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內息淩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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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渾噩噩的日子都過得極快,但若是在巨大的痛苦中,時間非但不會過得很快,反倒過得極慢,雲別塵現在就是這樣的感覺,他本來以為自己已經吃足了人間的苦楚,不會再懼怕痛苦,但對於一個少年,有些痛苦絕不是他該承受的,能承受的。
雲別塵心下有無盡的後悔,他後悔自己為什麽不先虛與委蛇,尋機自盡,反倒用自己不熟悉的法子,現在弄得自己不死不活,現在雲別塵終於知道人們為什麽懼怕酷刑了,因為這樣的痛苦絕不是人可以承受的,雲別塵雖然沒真的受過酷刑,但每時每刻身體受到的苦絕不亞於這兩種極刑。
雲別塵當時一意自絕,但沒想到自己弱小的氣血,並沒有震斷心脈,反倒是將身體的其他血脈弄得支離破碎,逆血倒灌奇經八脈,若非有葉修及時為他疏導氣血,隻怕當時雲別塵就死了,但即便如此,身體也成了一個風箱,四處透風,除了眼皮,身體其他的地方竟是再也難動分毫,緊接著就是無邊的痛楚,渾身撕裂是什麽滋味,旁人或許一輩子也不會明白,但雲別塵明白,他確是更想不明白。
篝火旁坐著兩人,一個俏麗的少女無聊的用樹枝撩著柴火,火光閃爍不定,她尖尖的秀眉緊皺著,顯得很是憂愁,身旁有一個中年人正盤坐著,他的氣息一吞一吐就有一盞茶的功夫,氣息如此綿密悠長,當真了得,若是有人能聽到心髒的聲音,那定然會驚奇的發現,這人的心跳極為緩慢,仿佛不會跳動,一炷香的時間都不會跳一次,少女看了中年人一眼,輕聲喚道“師傅,師傅?”見中年人沒有絲毫動靜,無奈的看了一眼中年人,又拿起樹枝,忽然一陣悶哼,轉眼望去,地上躺著一個少年,他的渾身都滿是汙跡,除了汙泥還有隱隱的暗紅色,似是血汙,少女見少年緊皺,嘴裏歎了口氣,“臭家夥,大笨蛋,一個人就一條命,你當自己是誰,當自己是貓?有九條命嗎?你死到不要緊,反倒連累本姑娘伺候你,我還從沒伺候過人呢,你最好給我老老實實的活過來,否則看我怎麽修理你”,少女嘴上雖是不饒人,但想到師傅所說的,想到這人正受的苦楚,她用手帕慢慢抹掉他臉上的血汙,手上的動作倒是輕柔之極,不要命的渾人她見過,但這般不怕死的還從沒見過,她不禁對這人極是好奇。
這家夥年紀不大,但心眼卻多得很,自己險些著了他的道,想到這就恨的咬牙切齒,但又不得不佩服的很,畢竟在那般情形之下,想要找一個穩妥的法子戰勝強敵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小姑娘自視甚高,絕不會妄自菲薄,她既是覺得這樣極難,多半世間大部分人也都做不到,但這個家夥非但做到了,還趁機占自己便宜,雖然事實並非如此,但女人嘛,根本不用和男人講什麽道理,自己心裏默了幾遍就覺得事實就是如此嘛,這個大色狼!呸!
躺在地上的雲別塵不會計較一個美麗的少女對自己小小的誣陷,他也計較不了,他一點也動不了,少女那一通古怪的話當然也聽不到,他現在的耳中隻有血液滾動的聲音,就是
在耳邊響幾顆炸雷,想必他也聽不見,更別說是一個女孩子低聲的念道了。
“他醒過嗎?”,獨孤落雁不用回頭就知道是誰,叫了句師傅回道“今天一天就二更天醒了一次,但除了眼珠,連一根小手指也動不了,看著可憐極了”,葉修恨聲道“他這是活該,不知從哪裏學的秘法,但以他這微末的修為,竟然敢用,成了這個不死不活的樣子,還要為師消耗內息為他續命,真是該死,如今形勢混沌,楊庭和柳回風都不是易與之輩,無論是誰獲勝都會再到這島上,到時我們再想搞些小動作就不可能了”,獨孤落雁聽了眼珠一轉,嘻嘻笑道“師傅那就救活他嘛,要不咱們可找不到入殿的方法”,葉修歎了口氣,“我當然知道,可這小子油鹽不進寧死不屈,就算是活了,也隻是禍害罷了”,但隨即葉修神色一凜,“要是這小子當真以為我奈何不得他,那就大錯特錯了,我非但要他活著,還要讓他看著我拿到秘本再死”,葉修的雙眼中蘊含的殺氣,讓身為徒弟的獨孤落雁都是一凜,馬上道“師傅神功蓋世,哪是這小子能明白的,到時說不說可由不得他”。
