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見佳安燁問道六合堂，都是微微一愣，沉默不語。
    最後還是那位化神修士笑道，“道友是第一次來鳳梅城吧？”
    佳安燁拱手道，“在下一介散修，常年四處漂泊，孤陋寡聞，最近才剛剛來到鳳梅城遊曆。難道這六合堂和涼玉庵還是什麽說頭？”
    這化神修士搖搖頭，低聲細語道，“其實也不算什麽隱密之事。明麵上看，六合堂和涼玉庵針鋒相對，明爭暗鬥，據說暗地裏六合堂就卻是涼玉庵的附庸。你想想，這六合堂來到鳳梅城才幾天？不到千年左右，憑什麽能成長的這麽快？沒有涼玉庵的資助，六合堂能在鳳梅城站住腳？”
    佳安燁驚道，“可是這六合堂有四位化神大修士，涼玉庵不過兩位化神。六合堂豈能甘於下風？”
    “這就不知道了！”
    此人搖頭笑道，“道友如果感興趣，等瑾虞師太一會兒來了，不妨去問問，嘿嘿，我也好奇的很！”
    六合堂可不僅僅隻有四位化神修士，還有一位煉虛大能。佳安燁神識何其強大，剛剛進入鳳梅城時就感應到他的氣息，就在城內六合堂地下密舍裏打坐。
    而城外八十裏處的涼玉庵，確實隻有兩位化神師太，絕對沒有煉虛修士。這麽近的距離，瞞不過佳安燁的耳目，除非有特別的陣法遮掩。
    六合堂裏有煉虛大能坐鎮，竟然還是涼玉庵的附庸，難怪他感到吃驚。
    至於什麽原因，佳安燁懶得追究。他僅僅問道，“一會兒瑾虞師太確定要來？”
    此人點頭道，“每月初一、十五，瑾虞師太必定要來撫琴助興，今日恰逢月圓之夜，道友等著一飽耳福吧！”
    佳安燁恍然大悟道，“難怪她們要了我十萬的茶錢，原來今日不同於往日啊！”
    就在二人說話間，外麵下起了淅瀝瀝的春雨。暮春的雨絲斜斜掠過竹窗，在青石階上洇開細碎的漣漪。
    此時，靡靡之音停止，幾位妙齡歌姬對著大廳裏眾人款款一禮，退到屏風後。
    大廳裏一陣安靜，就見一位妙齡女尼從後堂步入大堂。這女尼身著一襲素淨的灰色僧袍，身姿婀娜，宛如一朵盛開在古刹中的青蓮，散發著淡雅出塵的氣息。她的步伐輕盈，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塵世之外，舉手投足間盡顯端莊與寧靜，讓人不禁為之側目。
    素衣尼姑垂眸端坐蒲團，月白僧袍的袖口繡著半朵未綻的蓮花，玉手輕拂，褪去琴衣。隨著指尖起落若隱若現，她麵前的桐木古琴泛著幽幽冷光，十三顆螺鈿徽位恰似綴在夜空的星辰。
    佳安燁目光一寒，他發現桐木古琴身上有一個五角圖案，其大小、形狀和自己儲物戒裏的五角鐵牌一模一樣。
    這女尼不簡單呀！
    就在佳安燁驚詫間，女尼若有若無的看了佳安燁一眼。她的指尖輕撚七弦，清音乍起時驚落簷角雨珠……
    琴聲如寒潭碎玉，忽而化作山澗流泉，忽而凝成鬆間霜雪。檀香嫋嫋中，她腕間的銀鈴隨撥弦動作輕響，與琴聲交織成空穀回音。竹簾被風掀起一角，幾片沾著雨珠的櫻花飄落在琴前，卻無人伸手拂去——她睫毛輕顫，唇角若有似無的笑意，倒比那將凋的花瓣更教人憐惜。
    此音確實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大廳裏的眾人如癡如醉，佳安燁閉目聆聽，享受著短暫的寧靜……
    那琴音自尼姑指尖淌出，便似有了魂魄。初時如一縷青煙，貼著雕花木梁盤旋而上，在藻井間縈繞出層層疊疊的回響。待曲調轉折，清音忽而化作靈雀，振翅掠過廊下銅鈴，引得鈴舌輕撞，與琴音共鳴出空靈和鳴，在飛簷翹角間蕩出悠長的尾韻。
    這琴音讓眾人驚歎不已，扶琴不僅是技藝，更是心魂的修行。
