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11月18日，佳木斯東城門口。
    風雪天朔風剛勁，屑雪如針。
    今年的頭場雪來得要比往年略晚了一些。
    風雪中，城外一輛馬車自遠處的茫莽中走了出來，起始模糊如淡墨，繼而逐漸清晰，這是輛木柈子馬車，趕車的是名中年男子，頭戴貂皮帽，身穿黑色棉長褂，三尺短鞭紅纓如血。
    “籲！”
    當距離城門百步遠時馬車停了下來。
    噌！
    男子跳下馬車，望著麵前的巍峨大城長長吐出口氣，認真端看了幾眼，收回眼神拽過韁繩，一隻眼睛略微眯起開始調整馬車位置，他神情認真專注、一絲不苟。
    一切妥當之後，男子解開了轅馬，轅馬黑色，無比健碩。
    唰！
    轅馬被解開之後馬車因為失去最前麵馬匹的拉扯，車轅騰地一下高高地豎立了起來，車上局部木柈子嘩啦啦向後傾斜散去，有一些掉落在馬車之下。
    男子不慌不急神情平淡，他把轅馬牽出來拴在了車尾。
    做好這件事之後，男子回到車前解開車上捆綁木柈子的繩索伸出雙手向後用力一推，車上的木柈子頓時散落了一地，他伸出手把周圍沒有散落在車下的木板子幾下全部劃拉下去。
    男子走到車前，用力把車轅向下一壓，馬車恢複原樣平穩如舊。
    大炮！
    一門山炮自空曠的馬車上顯露了出來！
    炮口對準方向正是前麵的佳木斯城！
    噌！
    男子一步跳上馬車蹲下身快速調整炮筒。
    吱吱吱！
    男子以最快速度調整好炮筒方位之後拿起旁邊炮彈裝了進去。
    這一切發生在短短二十幾秒之內，沒有任何人注意。
    "喂，你們幾個八路聽著，我是‘吳九江"綹子二當家的趙發武，趕緊去告訴你們那個，叫張曉東的，讓他立刻把我大當家的放了！告訴他，如果不放人，我就炮轟佳木斯！"
    男子站起身麵對城門口大聲喊道。
    “什麽？這是——哎呀媽啊，大炮！”
    “啥？他要炮轟佳木斯？哎呀媽啊！”
    “土匪！土匪要炮轟佳木斯！”
    ……
    正在進出城的人們如同鳥雀一般驚恐地向四處遁散！
    人群中有個別木訥的，不過，呆滯沒多久立時也反應了過來，嘩地一下向遠處跑去！
    反應過來的老百姓大聲叫喊著、驚慌地逃散著，還有個別嚇得手腳挪不動步的，等等。
    憑空出現一門大炮，讓整個城門口瞬間亂了起來。
    站立在城門兩邊負責警戒守護的七名八路軍卻沒有動。
    嘩啦！所有八路軍戰士聽到男子言語的那一刻雖也是一激靈，但在第一時間不約而同地把槍都舉了起來，馬車他們看見了，剛開始沒怎麽太注意，等後半期看清楚男子的舉動及顯露出來的山炮時已來不及再做更好的動作。
    “你們看住這裏，盡量不要讓他傷人！我去匯報！”
    為首背著一把大刀的二班長看眼前麵又向後看了看，沒有任何的遲疑，轉頭叮囑副班長一句後撒腿向城中跑去。
    佳木斯市在整個東北，是座重城。
    它位於中國東北之東北部，地處黑龍江、烏蘇裏江和鬆花江匯流的三江平原腹地，處於東北亞經濟圈中心，為合江省省會，中國東北部地區政治、經濟、文化教育、醫療、商貿和交通的中心，是通往蘇聯、連接東北亞的橋頭堡。
    二班長跑得快，不僅本班跑第一，就在全特務連也是跑第二快的！
    他用的是百米衝刺速度，一眨眼，距離城門口已經很遠了。
    城門口雖然亂，但跑進去幾百米之後城中一切還是原來的樣子。
    大街上老百姓神情安然，人來人往、熙熙攘攘。
