。
    牆根卻攔住了他，手裏拿著一把描眉的銀簪。
    “師父，別急著走啊。你的戲份還沒完呢。”
    說著，銀簪刺進戲班老大胸口的瞬間，牆根聽見了外麵的鑼鼓聲——又要開鑼了。
    他看著戲班老大倒在地上，撿起地上的戲本，擦掉上麵的血跡，歎了口氣。
    師父最終還是沒有按照他的戲碼走完，可眼下他已經沒法再等下去了。
    因為鑼響了，好戲又要開場了。
    “鐺——”
    ……
    “南無颯哆喃，三藐三菩陀……”
    整齊劃一的誦經聲像鈍鋸子一樣磨著葉響的耳膜。
    他猛地睜開眼，心髒狂跳不止。
    眼前分明是自己生活了三年的興福寺大殿。
    雕梁上的灰塵、供桌上的香爐、甚至佛前那盞跳動的油燈。
    這些都和他記憶中的那個清晨分毫不差。
    殿內端坐著的弟子都在低頭誦經。
    可當他的目光掃過時，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而上。
    時間回溯？自己無意間“回檔”了？！
    不對，所有人的臉都不對！
    葉響左邊，那個總愛偷偷打盹的瘦師弟，此刻臉上的五官擠成一團。
    他的眼睛變作兩個黑洞，嘴角卻咧開一個僵硬的弧度，像是有人用手指硬生生扯出來的。
    斜後方，正從殿外走來的靜心師兄則更加詭異。
    他的臉像是敷了一層厚厚的白色石膏。
    皮膚毫無光澤，說話時嘴唇動得很慢，聲音像是從生鏽的鐵管裏擠出來似的。
    “葉響師弟，你怎麽又走神了？”
    葉響條件反射般地睜大雙眼，蓮花印記在他眼底爆閃。
    靈視開啟的瞬間。
    他看見了，看見了佛像上不斷爬動的蚰蜒。
    他猛地攥緊拳頭，指甲掐進掌心，嚐試與蓮兒溝通。
    隱約之間，蓮兒的聲音總算響起。
    她比平時虛弱許多，就像是隔著一層水麵說話。
    “爹爹，此處並非幻境，這裏應當是戲道人用法則之力構建而出的戲台領域，這些人都是他構築成的戲子，連空氣和灰塵都是真實的。”
    “這些都是，真實的？”
    葉響愣住了，隨即反應過來。
    這或許就是行者境界的能力，將化身境修出的領域，強化成更加真實的空間。
    戲道人顯然有著什麽滲透他人記憶的能力。
    他借著自己的戲台空間，將他給拉回了最不願麵對的過去，還徹底封死了他的退路！
    早在剛進入此處時，葉響便下意識地試著聯係高塔。
    可識海中卻一片死寂，沒有高塔的嗡鳴，也沒有血紅的永寂海。
    他的識海之中，一團迷霧，空空如也。
    “此處必然有詐，我得想辦法離開這裏。”
    葉響站起身，不顧靜心的阻攔，徑直衝向大殿外的院牆。
    一個可怕的念頭浮現在他腦海當中。
    如果這一切都是真實的，那若是真按照戲道人的戲本走下去，自己怕是又要再次重蹈覆轍，葬身問真口腹！
    如果這裏真是戲道人的領域，那或許他隻要跑出興福寺範疇，沒準就能找到破局的機會。
    可剛跑到牆根下，他便發現腳下的青石板突然開始發燙。
    他抬頭一看，整麵院牆都在詭異蠕動。
    青磚裂開縫隙，猩紅的血肉從裏麵湧出來。
    像融化的蠟油一般覆蓋住了整片牆麵。
    無數顆眼球從肉壁上凸起，虹膜呈死白色，緊盯著他。
    他們似乎對葉響十分感興趣，那些瞳孔裏清晰地映出他慌亂的身影，格外清晰。
    【立即返回大殿，與靜心進行對談——戲本第 1 頁】
    【台前戲子若是忤逆，將受血刺穿身之罰】
    一行血紅色的字跡憑空浮現在葉響眼前，筆畫扭曲，像是用活人指骨蘸著血寫的。
    他咬著牙，抬腳狠狠踹向血肉牆壁。
    “嗤啦 ——”
    血肉牆壁突然裂開一道口子，一根筷子粗的肉刺猛地射出來，精準地刺中他的小腿。
    小腿傷勢深可見骨，葉響立刻咬下半顆黑色肉丸。
    他的傷勢很快恢複，可劇痛卻依舊存在，甚至到了難以忍受的地步。
    尖銳的疼痛瞬間傳遍全身，葉響倒在地上，冷汗順著額頭往下淌。
    他低頭看去，隻見皮膚底下，一根根形如荊棘的東西正在他的小腿內部蠕動。
    周圍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腫起來。
    葉響又是一把撕開自己的皮肉，卻見小腿皮下什麽也沒有。
    有地湧罔蓮護體，他能肯定這不是幻境。
    可作用在他腿上的，卻是真實的、能讓人崩潰的撕裂感。
    “爹爹，這裏充斥著那變戲法老頭布下的法則，強行突破會出事的！”
    葉響終於明白，在戲道人創造出的“戲台”內部。
    他發布的戲目就是鐵律，偏離一步就會付出代價，而且，隨著他的行動偏離越多，這代價還會越來越重。
    “葉響師弟，你怎麽這麽不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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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靜心快步走到他跟前，彎下腰，伸出手去扶他。
    葉響能清晰地感覺到，靜心的指尖冰涼僵硬，沒有絲毫溫度。
    “師父還在等著呢，別耽誤了撫頂。”
    葉響忍著小腿的劇痛，推開了靜心的手，獨自站了起來。
    他知道，現在他們已經置身於戲道人的“戲台”空間之中。
    而根據戲道人對於領域的“平衡”一說，他的領域能夠創造出如此規則化的內容，也就意味著攻擊性並不高。
    強行衝突規則是死路一條，自己必須先順著戲本走，再從中尋找可能的生機。
    靜心師兄空洞的眼睛盯著他，始終沒有再說話，似乎在等待葉響說詞。
    葉響愣了一瞬，隨即便看到自己眼前出現了全新的血紅色字跡——那就是他的“戲本”。
    【葉響靜心師兄，我還沒準備好——戲本第 1 頁】
    模仿著記憶中那副不情願的樣子，葉響支支吾吾地說。
    “靜心師兄，我……我有點怕，聽說撫頂會很疼。”
    他刻意改了半句話，原本的台詞是“我還沒準備好“。
    想要借此試試稍微調整措辭，會不會觸發懲罰。
    “嗡——”
    他的太陽穴突然像是被針紮了一下，疼得他眼前發黑。
    血字再次浮現，顏色比之前更深了一分。
    【台詞偏差，警告一次，再犯懲罰加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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