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自輕自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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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別塵本是緩步離開,但一走出如一山莊,就瘋也似的發足奔跑,也不知跑了多久,渾身已經被汗水浸濕,濡濕的衣衫穿在身上說不出的難受,他隻覺得心中有一團火在燒,胸口仿佛壓了一塊大石頭,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等實在跑不動了,才癱軟在地上爬不起來。
兩行淚水噴湧而出,這個世界上能傷害一個人的,從來不是敵人,敵人能殺了你,卻不能傷害你,但朋友可以,他可以讓你快樂,也可以讓你生不如死,友情的牽絆,讓你不能揮劍別塵,兩忘於江湖,被自己認同的朋友棄自己如敝履,尤其是自己付出了很多的時候。
雲別塵心裏真的很痛,他一生之中被人輕賤的時候不計其數,但他並不會因此傷心,那些人不是他的朋友,他這個人看似隨和,實則從骨子裏透著傲氣,他是真心將凝煙當成共患難的朋友但就是這樣的朋友卻如此對他,全然不顧他舍身相救的恩情,也不顧他傷勢沉屙,這樣出來會有性命之憂,還是將他趕了出來,也對,自己現在武功廢了,不再是一個有用的人,隻是一個廢物罷了,誰會白白養著一個廢物。
越想越是傷心,隻當自己瞎了眼睛,“雲別塵,你個傻小子,你為什麽對一個把你卷進是非中的女子這般傾力相助,你個笨蛋,你不過是見人家生的漂亮,就癡心妄想,你當自己是誰,不過是一個山野村夫,不過是個孤兒,在這些天潢貴胄的眼中,不過是地底泥一般的人,仗著有幾分小聰明,就不知天高地厚,當真是一個大笑話,人家用完了你,就把你當垃圾一樣,一腳踢開”,說著竟是笑了起來,但笑的淒楚異常,竟似杜鵑啼血,哀婉異常,不覺淚水又流了出來,將嘴唇都打濕了。
恍恍惚惚的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四周暮色四合,才恢複了幾分清醒,這時忽的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在曠野之中,這一陣低低的聲音,竟是極為清晰,星眸一下子從雲別塵懷裏躍出,兩隻耳朵豎了起來,警惕的看著四周,月光下的暮色,神秘幽靜,風吹樹葉,莎莎作響。
周圍窸窸窣窣的聲音越發急迫起來,而且伴隨著絲絲的吐舌聲,月光下的聲音格外讓人毛骨悚然,但雲別塵卻沒有感到恐懼,因為他知道,這不是鬼,而是一條蛇,一條手腕粗細的大蛇,果然,不一會一條渾身布滿黑鱗的大蛇,漸漸到了近前,星眸本來滿是警惕,但現在一看,卻是露出不屑的眼神,剛要出手,卻被雲別塵擋住了。
“你別攔著它,看看它要幹什麽”,黑色的大蛇本來警惕的看著星眸,似乎帶著恐懼,但看到雲別塵病懨懨的躺在那裏,又露出猶疑,它已經三四天沒有進食了,饑餓使它的眼睛綠光閃閃,它是一種劇毒的蛇,森冷的獠牙閃耀在月光之下,這是亙古以來就存在的熾烈殺氣,是捕食者的殺氣,單單是這份殺氣就足以讓野兔等小型的獵物不能動彈分毫。
雲別塵看著它的眼睛,露出一絲淺笑,“怎麽,就憑你這樣的畜生也想欺負欺負老子?”,毒蛇忽的盤起身子,靜靜的看著雲別塵,它需要食物,但它不能著急,否則在那個少年身邊的那個家夥,會輕易用它的厲爪撕裂自己的身體,一人一蛇就這樣靜靜的對峙著,一陣微風吹來,雲別塵的眼睛微微一眨,毒蛇就像一道黑色的閃電,瞬間襲來,眼看咬到他的肩膀,這時一隻蒼白的手掌伸來,兩根手指輕輕一夾,這一擊極為精準,一下子夾在黑蛇的七寸之上,黑蛇一陣急促的嘶嘶聲,看來極為痛苦,但偏偏動彈不得,雲別塵蒼白的臉上閃過一陣潮紅,“你很痛苦,卻不能改變自己的命運,生死掌握在別人的手中,生死就是這樣,你快一份,它就有可能改變,如果剛剛倒在地上的是我,也是一樣”,說著猛地一運力,哢吧一聲,毒蛇的脊椎都被打斷了,一下子萎靡了下去,雲別塵一陣怪笑,猛地把蛇湊到嘴邊要了下去。