    唐雲嬌對琴技就非常有心得，她曾經對佳安燁聊起過自己的感受：‘欲奏琴音，需先靜心，摒棄雜念，達到心若止水方能與琴弦共鳴。撫琴時，心隨琴動，可漸入無我之境，忘卻得失，超脫世俗。每一個音符都是心緒的流轉，以琴音滌蕩心靈，能感悟人生，通向內心的澄明，此為琴音中蘊含的修心之道！’
    暮色漸濃時，最後一個泛音消散在濕潤的空氣裏。尼姑合十閉目，不知是在回味餘韻，還是在聆聽心中更悠遠的梵音。唯有琴弦仍在微微震顫，恍若未斷的思緒，纏繞著房上簷角的銅鈴，在細雨中搖出無聲的偈語。
    稍後，女尼對眾人合十一禮，匆匆離去。
    眾人這才紛紛驚醒，撫掌稱讚。一個個搖頭晃腦，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
    佳安燁算是品出來了！茶不怎麽樣，但是這琴音確實了得，值了！不虛此行。
    曲終人散。
    接下來，佳安燁幹脆在鳳梅城購買了一座獨家小院，長期住下來，等候田不畏三人的到來。
    在這以後的時間裏，佳安燁每隔半年就去夢仙閣聽琴，一來二去，幾年下來，他就和瑾虞師太熟悉了。
    “前輩絕不是化神修士！您最少都是煉虛大能！”
    某一天，瑾虞師太邀請佳安燁去涼玉庵小坐，在禪房裏，她親手為佳安燁煮茶，然後微笑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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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論是尼姑庵，還是青樓院，佳安燁沒有絲毫偏見。各自有各自的活法，寶相莊嚴的僧人就比娼妓高潔？
    他微笑道，“在師太眼裏，都是俗人，哪裏還分什麽煉虛前輩和化神修士？都一樣！”
    瑾虞合十道，“前輩說笑了，敢問您來自何方？來此有何貴幹？”
    佳安燁道，“師太可有珍藏的悟道茶？本座可是慕名而來，但願師太不會讓我失望。”
    瑾虞師太道，“柳枝大陸上的風雨樓，每次都拿走悟道茶的大頭，前輩不妨去風雨樓碰碰運氣，說不定他們還有留存。隻要能拿出好東西，他們樂意同您交換。”
    佳安燁在鳳梅城也住了兩三年了，當然聽說過風雨樓。
    柳枝大陸上最大的門派就是風雨樓，有大乘修士坐鎮，此外還有四名合和老怪。最巔峰時期，光是合和修士就有七位，在周侖靈界也算是巨無霸，有很大的話語權。
    瑾虞師太推薦他去風雨樓，佳安燁哪裏敢去？他搖頭笑道，“我怕去了碰一鼻子灰，惹人恥笑！再說了，大乘前輩什麽都不缺，我能拿出什麽好東西？”
    瑾虞師太笑道，“葉柳前輩帶領幾位合和弟子去了萬葫靈界，已經走了一千多年了。悟道茶已經采摘了幾茬，他們肯定有庫存，葉柳前輩又不知道數目，您試一試又有何方？”
    什麽？葉柳去了萬葫靈界？
    這個消息佳安燁可不知道，大乘修士的去向有幾個人能打聽到？他不知道也不足為奇。
    佳安燁不死心的問道，“六合堂有沒有多餘的悟道茶？”
    瑾虞師太笑道，“安前輩，您來鳳梅城也很久了，自然聽說過涼玉庵和六合堂之間的關係，您覺得他們會有悟道茶嗎？”
    佳安燁抬頭道，“這麽說，外界的傳言都是真的？你們涼玉庵知道曾經七殺殿的寶藏？”
    瑾虞師太歎道，“這些謠言都是我們涼玉庵散布出去的，僅僅隻是在鳳梅城附近盛行，別的地方知道的人很少。靜妙師太是我們涼玉庵下院的鼻祖，她確實得到了一部分七殺殿的寶藏，但是核心地方，她找不到，找到了也去不了！”
    佳安燁一陣驚喜，這麽說石林裏的寶藏還沒被挖掘出來？