葉修輕輕點了點頭,“藥膏都給他抹好了嗎?”,獨孤落雁俏臉一紅,嘴裏喃喃道“早就、早就塗好了,這小子就像個破瓜一樣,渾身都是裂紋,看著怪滲人的”,葉修輕輕拍了拍獨孤落雁的頭頂“丫頭,如今已是亂世,人命已是賤如草介,你的心思玲瓏,為師倒是不怕旁人算計的了你,但你的心腸不可太軟,該要殺伐果決之時,半分也不可手軟,你可要記下”,獨孤落雁見葉修慈愛的樣子,心中隻覺得很是溫暖,險些流下淚來,“師傅,你放心,我絕不會犯糊塗的”,葉修笑道“好了,都是大姑娘了,還哭鼻子,讓孟猜他們瞧見該笑話你了”,獨孤落雁撇了撇嘴,“我才不在乎他們怎麽看呢,再說他們敢笑話我,我一定要他們好看”,說著揮了揮拳頭,樣子說不出的可愛,葉修知道她是故意引自己開心,也不以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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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過了半個時辰,這小子卻還沒死,倒也是奇事一件,上天不讓他死,那倒也是一件好事,不過我也有些佩服這個小子了,他現在渾身經脈的血脈都七零八落的,這般痛苦不下於酷刑,但這小子還能堅持住,這個小子小小的年紀卻是機變百出而且視死如歸,意誌堅定若此,倒也算是一條漢子了,可惜不識時務”,獨孤落雁吐了吐舌頭,”師傅這藥膏能救他嗎?“,葉修道“這藥膏能止住肌理的傷口,但內裏的血脈並不能治,能不能活也看他的造化”,兩人也是一陣沉默。
雲別塵似乎做了一場大夢,渾身撕裂難熬,後來身上似乎被塗上了靈丹妙藥,肌理的痛苦大減,但內裏卻愈發的痛楚起來,雲別塵隻覺得腦子中各種念頭紛至遝來,雲別塵知道自己再不分散一下注意力,恐怕就要走火入魔了,自己渾身血脈已經七零八落,若非是葉修憑借強橫的修為為他暫時將血脈接通,隻怕他已經死了,但不死不活最是折磨人,雲別塵拚命地默念著自己學的各種功法的訣竅,但渾身鬱悶欲死,每吸一口氣都覺得仿佛要有鮮血從
胸口溢出來了,雲別塵猛地想到。自己現在這般都是因為自己妄用《十二時經》中的秘術,弄得自己全身血脈倒灌,但是現在自己可以借助葉修的功力,按照經文所載平息一下氣血,這是雲別塵唯一可以抓住的救命稻草了。雲別塵強忍著渾身的劇痛,按照經文所載的調動氣血,但猛然間渾身的疼痛瞬間猛烈了數倍,一股鑽心蝕骨的疼痛險些讓雲別塵昏死過去,但逆轉的氣血又硬生生的讓他醒了過來,雲別塵的嘴唇都在顫抖,原來雲別塵想用自己的內息去控製葉修的內息,但葉修內息渾然一體,雖是在為自己續命,但自己根本不能動他分毫,這道內息就如一潭死水,自己投入一塊小小的石子,根本掀不起任何浪花,反倒將自己的內息險些陣散了。
雲別塵暗道“這些大高手果然厲害,隻是一道內息,而且是在自己體內,竟然還這般凝聚,自己竟然妄圖用自己這點功力將對方的內息控製住,這實在是愚蠢,對方就像一頭雄獅,自己的內息就像一隻綿軟的小兔子,完全沒法反抗,但雲別塵知道,自己一旦放棄就再沒機會了,不禁暗暗咬牙,葉修的內息極為靈敏,仿佛一條靈動的小蛇,自己既然無法控製,那就去引導它,雲別塵控製著內息慢慢朝著葉修的內息靠近,雲別塵這一次極為小心,慢慢將內息一點點靠了過去,能在這般劇痛中還能做到這般精細的事,這時心境的威力顯現出來,換了旁人,就算是那些屍山血海中走出的軍人,也難以做到。
雲別塵的內息一靠過去,那股內息就是一顫,但雲別塵算準了它的動向,這股內息就像一個皮球,你將它往哪仍,它就會往哪彈。這股力道順著經脈一鼓,雲別塵又是一陣劇痛,他雖是現有些麻木了,但這一下又是讓疼痛大增,這樣衝擊,就像自己拿著刀子慢慢去割去自己的肉一般,雲別塵想起了淩遲這種刑罰,就是淩遲,隻不過是對經脈的淩遲罷了,雲別塵真想立時就死,但雲別塵知道或者就有機會,自己還有很多事情放不下,決不能現在就死,當下咬緊牙關慢慢借著這股內息衝擊自己的血脈。
其實雲別塵不知,這《十二時經》之所以進展緩慢,除了修煉者血行不足,就是因為這衝擊血脈的痛苦絕不是常人可以承受,修習者往往衝下了一道血脈後,要許久之後才能鼓起勇氣再衝擊下一道,像雲別塵這樣一不怕疼二不怕死的倒是絕無僅有,再有就是凡是練習這些高深的功法,定然是要循序漸進,想要突飛猛進也是功力難及,偏偏雲別塵卻利用葉修注入的內息,這也是他初生牛犢不知深淺,要是旁人知道它竟然利用別人留在體內的內息練功,定然會以為他瘋了,他的內息仿佛是一隻頑皮的小兔子,不斷地招惹身後的雄獅,利用雄獅為自己把兔子洞弄得寬敞一些,這實在匪夷所思,但雲別塵現在卻正在做這樣的事,在這危急之時誰也顧不得許多了。
月光如水,月下陰影處的少年內息滾動,分氣割脈猶如油煎火炙刀割刺骨,誰知這沉寂的夜色中,還有人忍著這樣的苦楚,隻有原本宏偉的大殿和少年一樣沉浸在地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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