溫熱的蛇血流到嘴裏,他想也不想就咽了下去,咕咚咕咚也不知喝了多少,隻覺得肚子飽脹,再也飲不下去,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聲輕呼,接著就是低低的哭泣聲,“誰”,雲別塵這時滿臉是鮮血,麵目猙獰異常,月光下的他再無半分平日的儒雅,剩下的隻是一個猙獰厲鬼。
一個少女靜靜站在一株芭蕉樹下,她用手帕掩著麵輕輕哭泣,她的臉上滿是淒楚之色,雲別塵一看驚得把毒蛇扔在地上,猛地站了起來,“紅菱,怎麽是你?”,原來紅菱見雲別塵一人跑到外麵,思來想去,怎麽也不放心,就一個人偷偷跑出來找雲別塵,但跑出來之後就找不到他的蹤跡了,問過下人才知道他往哪個方向去了,這才追了過來,追了大半天,這才看到他的身影,看到他如電如狂的樣子,心都快碎了,但卻不知說些什麽可以安慰他,隻得看著他流淚,但過了一會卻聽他喃喃自語,見他自輕自賤更是傷心至極,當看到他生生將蛇咬死的可怖樣子,終於忍不住哭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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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別塵看她身上滿是灰塵,像是吃了不少苦頭的樣子,不由心裏一軟,“你怎麽跑來了,木前輩傷勢還沒有完全好,你怎麽不留下照顧她”,紅菱擦了擦眼淚,“我放心不下你,你怎麽弄成這個樣子?”,說著又流下淚水,本來潔白如玉的臉頰上布滿了一道道的灰塵,雲別塵勉強一笑,“我弄成這樣沒什麽,但你是個姑娘家,怎麽也把自己,弄成花臉貓了?”,紅菱想到自己臉上定然滿是淚痕,不由俏臉一紅。
趕忙道“別塵哥哥,你和我一起回去吧”,雲別塵臉上的笑容登時凝固,“姓雲的別的沒有,硬骨頭還有三兩,你讓我回去幹什麽?再讓那個女人羞辱我嗎?”,紅菱急的大哭,雲別塵轉身就走,又坐到那條大蛇旁邊,一言不發的拿出一把匕首,跑到一個水泡子旁邊將蛇洗剝幹淨,又拿出打火石生起了篝火,他也不知為什麽,不管到哪裏,這些一定會用到的東西,他都會準備的特別仔細,這或許就是經曆過苦難的人與其他人的不同。
紅菱也賭氣似的跟了過來,坐在旁邊看著他,雲別塵也不理她,隻是自顧自的翻烤著,紅菱氣苦,但看著火光下他的臉上滿是血跡,還是掏出手絹遞給他,“給你”,雲別塵佯裝沒有聽到,紅菱一見氣極,猛地將他拉到身邊,伸手將他的臉掰了過來,擦幹淨了他臉上嘴角的血跡,她雖是生氣,但動作仍是極為輕柔,輕輕拂過的絲巾帶著一股處子的幽香,雲別塵本來一驚,但感受著她的溫柔之意,不由心神俱醉,心中升起一股溫暖之意,當下柔聲道“紅菱,咱們相識不過才幾天,你幹嘛對我這麽好”,紅菱俏臉一紅“才沒有對你好呢,隻是你救了我爺爺,我感激你罷了”,雲別塵此時心神一亂,沒有聽出那言不由衷之意,隻是覺得是這樣,不由眼神一暗。
紅菱沒看到他眼中的黯然,以為他還在為了凝煙的話而傷心,“別塵哥哥,你就別怪凝煙姐姐了,她也是有苦衷的”,她不願意雲別塵知道自己的武功,再也恢複不了了,那時他定然會更加傷心的,雲別塵歎道“我與她已是恩斷義絕,我再也不會見她,她是有苦衷也好,有理由也罷,我都不會再見她了”,紅菱見他說的決絕,更是難過。
火光忽閃忽暗,照的雲別塵的臉猶如刀削斧鑿般深刻,這時大蛇快烤好了,他曾經烤過很多東西,手藝很是熟練,雖然沒有調料,但烤的仍是極好,外焦裏嫩,油脂也流的極是恰到好處,雲別塵撕下一塊遞給紅菱,紅菱正在發呆,忽然看到遞過來的熟肉,不由一呆,想到這是一條蛇,不由一陣反胃,就要擺擺手,雲別塵卻冷笑一聲“你是大戶人家的小姐,自然看不起泥腿子吃的東西”,紅菱知道他現在極為脆弱敏感,也不敢拂逆了他的意思,隻得接下,將肉輕輕撕下一條肉一咬,雲別塵處理的極是幹淨,沒有一點血腥味,烤的也是極佳,紅菱也是餓了一天,肚子也咕咕叫了,當下也顧不得是不是蛇肉,也吃了起來;兩人正吃得開心,忽然聽到一聲輕笑“難得兩位還有這份閑心,嗯,烤的這般美味,連我都快忍不住了”,兩人不由向著聲音看去,卻看到一個白衣人帶著一絲陰冷的笑容走了出來,兩人都嚇得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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