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1章 嫁妝還沒走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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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枝聞言一愣。
“岩小子,你……”
“娘,您就讓我去吧!”岩小子一臉的興奮希冀,“我還沒親眼見過打仗呢!我想去看看!”
“可是你才這麽小。”春枝擰眉。
“我十三歲了!”岩小子趕緊昂首挺胸,“我是家裏的長男,師父也說我這些年功夫學得很好,我肯定能成功的!”
也不知道是被北邊的風物給影響到了,還是從小就吃這邊的牛羊肉吃的,岩小子雖然才虛歲十三,但人長大虎頭虎腦,人高馬大的,現在也就比春枝矮上一個頭。再加上這幾年一直跟著北明侯學武功,他的身體也結實得很。春枝在家裏見過他和晨丫頭曦小子對著練,龍鳳胎加起來都不是他的對手。
他又天天聽府上的人說一些早年邊關戰亂、兩族相爭的故事,他都聽的熱血澎湃,摩拳擦掌恨不能自己當時也在場,酣暢淋漓的打上一場。
所以現在,他抓住這個機會就毛遂自薦,春枝完全能理解。
岩小子這時候又拉著她的衣袖撒嬌。“娘,你就讓我去吧!大姐姐成親這麽大的事,您肯定脫不開身的。可是我就無所謂了呀,您說是不是?”
春枝被纏得無奈。她再仔細想了想,才輕輕點頭。“你想去也可以。不過你得給我記住幾件事。”
“我知道我知道,一切聽從邊境將領的安排,不要自作主張,最好還是站在一旁看熱鬧就夠了,對吧?”岩小子連忙點頭。
她要說的話都被他三言兩語的說完了,春枝也就真沒什麽可說的了。
她再叫人鋪紙磨墨,她迅速給王宗平寫了一封簡短的信交給岩小子,讓他給王宗平帶過去。
此時梁王的人已經過來了。春枝就放手,讓岩小子走了。
眼看著這個孩子跨上馬背,無比歡喜的縱馬馳騁開去,春枝心裏喜憂參半,但也隻能感慨——“又一個孩子長大了。”
岩小子這一走,春枝這一晚當然沒怎麽睡好。
第二天中午,盼丫頭的花轎終於到了。
送嫁的當然是立小子,而且他還特地將他的兒子明小子也給帶上了。
這還是春枝第一次見她的小孫子。
第一眼見到明小子,她就趕緊把明小子給抱進懷裏,明小子也不怕生的對她咧開嘴傻嗬嗬的笑了起來。
對著小娃娃傻嗬嗬的笑臉,春枝的心境才瞬時開朗了許多,她也微微笑了起來。
立小子好容易再見到春枝,他眼中也浮動著幾分激動。
等春枝和明小子親熱夠了,他才把明小子給抱過來放到地上,一本正經的對兒子說:“我之前教給你的,你還記不記得?”
“記得!”明小子小腦袋一點,說話還有些含糊。
立小子就點頭。
然後,這對父子倆就齊齊對著春枝一拱手行個大禮,又異口同聲的說道:“孩兒(孫兒)見過娘(奶奶)!”
春枝的眼淚就湧出來了。
一個立小子,婚姻和官場將他打磨得越發溫潤謙和,儼然一個翩翩君子。明小子還小,才一歲半還差點呢!小家夥憨態可掬的,說起話來還有點咬舌頭,瞬息的功夫讓春枝仿佛又看到了十多年前的立小子。
時間過得真快,她都是有孫子的人了。
春枝又忍不住把這一大一小都摟在懷裏,狠狠的掉了幾滴眼淚。
立小子則淺淺笑著,他慢慢推開春枝。“娘,您該去陪妹妹了。”
春枝吸吸鼻子,她就一手牽上明小子:“明小子,走,咱們去看你大姑姑去!”
“嗯!”明小子用力點頭,那白白嫩嫩的小臉上滿是歡喜,大大的眼睛黑黑亮亮的,真是怎麽看怎麽可愛。
立小子見狀,他眉頭微皺,但還是放手讓春枝帶明小子走了。
盼丫頭現在就被安置在驛館裏最好的院落之中。她剛剛卸妝完畢,換上輕薄的睡衣,正靠在貴妃榻上休息。從京城一路走過來,她坐了半年的轎子,其實也累得很。
不過等見到春枝,盼丫頭又精神一振。
“娘!”她一頭撲向春枝懷裏。
春枝也抱住了她,一手給她輕撫著後背,一邊卻還小聲埋怨著:“都這麽大的人了,怎麽還跟個孩子似的,一直往娘懷裏撲?”
