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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丟下這話，晨丫頭氣衝衝的走了，隻留下春枝在原地目瞪口呆。

    “這丫頭，她脾氣是不是越來越大了？”她自言自語。

    岩小子媳婦季氏掩唇低笑。“小妹本來脾氣就不小啊！現在您又一個勁的往她的心口上戳，怎麽能不叫她虛火上升，火氣越來越大？”

    “不過，十六娘她也的確是太過分了。”春芽也不禁低歎。

    梁王登基為帝後，梁王府上的人也都紛紛前往京城去追隨在皇帝左右。但是春芽和她男人卻堅持留在了涼州。

    “姐姐你在哪裏，我們就在哪裏。涼州這裏還有這麽多事情呢，你一個人肯定忙不過來的，所以我一定會堅持幫你到底！”這是她當時親口對春枝說的話。

    到現在，他們夫妻倆也都說到做到了。

    春枝就不禁扶額。“我本以為都過去兩年了，再提起十六娘她不會再這麽激動了的。不過現在看來，我似乎還是把這件事想得太簡單了點。不過算了，隨她去吧！這種事情都是老天爺決定的，我就不胡亂插手了。”

    而此時此刻，慈寧宮內，柴太後的呼吸聲已經變得十分響亮。呼哧呼哧的聲音，仿佛一個破風箱在不停的拉扯著，發出刺耳的聲響。

    床前跪了一地的宮女太監，但是大家全都隻低著頭不說話，就連太醫也隻是垂頭站在一旁。

    柴太後就躺在床上，她的胸口劇烈起伏著，臉色也脹得通紅。整個人更是瘦削得不像話，仿佛隻剩下皮包骨頭。

    外頭突然響起一陣腳步聲，她就跟驚弓之鳥一般立刻支撐著坐了起來。

    “是不是皇上來了？”

    “啟稟太後娘娘，皇上現在正在禦書房處理政務，暫時還來不了。”宮女冷冰冰的說著，又把她給按了回去。

    柴太後想掙紮，可是她病成這樣，根本一點力氣都沒有，隻能任由宮女把她給按回去躺好。

    她又費勁的呼吸了半天，才張嘴低叫：“皇上沒來，那皇後呢？哀家是她的婆婆，哀家都已經病成這樣了，她為何還不來哀家跟前侍奉？”

    “皇後娘娘現在正忙著照顧小皇孫呢！這兩天小皇孫有些咳嗽，皇後娘娘擔心得不得了，連照顧皇上都沒空，又哪來的功夫照顧太後娘娘您？”宮女的回應依然涼冰冰的，隱約還帶著幾分不耐煩。

    柴太後立馬被氣得渾身都開始發抖。

    “不過一點咳嗽，她就緊張成這樣，都不顧自己的婆婆病成這樣？我就知道，這小門小戶裏出來的人就是這樣，沒一點眼力見，就知道盯著眼前這一畝三分地。這種人，哪裏陪為皇後？也就皇上眼皮子淺沒見過大世麵，還一直被她給耍得團團轉，竟是為了她一直都不肯擴充後宮！哎，我大好的天朝，眼看就要葬送在這些三江省來的女人手裏了！”

    這種話她天天都說，一天不知道要說多少遍，宮女太監們就跟耳旁風一般，過耳就忘。

    不過今天的柴太後分明火氣要比平時還要大得多。

    罵了皇後還不夠，她又忍不住罵起春枝：“還要那個北國！她更不是個好東西！一個女人家，不好好的在家相夫教子，以夫為天，卻天天都想著在外頭拋頭露麵，還和男人搶功勞。都一把年紀了，她還和安王搞到一起去了！外頭的人都誇她聰慧能幹，可誰知道她那些功績都是怎麽得來的？反正，這三江省的女人都不是什麽好東西，我不後悔把她給趕走了。不然，留下她在我弟弟身邊，天知道我弟弟會被她給帶壞成什麽樣！這些個壞女人，她們肯定都不得好死！”

    她磕磕絆絆的罵了半天，等到話音落下，一個低沉的聲音忽的從旁響起——“姐姐，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你就是這麽善的嗎？”

    柴太後下意識的抬起頭，就發現她的床前不知何時已經出現了一個身影。

    “小弟！”她頓時又激動起來，“你是來看我的對不對？皇上叫你來的？”

    “是。”柴東頷首，“皇上讓我來送你最後一程。還有雍王，我們一起。”

    雍王這才從柴東背後走出來，他拱手對柴太後一禮：“兒臣見過母後。”