    他問道，“這麽隱秘之事，你們為什麽將其泄露出去？一般都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如此大張旗鼓的四處宣揚，就不怕被他人捷足先登？即便你們最後找到七殺殿的寶藏，恐怕也保不住，鬧不好反而有殺身之禍。”
    瑾虞師太道，“前輩應該知道六合堂裏還有一位煉虛修士吧？”
    佳安燁點點頭，又搖搖頭道，“即便如此又能如何？煉虛修士也不行！他沒有能力護住你們。而且，這位煉虛修士對你們涼玉庵到底怎麽樣，很難判斷。財帛動人心，將來萬一麵對無數的珍稀異寶，六合堂不會把你們涼玉庵放在心上，除非你有能製約他們的手段。”
    瑾虞師太笑道，“六合堂的煉虛大能是我三哥，他必須聽我的！”
    原來如此！
    佳安燁歎道，“明白了！你們其實是一家人，一明一暗，相輔相成，共同謀劃七殺殿的寶藏。不過，僅憑這點力量，你們也很難得手，正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沒有萬全之策，就是找到七殺殿的寶藏，你們也很難全身而退。”
    瑾虞師太道，“這無數年來，圖謀七殺殿寶藏的人如同過江之鯽，各種謠言更是數不勝數，最後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前輩可知道這其中的道理？”
    佳安燁笑道，“缺乏蕩魂草唄！”
    瑾虞搖頭道，“這僅僅隻是一方麵，真正缺少的是兩件信物！”
    什麽？兩件信物？不是一件嗎？除了五角鐵牌還有什麽？
    佳安燁內心一呆，隨口問道，“什麽信物？你怎麽知道需要兩件信物？”
    瑾虞師太笑道，“因為我姓葉！而且這兩件信物，其中一件在我手上。”
    佳安燁猶豫道，“這麽說，葉少陽是你的先祖？”
    瑾虞點頭道，“不錯，不僅葉少陽是我的先祖，靜妙師太也是我的先祖……”
    她看了佳安燁一眼，繼續道，“當年靜妙師太腹中的胎兒並沒有被打掉，李家小姐更沒有跳河自盡，而是被人送去涼玉庵出家……”
    “……七殺殿覆滅的原因很複雜，絕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楚的，背後牽扯到的因果太大，先祖僅僅留下隻言片語，我們也不清楚具體內幕……”
    瑾虞師太說到這裏，走到牆角邊，抱起桐木古琴解釋道，“安前輩，這是七殺琴！就是找到寶藏的信物之一。另外一件信物是一個五角鐵牌，用上等玄鐵鍛造而成……”
    佳安燁打斷她道，“瑾虞師太，你沒必要同我說這些，我對七殺殿的寶藏不感興趣。本座隻是遊曆到此，過幾年就走。”
    瑾虞師太笑道，“安前輩，七殺琴能感應到另外一件信物，如果沒有猜錯的話，五角鐵牌就在您手裏，當您第一次來到夢仙閣時，七殺琴就感覺到了五角鐵牌的存在。隻不過後來幾年您也多次來到夢仙閣，不知道為什麽？七殺琴卻感應不到五角鐵牌的存在。前輩您是不是還有別的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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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幾年，佳安燁將五角鐵牌放入五行界內，七殺琴能感應到就鬼啦！
    佳安燁目光一寒，冷笑道，“無稽之談！本座從來沒有聽說過什麽五角鐵牌。你不要信口雌黃，別以為你三哥是煉虛大能，就有恃無恐！在這鳳梅山附近，本座來去自如，勸你莫要誤判，珍惜當下！”
