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1章 跳個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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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鹿呦被白君珩帶走了。
    斷了氣的妖狐屍體也被隨後趕來的一隊妖族人帶走了。
    一切又恢複風平浪靜。
    星河在上,波光在下。
    原本的大船近乎解體,烏林拿出自己做的飛舟以供眾人乘載,自己卻坐在船首,渾渾噩噩地看著海麵,整個人都僵硬著。
    蘇子畫在他身後無聲歎氣。
    心神不定的眾人坐在甲板上,兩眼呆滯,隻覺得剛剛發生的一切似夢般。
    陸拂霄緩了好久,‘啪嗒’拍了一下自己腦門:“完了,我把前輩跟丟了,現在該怎麽辦……”
    妖界虛淵,氿泉。
    空庭幽寂,森槐繞梁,血色的彎月掛在頭頂,像是虛空的另一隻眼,冥冥注視著世人。
    這樣詭異的月亮,鹿呦隻在雲義的夢境和秘境裏見過,她略微失神,直到被變成人形的白君珩放在濯纓水閣前,才不由自主地打了個顫。
    在血月映襯下,他的臉色更是慘白的沒有一絲人色,掐著她下頜的指骨,冷得像是從冰窖裏掏出的冰淩。
    俯身壓過來的狐狸眼裏,卻呈著異樣的癡迷。
    連吐息都是陰冷的,鹿呦在他身上近乎感受不到任何活人的氣息。
    前世她被抓過來後,就直接被拷上鎖鏈,醒後就被這瘋子瘋狂地虐殺。
    現在,看到他,甚至於離得這麽近,她本能地手腳虛軟,反胃想吐,卻反而扯出一個虛弱的笑,天真問他:
    “你是誰?為什麽要帶我來這裏?”
    少女身上還在濕噠噠的滴水,及腰的長發濕漉漉地貼在微紅的耳廓,睫上凝著水珠,說不出的異香縈繞在她周身。
    他垂著眸,過於鋒利的指甲劃過少女嬌嫩泛白的唇角,鴉羽長睫投落暗影,不知在想什麽。
    直到她臉都快笑僵時,他才低啞了聲問:“你剛剛叫我什麽?”
    少女輕輕咬唇,不確定地問:“阿珩?”
    “是,”他微眯起了眼,“為何這般叫我,你從前認識我?”
    少女張著口輕‘啊’了一聲,略微抱歉地看著他:“我好像認錯人了,我以前有個弟弟,也叫阿珩,和你長得很像,我剛才還以為是見到了他。”
    又緊張地四下掃了掃,反問他:“那你呢?又為何帶我這裏?”
    “弟弟……”他無聲重複呢喃,嘴角輕扯了下,像是嗤笑了聲,“很快你就會知道了,我為何會帶你來……”
    他視線下移,手指摩挲上她頸上掛著的淚滴吊墜。
    在指尖還未完全觸碰時,吊墜上就彈出了一道強烈的排斥眩光,卻被他輕輕一握,又不甘地掙紮著,漸漸消散。
    鹿呦屏住了呼吸,手指不自覺地收緊成拳。
    “哪兒來的?”他問,聲音冷淡沒有情緒。
    鹿呦極輕地吐出一口氣,笑說:
    “這個啊,我出生的時候就帶上了,當時還天降異象來著,我娘說,可能是從上輩子帶來的。
    跟了我十多年了,也不知道它有個什麽用,看你好像很厲害的樣子,你能說說,它是什麽嗎?”
    他微挑了挑眉,不輕不重地看了她一眼,極深的眸子,幽暗不見底。
    “神魂凝成的魄珠……”他笑了下,有些意味深長,“與你身上的味道,同出一源,上輩子帶來的麽?”
    他稍稍偏了偏頭,忽地抓起她的肩膀,將她整個人拎起來,往後輕輕一扔。
    瞳孔驟縮。木門無聲自開,周圍光影變幻,陌生漆暗的景色不住倒退。
    頭頂飛過的彩畫平棊,倒塌的雪景燈,飄動的螢火竹籠,桌上顫動不止的青銅觚……
    所有的一切,近乎隻用了0.1秒的時間,從她眼前掠過。
    隨後,身體落在了一張冰冷堅硬的木榻上。
    驟失的心跳還沒緩過來,緊接著身上便落下了一套輕薄柔軟的華麗衣裙。
    那人背著光影,紫衣飄動,白慘慘的臉隱在陰暗中,從門口一步步踏進來,腳尖碾在掉落的枯葉上,發出輕微的脆響,仿佛敲擊在人的心髒。
    “咚!咚咚!咚咚咚!!”
    心跳失控般響起來,她滾了滾幹澀的喉嚨,難以抑製地往後退縮了半步。
    “換上。”
    他低聲命令,“從今以後,你的衣服都不許再穿。”
    他環顧了下四周,似乎對這破敗凋敝的景象也有些不耐,掌心微抬,紫色的妖力如旋風般刮過整間屋子。
    再抬下時,屋裏的一切已然澄澈如洗,就連淩亂倒塌的各家具物什也在瞬間擺放整齊,隻是光線仍舊昏暗。
    他闔上雙目,身子懶散地往身後的竹椅一躺,雙手攤放在扶手兩側,聲音散漫:
    “換或者死,你有三息的選擇權。
    “一。”
    “二……”
    “換!”
    鹿呦大喊了一聲,咬著牙,直接就把身上的濕衣往地上一扯,聲音平靜,
    “還是大哥哥體貼,知道我穿著濕衣不舒服,還特地送了我一套這般華麗的衣裙。”
    根本顧不得什麽羞恥不羞恥的問題,隨意把濕發往身後一甩,就將那套衣服一件一件飛快地往身上套。
    不過三息,那套不知是何所做的紅白霓裳博袖天衣,就被她穿戴完畢。
    腰飾金珠青鏈,瓔珞層疊至膝,華美的長帶逶迤飛蕩,若雲霞淩空,又似流風回雪。
    她光腳站在那裏,身姿婀娜,曲眉豐頰,即便燭火幽微,也自有一股說不出的飄逸和靈動。
    男子輕懶地掀睫睇她一眼,眉梢幾不可見地蹙了蹙,又過了許久,沉了嗓問:“會跳舞嗎?”
    “會。”
    “跳一個。”
    她轉了幾個圈,他又勒令喊停:“不對,換一個。”
    她換了更為輕柔的舞姿,他又喊:“不對,換。”
    她這次持劍而舞,他又喊:“換。”
    偌大的房間裏,隻聽得男人越漸暴躁的聲音,“換,換,換,都不對!”
    最後似意識到什麽,自己倒先笑了,“忘了,沒有樂曲,又怎能讓你獨舞?”
    倏然間,一把古琴,一隻玉簫,一把箜篌,以及一排編鍾,就這麽毫無預兆地被全部扔了出來。
    妖力湧動,陰風襲來,所有的樂器在無人彈奏的情況下,竟同時響了起來,隻音聲輕緩,漫著悲傷,有種格外的古意。
    而他本人,則輕輕拍擊著一張大鼓,以掌為槌,合著拍子,凜聲而喝道:“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