“這應該是最後一次了吧?再往後,我就沒有機會了。”盼丫頭小聲說著,腦袋在春枝懷裏拱來拱去,終於找到一個舒服的位置,“所以,這最後的一次機會,我一定要好好享受一把。”
是啊!再往後,她就是為人qi為人母的人了,以後自會有人往她懷裏撲過去撒嬌,她卻很難再有對著母親撒嬌的機會了。
春枝心裏一酸,沒想到明小子就已經又一頭撞進了盼丫頭懷裏。
“姑姑抱!”他大叫。
盼丫頭趕緊把明小子給摟住,然後她又撲哧一聲笑了。
“想當初,嫂子生完小侄子沒多久就開始主持中饋,明小子我還幫忙帶過好多回呢!去年下半年回去,我更是把手頭的事情都交給嫂子了,嫂子忙得不可開交,更沒空照料明小子,明小子差不多一半的時間都是在我身邊過的。他都可以說是我的半個兒子了。現在要和兒子分別,我心裏很是舍不得呢!”
明小子還不大會說話,小家夥就雙雙抱著盼丫頭的脖子不放,借此來表達對她的依戀。
春枝將這一幕收入眼中,她心裏又感慨萬分。
都已經到了這個時候了,母女倆心照不宣的不提婚禮的事情,春枝隻撿涼州這邊的一些新鮮事告訴了盼丫頭,好叫她心裏早做準備。順便,她也問了盼丫頭一些關於京城那邊的問題,其中就包括太後的身體情況。
“太後身體的確是不大好。”盼丫頭低聲回應,“她老人家從去年開始就已經不出來活動了,聽說去年除夕,命婦進宮去拜年,她也隻見了幾個相熟的人,而且也都隻相處了一盞茶的時間就把人給打發走了。到現在,皇上還在命人到處請名醫。雖然沒有說是給誰請的,但是現在大家都在猜測,這就是給太後娘娘找的。”
春枝的心又重重往下沉去。
太後都已經這樣了,可是她這裏卻沒有聽到任何消息。皇帝那邊把消息封鎖得可真緊。
可是,她給太後去的信還在照常回複,言語習慣也和太後之前的一模一樣,那到底是太後自己回的,還是別人代她回的?春枝越想心悅沉得厲害。
她想,她也是該回京去看看太後了。
那就等盼丫頭成親過後吧!
明天就是盼丫頭的好日子了,春枝也不忍心一直和她說著這些喪氣話,她也就迅速轉換話題,聽盼丫頭說著明小子的各種趣事,還有立小子和他媳婦小兩口之間的那點摩擦拌嘴,房間裏很快又笑意盎然。
到得第二天,中午時分,北明侯就已經穿戴一新、騎著高頭大馬過來接新娘子了。
這個人其實五官長得不錯,身量也高大結實。如今騎在一匹高大健碩的馬背上,就更顯得他高大威武,一下就把後頭接親的人都給比了下去。
要是忽略掉他的身份,還有他一起做的那些事,這個男人也算是一個良配。
北明侯在驛館門口下馬,按照規矩闖過了重重關卡,才終於到了盼丫頭的房門口。
春枝握著盼丫頭的手,隨著北明侯越走越近,她的雙手都開始微微發抖——今天,隻要她鬆開手,她的女兒就不再隻是她的女兒,她就要成為別人的媳婦、以後還會是許多孩子的娘。她突然有點舍不得了。
北明侯走進房間,他先對春枝行了個禮。
還是那麽的憨厚老實,對春枝的態度恭敬無比。
春枝心裏又五味雜陳。
“公主,出門的吉時到了。”
雅秋小聲提醒她。
春枝才依依不舍的放開手。“盼丫頭,你……一路順風。”
“嗯,我知道。”盼丫頭輕輕點頭。現在鳳冠之下的她,應該是欣喜又忐忑的吧!
但不管怎麽樣,她的女兒要出嫁了。
春枝不停在心裏告知自己這個事實,她牽著明小子走到她一邊,眼睜睜看著丫鬟將盼丫頭扶起來,把她攙出新房,攙上花轎。
馬上,北明侯的隊伍又開始吹吹打打,將一對新人送往涼州成的北明侯府。
春枝自然也跟上了。
一晃時間到了下午,他們的隊伍終於抵達北明侯府門口,但還不等花轎落下,就聽到一陣大喊聲從旁傳來——
“等等,我姐姐的嫁妝還沒走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