    二班長腳下跑的這條路叫長安街，是佳木斯最長的一道街，也是最繁華的一道街，街兩旁米行、菜市、酒樓、旅館、醬菜園、金銀店、中藥店、戲園子、說書場、理發店等各種商鋪林立，寶局號、賭場、大煙館、妓院穿插其中，更有郵局、學校、報社、銀行、火車站、寺廟等分列兩側。
    距離城門口一裏多遠處，在長安街與和平路交叉口的關卡，二十多名八路軍正在對過往人流進行仔細檢查。
    這些八路軍，人人腰懸兩把匣子槍，仔細看，懂槍的人一眼便會看出，這些人槍的佩帶與常人不同，左邊的那支槍插在腰間，右邊的則掛在右邊腰間皮帶一個鉄扣之上。
    這夥兒八路軍為首的是名年輕人，二十來歲，雙眉修長，鼻梁高挺、皮膚白皙，一米八左右身高，英俊威武，腰間除了雙槍還掛著一個大大的朱紅色酒葫蘆，朱紅色酒葫蘆很是顯眼，這與一身戎裝有些不搭。
    自從八路軍來到佳木斯之後，很少有人在長安街上奔跑，而且還是那種不要命的奔跑，如果有，也是極少的個別小孩子之間的打鬧所致，或者是小偷被人發現之後的逃離。
    今天，像二班長這樣，長時間，基本保持一個速度，而且穿著八路軍軍服在長安街上奔跑的，開天辟地，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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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怎麽了？發生啥事了？”
    “這，不好了！快，快回家吧！看這樣，大事不好啊！”
    “完了，這是要出大事啊！咋的了？土匪進城了？”
    人們紛紛躲閃！
    剛開始二班長是穿插著人群縫隙跑，後來，街上的越來越多的人開始警覺注意到了他，急忙紛紛讓出道路來，因為讓路的人越來越多和越來越快，後來，二班長前麵的道路便空了起來，幾乎空了整道長安街。
    老百姓異常驚恐，有聰明的腳底快的人，已悄悄地向家中跑去。
    二班長一路快跑，見到前麵的關卡時腳步慢了下來。
    “報告連長，土匪‘吳九江’綹子，二當家的，趙發武，現在，在佳木斯東城門口，吵著要，炮轟佳木斯。”
    二班長以最大努力調整下呼吸來到近前向年輕人舉起右手。
    驟然停下腳步他臉上汗珠比剛才更多了，劈裏啪啦地向下流著。
    他顧不得擦拭汗水，用手比劃出土匪是一個人、一門山炮和一匹馬。
    “大炮？土匪要炮轟佳木斯？！”
    手勢戰友們都懂，大家驟然緊張。
    特務連大多數戰士都身經百戰，見過大場麵，饒是這樣，也被驚出了一身汗。
    當然，他們考慮的不是自己的安危。
    “連長，用不用馬上疏散市民？”
    戰士大周第一時間進行請示。
    帶隊在關卡查驗過往行人的八路軍連長，正是土匪口中所要尋找的張曉東。
    “不用！”
    “山炮咱們也不是沒見過！土匪也打過交道！沒啥了不起的！”
    “穩住！咱們不能引起任何的恐慌！”
    “因為老百姓都看著咱們呢，聽見沒有？”
    山炮殺傷力、破壞力巨大，土匪雖隻攜帶一門，但最普通的山炮一分鍾也能發射出十來發炮彈，而且山炮的射程有幾千米遠，此刻去疏散人群，難度太大，會產生更大的負麵影響，而且時間也是來不及。
    張曉東搖頭打量一下四周，抬頭叮囑。
    經他一說，戰士們心立時平穩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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