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良哈哈大笑。

    “幫我？你一個窮書生，你能幫我什麽？我身邊也不缺給我數錢的賬房先生，我兒子的先生也早請好了，那可是這個省城裏都赫赫有名的老先生，可比你強多了！”

    “你明知道我和你說的不是這個。今天，你和魏全他們合謀，趁著我們出門的時候，把我媳婦的貓給捉起來賣了。”柴東靜靜看著他，冷冷開口。

    戴良眼神一暗，馬上嗓音一抬。“你小子說話注意點！紅口白牙的，你瞎編些什麽呢？”

    “我是不是瞎編，你自己心裏最清楚。”柴東並不和他多糾纏，而是繼續把他的目的娓娓道來，“不過，如果你死活不承認的話，那我們也沒辦法幫你了。回頭出事了，你最好也別來找我們，要找就找魏全他們去。不過，他們一家子現在都已經跑回去鄉下躲著了。你說，要是他們聽到你出事的消息，他們會不會繼續卷鋪蓋躲得更遠？”

    戴良的臉色就變得不大好看了。

    柴東又接著說道：“這樣一來，這件事裏頭出力最多的是你。到頭來出問題了，遭殃的也是你。嗯，倒是滿公平的，畢竟錢你也拿了大頭不是嗎？”

    他話音剛落，戴良的目光就刷的一下轉移到了他的眼睛上。

    不愧是做了多年地痞的人，他的目光又陰又冷，現在他這樣死死盯著柴東看著，半天都沒有挪開一點。春枝在一旁看著，都覺得像是被一條毒蛇給盯上了一樣，這條毒蛇還在嘶嘶的吐著信子，仿佛隻要柴東敢輕舉妄動一下，他就會撲過來往他脖子上咬上一口！

    她突然覺得渾身發冷。

    她一個旁觀者感覺都這麽強烈了，柴東置身其中，隻怕感覺會更深吧？

    春枝悄悄的抓住了柴東的手腕。現在她也做不了別的，那就隻能用一點小小的行動來表示對他的支持。

    柴東感覺到了，他立馬反手抓緊了她的手。

    這小兩口的動作當然沒有瞞過戴良的眼睛去。

    他隻斜眼瞟了瞟小夫妻倆交握的手，就又往柴東眼睛上盯了過去。

    “你那話什麽意思？”他冷聲問。

    “你不是不承認我們的貓是你抓走的嗎？”柴東反問。

    戴良立馬舉起他沙包一樣大的拳頭。“臭小子，老子問你話你就老實回答，誰準你問東問西的？信不信你再多說一句，老子就打掉你的牙！”

    柴東立即就不再多問了。

    “我媳婦的貓，那和外頭的貓都不一樣。”他老實回答問題，“它很聰明，聽得懂人話，也會做許多貓都做不到的事。如果不是披著一張貓的皮，你說它就是個活生生人也有人會信，這也是你們會想到要抓走它的原因所在吧！”

    “不過你們有沒有想過，這貓這麽聰明通人性，那它又怎麽可能輕易受人擺布？你們現在是用了歪門邪道把它給逮起來的，這個仇她肯定已經記下了——沒錯，它就是很記仇，我都被它給欺負過好幾次。還有魏全他媳婦，她的臉都差點被這隻貓給抓花了！不過，這事她肯定沒告訴你吧？”

    慢悠悠的把話說到這裏，他就看到戴良的臉色變得陰沉沉的。很顯然，他都說對了。

    柴東悄悄收緊了抓著春枝柔荑的那隻手，才又接著開口：“現在你們就這麽把貓給賣了，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賣給喜歡貓的大戶人家了吧？買貓的人家肯定隻聽你們一味的誇它聰明伶俐，可對於貓的壞脾氣，你們必定一個字都沒有說。那麽，要是買貓的是個男人還好。你說要是個女人，她沒有防備的時候被貓撓了，那會怎麽樣？這個責任你擔得起嗎？”

    最後這幾句問話出來，終於成功的震住了戴良。

    他眼神一閃。“你小子沒騙我？那貓性子真那麽野？”

    “不信的話，你現在就叫人出去問，左鄰右舍、前頭賣菜的、還有你家米麵鋪子的夥計，隨便誰都行。他們都是見過小三子的，小三子的脾氣他們都知道。”柴東慢聲說。

    他家鋪子的夥計他當然知道。當初魏全來找他商量抓小三子去賣的時候，他就把夥計叫去問過。

    夥計一提起小三子，那是沒口的誇啊！

    “那貓真是聰明！還知道護主，主子不在家的時候它還知道幫忙看門，還領著這條街上的野貓們一起看！那些野貓您知道的，一個個可野著呢，可到了它跟前，都乖得跟什麽似的。上次他們過來買米的時候，我看到那些貓還排成一隊跟在它後頭，比人都還守規矩。這貓簡直都成精了，也不知道那小兩口是怎麽教出來的！”

