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有些許的不高興，但還是說道：“他這破事，得從你出生前開始算。”
    “一次曆練，他尋到個難以想象的機緣——天地所生之靈。冥河盤有一點沒說對，我們五靈並非位於靈之頂端。我們之上，在初始之地，存在著兩個靈。他們才是我們所有靈的王。而童璟翎所尋到的這個，便是其中之一。
    天地之靈自是強大，他本是打算助自己重塑體質，但這時得到了你們母親臨產的消息。他急著趕回去，也就暫時將改變體質之事擱置。
    後來便是你出生了。童璟翎告訴我，你是個體質比他還差的廢物。但此時，他也還沒有將這份機緣讓給你的意思。
    直到那個男人，那個自稱槐南的男人出現。”
    提到槐南，忘川就咬牙切齒。
    畢竟如果不是他，童璟翎就不會轉讓機緣，也就不會死。
    “不知道他帶走童璟翎看到了什麽，就讓他讓出了天地之靈。而這，也是他消失的原因。”
    童錦兮的心下沉，她回想起了，在夢來的回憶中，槐南與童璟翎的對話。
    多半是自己僅靠自己原本的資質，無法存活，童璟翎才會做出這種決定。
    想象一個當了幾十年廢物的人，一直在泥裏掙紮，終於有了改變命運的機會，但現在，卻要他把這個機會親手送出去！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她。
    這是她第一次恨自己是童璟翎的妹妹。
    如果沒有她的拖累，童璟翎絕對會走的更好。
    而一旁，忘川還在繼續：
    “他要給你三大體質之一，也就是你現在的金槨聖體。
    天地之靈說他做不到，他頂多隻能汲取萬物精華為原料仿製這個體質，但假的成不了真。而且，童璟翎的命運是天道允許改變，他才能夠尋到靈。如果他要將靈給了你用，便是擅自改變一個人的氣運，是為天道所不能容。
    他如若這般做，便是得獻祭自己。他的身體會一點點虛弱，被天道規則所吞噬，最終成為天道的養分，人格消散。
    而他卻依舊選擇將靈讓與了你。
    在那之後，他的身體受到重創，修為終生不會突破練氣九層。為了不讓你受流言蜚語侵擾，他死守你的體質的秘密，謊稱自己是受了重傷。”
    “那天光芒萬丈，眾人都說你覺醒了金槨聖體，從此把你捧在天，而童璟翎，就徹底跌落泥潭。
    他不信命，期間不止一次嚐試修煉，可終究是沒能反抗成功，最終也是這般消散。
    除了窺得天道規則的我們，就隻有吸收了天地之靈的你，不再任何人記得他，他所留下的痕跡，也盡數被抹除。”
    童錦兮低下頭，聲音悶悶的：“你最初見我時，對我那般敵意是應當的。”
    “我對你有敵意有什麽用，童璟翎又不恨你。”忘川語氣依舊不好，但氣其實已經消了大半，“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帶回他。”
    “嫂子請說！”童錦兮當即端正了態度，洗耳恭聽。
    忘川被童錦兮一聲聲嫂子喊的暈頭轉向，一腔的怨氣消散了許多，輕咳兩聲，道：“隻要你取代了如今的天道，再逆轉時間，一切即可重新來過。”
    “當然，除了你。”忘川突然飄到童錦兮跟前，與她靠得極近，“成為天道後，你會在上至高之位，俯視眾生，居於高位，自是無法入凡。屆時，在所有人軌道中消失的，就成了你。”
    童錦兮沒有猶豫，如同在夢境裏，童璟翎沒有猶豫就將天地之靈讓給她一般。
    “不就是一命換一命，這個生的機會本就是哥哥給我的，現在也不過物歸原主。”
    忘川輕笑，這兄妹兩個，脾氣原是一樣的。
    “既然你決定了，那就需要有動作了。”