    瑾虞師太笑吟吟道，“葉柳前輩也姓葉！”
    佳安燁長長吐了一口氣，“明白了，原來曾經的七殺殿就是現在的風雨樓！難怪你膽子這麽大，竟敢將如此隱密之事相告。你確實有膽大的本錢。不過，如果你想利用葉柳前輩的威望壓製我，可就打錯了算盤。”
    瑾虞師太對佳安燁深深一禮，誠懇道，“前輩此言差矣！我沒有半點對您要挾的意思，而是想要和您合作！隻有打開七殺殿的寶藏，我們兩家才能合作共贏……”
    “我為什麽要同你們合作？”
    佳安燁冷笑道，“殺了你，奪走七殺琴，本座一走了之，你能奈我何？天下之大，我哪裏去不得？”
    瑾虞笑道，“這七殺琴上有一根弦絲是假的！您拿去也沒有任何意義。我死了，您永遠不知道這根弦絲的下落。”
    佳安燁伸出手掌，冷冷道，“本座可以搜魂，你的秘密在我眼裏不是秘密！”
    瑾虞師太頓時露出緊張神色，她連忙道，“前輩莫要魯莽！我吞服過蕩魂草，搜魂手對我不起作用。”
    佳安燁緩緩放下手掌，平靜問道，“你告訴我實話，葉柳前輩去了哪裏？”
    瑾虞躬身道，“決不敢欺瞞前輩！老祖真的去了萬葫靈界！您可能不大清楚：萬葫靈界上有一神奇的地方，叫葬仙峰，據傳是來自仙界的一塊碎片，裏麵機緣無數，每隔五千到八千年就會現世。所以，每到葬仙峰出世的時期，就有無數人前往，特別是以萬葫靈界為中心，周圍所有靈界上的大能前輩都會前往碰運氣……”
    佳安燁抬手止住她，搖頭道，“我們之間沒有合作的可能，本座很快就要離開鳳梅城，去雲遊四海。無論是葬仙峰，還是七殺殿的寶藏，本座都不感興趣。告辭！”
    “前輩，且慢！”
    瑾虞師太阻攔道，“我有一樣東西送給前輩，您不要誤會……晚輩沒有別的意思，還請前輩三思！”
    說罷，她一抹儲物戒，從裏麵掏出一精致的瓷罐，雙手遞給佳安燁道，“這裏麵是一百片悟道靈茶，是真正的悟道茶！表示一下我的誠意，請前輩笑納。”
    佳安燁搖頭道，“無功不受祿！我不會答應你任何條件！”
    瑾虞急道，“前輩，七殺殿的寶藏有陣法保護，裏麵鑲嵌著一顆虛空晶石，隱藏在石林的某一片空間裏。離開七殺琴，您根本找不到，合則兩利……”
    “你住嘴！”
    佳安燁怒道，“我從來不在乎什麽寶藏！更沒有什麽五角鐵牌，你休要蠱惑我。”
    說罷，他從瑾虞手上一把奪過茶罐，放在懷裏，揚長而去。
    瑾虞見他收下了悟道茶，心中大喜，對著佳安燁的背影深深一躬。
    佳安燁心煩意亂的走出涼玉庵，覺得自己是進退兩難。
    田不畏和祝東風等人隻是說：拿到蕩魂草就能自由出入石林，可並沒有說寶藏到底在哪裏？逸平風當年來到周侖靈界，都沒有成功穿越過石林，他哪裏知道寶藏在哪裏？僅僅憑借從古跡之地得來的一枚玉簡，就判斷寶藏深埋在地下，不可信！
    反而是瑾虞師太所說的頭頭是道，有理有據，而且還講出寶藏的來龍去脈，此祝東風先祖的留言要可靠的多。
    何去何從，佳安燁也一籌莫展。他和田不畏等人有大道誓言在先，自然不能私自透露藏寶地半點信息。隻好等他們來了，在共同商量下一步。
    如果瑾虞師太所言不虛，估計田不畏他們也同意合作。
    經過這幾年的打聽，七殺殿的寶藏在周侖靈界上根本不算什麽秘密，幾乎人人皆知，隻是苦無沒有門路，望洋興歎罷了。
    佳安燁最擔心的是：還有沒有別的大乘修士插手，萬一葉柳沒有去萬葫靈界，而是躲在暗處，那可就遭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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