    也是衝著夥計的這通話，他才下定決心要去逮了小三子回來。

    這麽機靈的一隻貓，跟著這小兩口在村裏過日子實在是太可惜了。要是賣給省城裏喜歡養貓的貴人，那可是一筆不菲的銀子呢！而且，這麽好的貓，明明也該享有更好的待遇才行啊！

    於是，也就和魏全夫妻倆一拍即合，迅速製定了抓捕小三子的策略。

    不過，現在他也想起來，夥計似乎也說過小三子脾氣大的問題。不過，一隻貓嘛，脾氣再大又能大到哪裏去？送過去之前打一頓，叫它知道知道人的厲害，以後肯定就乖了。

    當時他是這麽想的。不過現在看柴東的意思，他這是做錯了？

    這時候，他心裏才開始發慌了。

    隻是他還是不願意在這個文弱書生跟前展露出來，就隻是回頭，吩咐手下的小嘍囉們出去打聽。

    小嘍囉們們立馬四散出去了。不一會，他們陸續回來，也帶回了打聽的話。不出意外，他們說的都和柴東說辭一模一樣，小三子的脾氣那可不是好惹的！而且，這貓才不怕打不怕罵，被打罵得凶了，它還會直接還回去！

    這最要緊的話，他鋪子裏的夥計可沒和他說！戴良在心裏暗叫。

    不過，這原因當然也是因為夥計根本就沒見過小三子和人互瞪互罵的樣子啊！

    直到這個時候，戴良眼底的不屑和防備也才慢慢的淡去了。

    在知道自己的利益乃至性命都大受影響的時候，他當然就不會在乎剛才自己還在和柴東對峙這點小事了。

    “我承認，你家的貓的確是我們帶走的。”他點頭，終於把話說出口了，“不過現在貓都已經送過去了，錢我們也拿到手了。你們要想把貓給弄回來那是不行的，最多我也把錢分你們一份，你們去幫忙把貓給我訓好了！”

    “不可能。”這下，柴東還沒開口，春枝就主動發話了，“我隻是養著小三子而已，我不是他的主人。它雖然聽我的話，可我也沒那個本事擺布它的一輩子。它既然選擇了跟著我，我也當然會對它負責一輩子。你們想讓我勸它乖乖的去認別人做主人、還一天到晚賣乖討好，我辦不到。”

    “你是真辦不到，還是覺得錢少了？”戴良語帶輕蔑的問。

    春枝被這句話氣得頭發都差點豎起來了！

    “我說了，小三子它隻是被我養著，它是我的貓沒錯，可我從沒把它當一隻畜生看，我更沒想過要拿它換錢！我跟你說這些，也隻是告訴你最真實的情況，免得你犯下更大的錯。你愛聽不聽，要非為了那點錢惹下更大的麻煩，那也是你的事，貓是你賣的，和我們有什麽關係？這次就算你給我錢，我也不會要！”

    “你這小媳婦的脾氣也真夠大的！我不就問問嗎，你發這麽大的火幹嘛？”戴良都被她滿身的火氣給嚇得後退兩步。

    不知不覺的，他的聲音也和軟了下來。“其實事情是這樣的，省城的史家公子，他去年新娶了夫人。那夫人進門一年就給他添了個大胖小子，他高興得不行，就想著想買點什麽好東西送給他夫人。可是他夫人也不喜歡別的什麽東西，就喜歡貓。所以我才想著去弄一隻乖巧聽話的貓來給史公子。本來一開始我是想去買隻漂亮的給她，可他夫人手邊已經有一隻波斯貓了，其他的貓再漂亮難道還能比波斯貓更漂亮去？正好魏全知道我在找貓，就主動來找我，說起你家貓的事。我打聽了一下，覺得這貓是挺合適的，也就把事情給定下了。”

    所以，他們其實也明白他們不會答應賣了小三子，那就幹脆直接偷了？

    春枝氣得不行。

    但氣憤之餘，她腦海裏又靈光一閃。

    “你要討好巴結的哪位史公子，他夫人不會姓莊吧？”

    “你怎麽知道的？”戴良一愣，脫口而出。

    春枝的臉色就變了。

    “你趕緊去，把小三子給我要回來！不然，一切可就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