    隻是他的舉動淡漠疏離，人也站得離床沿遠遠的，仿佛和柴太後一點都不熟。

    柴太後見狀，她眼底浮現出一抹暗淡之色。“皇上叫你們來的？那他呢？他為什麽不來？我都要死了，他竟然都不肯再來看看我？”

    “皇上很忙。”柴東慢聲回答。

    “哈哈哈，他忙，就忙到連自己要死的娘都不肯過來看上一眼？先帝以前再忙，一旦聽說我病了，他也會從百忙之中抽空來看看我，陪我說話、喂我喝藥。這個小二十三你是知道的！”柴太後不滿低吼。

    “那個時候兒臣太小了，兒臣都已經不記得了。”誰知道，雍王立馬冷冷回應。

    柴太後一頓，她的神色頓時漸漸變得複雜了起來。

    “哦，我怎麽忘了，你們倆現在都已經是皇帝的人了，你們早和我離了心！現在，你們也是來看我笑話的吧？你們根本就是來故意刺激我、好讓我早點去死的！”

    “既然母後您都已經猜到了，那就請您速速閉眼吧！您一直這麽耗著，浪費的也是大家的時間。”雍王立刻頷首。

    柴太後頓時呼吸變得越發急促，聲音也越來越響亮。

    “你你你……”她顫顫巍巍的抬起頭指向雍王，“你這個沒心沒肺的小王八蛋！想當初，是誰一心一意為你謀劃，最後讓你當上雍王的？結果現在呢，你攀上了高枝，就不管你親娘了？你居然還逼著我去死！我怎麽會生出你這樣的兒子來！你這叫不孝！”

    “母後您這話兒臣就不樂意聽了。當初您生了兒臣，不就是為了爭寵嗎？而且您那所謂一心一意的謀劃，根本就是在利用兒臣達成您的目的。從小到大，您利用了兒臣多少回，您自己心裏難道不清楚嗎？還有那一次，您為了扳倒皇後，竟然親自把兒臣給送到了當時的太子手上！那一刻，被那麽多人在禦花園活捉，您可知道兒臣當時心裏是什麽滋味？我當時就想衝過去殺了你！世上怎麽會有你這種娘！”

    她生氣，雍王比她更生氣。柴太後剛罵完，他就更加大聲的喝罵起來：“你對我如此，對皇兄更是變本加厲。我們兄弟都隻是你達成自己目的的棋子而已。你這樣的人，根本沒資格和我們談孝道。我們能繼續奉養你，管你叫上一聲母後，這就已經是給了你天大的麵子了！”

    柴太後又被氣得臉氣都快喘不上來了。

    柴東見狀，他才在床沿坐下，輕輕給柴太後安安胸口：“姐姐你消消氣，何必和一個孩子見識呢？”

    柴太後卻一把將他推開。“你少在我跟前假惺惺的！你當我不知道嗎？你也早巴不得我去死了！我撕了，你就能和顧春枝重歸於好了，對不對？我告訴你，我就算是死了，我也會用盡全力詛咒你們不能和好如初！”

    柴東忽的麵色一沉。

    “對，我是巴不得你早點死。因為你現在活著，已經對所有人都沒有用處了。但是，你說我和立小子他娘會重歸於好？那你也未免把你給想得太重要了點。現在，我和她之間的隔閡早已經不是你了，所以不管你是死是活，我們想怎麽樣，那都是我們自己的事情。至於你的詛咒……你覺得，我們會怕嗎？”

    柴太後一愣。“你……”

    柴東馬上又衝她釋開一抹淺笑。“姐姐，你還不甘心對不對？不過沒關係，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了。既然現在你還不肯走，那弟弟就再給你作一幅畫吧！等你百年之後，你的後世子孫也好照著畫像來祭拜你。”

    他話音剛落，宮女太監們就已經把桌案還有筆墨紙硯都給端了過來。

    柴東提筆揮毫，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就已經將一幅畫給做好了。

    然後，他親自將畫展開給柴太後看。“姐姐你看，弟弟給你畫的可還像？”

    “不！”

    當看到畫像上那個幹枯萎靡仿佛縮成一團的死肉的女人的時候，柴太後猛地發出一聲激烈的尖叫。

    “這不是我，我不會這麽醜的，這肯定不是我！”

    她扯著嗓子大喊，雙眼圓瞪，雙手揮舞著想要衝過來將這幅畫給搶來撕毀。

    但是，她人剛剛從床上跳起來，就又猛地一下重重的落了回去。雙眼還沒有閉上，可是她的手腳卻已經無力的垂了下去。

    見狀，柴東輕輕開口：“太後娘娘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