    忘川又飄回了她的湖中心，她飄過的地方，都留下又一階階梯，通往更深的底下。而她最終駐足的地點，陷入一個巨大的旋渦，深不見底，光線也無法穿透，如深淵般黑暗，瞧不見任何事物。
    分明該是叫人望而生畏的地方，忘川卻語氣輕飄飄地說道：“下去。”連句讓人安心的解釋都沒有。
    底下不知有什麽，叫童錦兮由心底而生的，基於求生本能的發怵。
    可她麵上沒有什麽大的表情波動，吞了口唾沫，就抬步走了下去。
    忘川也跟在她身邊，附帶解說：“你知道修仙者的修為，都分為哪些境界？”
    童錦兮不明白為何問這般基礎的問題，但還是老實回答：“修仙者的境界分為八個大境界，每一個境界下，又細分了四個小境界，為初期、中期、後期和巔峰大圓滿。大境界也分為煉氣、築基、金丹、元嬰、分神、合體、洞虛和大乘。”
    “大乘……”忘川冷笑一聲：“那你可有見過大乘期的修士？”
    童錦兮毫不猶豫：“有啊。槐南。”
    忘川感覺被打臉了，她重重咳了兩聲掩飾內裏尷尬：“他不算。那家夥開掛了。”
    “除了他之外，人族的曆史上，可有記載過大乘期的修士？”
    “沒有。”
    就連現如今被稱為人界最強的國師童映然，也僅洞虛後期。
    “人族是唯一擁有學習能力的種族，你們都沒有大乘期，更別提受天道管束更嚴的妖族與魔族了。最強不過九階與魔尊，皆可等同於人族洞虛期的實力。”
    忘川語重心長地繼續說道：“因為天道在上限處，設了限製。所以不會有任何一個種族到達那個境界。”
    “你若打算反天，至少是要突破了這層限製，才可談後話。”
    這不是件簡單事，古往今來那麽多人皆沒做到。童錦兮不敢誇讚自己一定比前人或是同輩更加優秀，能達旁人所不能及。
    雖然她早先就開始為此事籌謀，但說實話，她並不確定。
    所有事都有有風險，她不敢自大到為此事做出承諾。
    但，她也有絕對確定的事。
    “我會拚了命完成。”
    “有些事不是拚命就能完成。活了這麽多年，這些事早該懂了吧。”
    童錦兮被打擊到了。
    她低下頭：“我氣運向來不好，天道不眷，也就隻有這一條命能夠搏了。”
    “你以為我是要帶你去哪兒？”忘川驕傲地抬起下巴，“我們去冥界，去初始之地，得到那雙生靈的另外一位。如此便可不受天道的限製。而且你非天道所創造的體質終究是有缺點，一旦越過洞虛，虛假的身體就會承受不住而崩壞，唯有兩靈合體，方可化為完整。”
    童錦兮卻隻蹙眉，質問：“你這也算是擅自改變我的體質吧？你也會受到天道的懲罰嗎？”
    忘川本以為，是個人，在聽到自己能夠突破天道限製後，都會高興得忘乎所以。可童錦兮連高興都沒有，隻是在擔心她。
    “怪人。”忘川輕笑。
    這對兄妹，都是怪人。
    “別想旁的，回答我的問題。”童錦兮不容拒絕，強勢地說道。
    忘川沒正麵回答，隻道：“若要成大事，必要學會取舍。為大義，而舍棄我這些個別，連這點覺悟都沒有，如何能擔大任？”
    “那我或許就不是個做大事的料。”童錦兮異常冷靜，“我眼界很窄，心中本就沒有天下，隻有身邊的你們。我不想救了的天下裏，沒有你們。”
    忘川忽然大笑，加快速度，走到了前方。
    童錦兮亦快步追上：“喂，有沒有認真聽我……”
    忘川回頭，看著童錦兮，笑：“怎麽，對自己沒信心？”
    “什麽？”
    “你若成功，哪兒還有什麽犧牲。”忘川再童錦兮身邊飄蕩打轉，“不過，雖然我也想這樣，不能成功，和童璟翎一起合葬；成功，我們便在新世界喜結連理。但可惜，我是五靈，天道閨女，影響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