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一聽這話，她臉色就變了。

    “我說大嬸，你這又要折騰什麽幺蛾子啊？”她不滿的對王氏低叫。

    之前家裏的事情是王氏主導的時候，她就對王氏一口一個大姐叫得親熱無比。可自從春枝後來居上，繡出來的東西賣得更好後，她就開始管春枝叫妹妹，而改口叫王氏大嬸了。

    王氏聽一次就氣一次。現在的她也不例外，當即沉下臉：“到底是誰在折騰幺蛾子，你自己心裏清楚得很！現在我就和你把話給說明白了——這團扇，帶貓的五文錢是不可能的，花花草草的那些這個價還差不多。帶貓的怎麽也得十文！”

    老板娘臉都青了，她扯著嗓子直叫喚：“就幾根花花草草，你就要五文？搶錢吧你！還有帶貓的，我男人拿出去賣，最多也就賣了個六七文錢，這也就是個辛苦費。結果你們還不滿足，要漲這麽多？你們這是要逼我們喝西北風啊！我們鋪子本來就不掙錢，你要再這樣，那我們一家子辛辛苦苦賺的一點口糧錢全都貼補你們了！”

    王氏冷笑。“你少在這裏瞎嚷嚷，你們要不掙錢，會把這鋪子一開十幾年？你也別當我不知道，我媳婦做的團扇，你男人在隔壁村裏賣的時候叫價都是十文錢！”

    老板娘眼珠子咕嚕咕嚕轉了好幾圈，才又低叫：“你也說了，那是叫價！他叫了別人要還的！再說了，你既然知道我男人叫的都是十文，那你們怎麽好意思直接要一麵扇子十文錢的？我男人辛辛苦苦挑著擔子賣東西，他不要力氣的啊？他不吃飯不喝水的啊？”

    “我說了你男人叫的是帶貓的團扇十文錢嗎？”王氏冷冷看著她。

    老板娘就眼神一橫。

    “反正，你說的價錢我們出不起。就現在這個價，那都是我不要利潤給的最高的了。你們要繼續從我家拿貨賣貨的話，那就是上次那個價。你們要不同意，那就算了。我們這裏也不是沒別人會做這些東西！”

    “那就算了吧！”王氏立馬搖頭，提上籃子拉上春枝轉身就走。

    春枝也乖乖的跟著她朝前去。

    她們還真走？一點討價還價的餘地都不留？

    老板娘趕緊拉上春枝：“妹子，你是個明白人，你還不趕緊勸勸你婆婆？”

    春枝抬眼看看她。“嬸子，這些年你也從我們身上賺了不少錢了。以前我們是缺錢，所以隻能咬牙認了。可是現在，我男人已經是秀才了，你覺得我們還會為了一口飯的事繼續低頭忍著嗎？”

    “就是！”王氏用力點頭，就又拉著她，“走吧！她不漲價，咱們就是不賣！咱們家可不能因為一點小錢丟了我兒的人！”

    然後，婆媳倆就氣勢洶洶的走了。

    柴東見狀，他也連忙抬腳跟上。

    老板娘冷冷看著他們，一開始臉上還帶著笑。“走吧走吧，你們想走盡管走。搞得好像我們這裏沒有你們倆的針線就沒人給做了似的，其實我這裏的繡娘多了去了，手藝比你們好的也多得是！我這裏可不缺人！”

    馬上外頭啪嗒一陣摔簾子的聲音響起，這三個人直接就出了鋪子了？

    老板娘笑意就是一僵。

    “還真走了啊？”她小聲咕噥著，忍不住抿抿唇，“你們肯定會後悔的，肯定會！我看你們回頭怎麽哭著來求我！”

    春枝也沒想到，王氏直接就把她給拽出去了。

    “娘，不是說了隻是嚇唬嚇唬她的嗎？你怎麽就直接出來了？這一出來，想再進去就難了。”到了外頭街上，她忍不住小聲問王氏。

    王氏回頭冷冷看了她一眼。“這老板娘真被慣壞了，還真當咱們離了她活不了！既然這樣，那咱們就不能慣著她，該給她點教訓看看了！”

    “可是，這樣一來，接下來好長時間，咱們的東西可就沒地方賣了。”春枝小聲提醒她。

    石桐鎮已經是附近最熱鬧的一個鎮子了，不過鎮上也就這麽一個絲線鋪子。和這家生意做不攏，他們一時半會也不可能找到合適的下家。這樣，他們短時間內就不會有額外的進項了。

    “那又怎麽樣？我兒現在一個月這麽多祿米，夠咱們吃了！”王氏梗著脖子低叫。“還有馬上就是農忙，咱們也沒多少工夫去做那東西。趁這個機會晾晾她正好。”

    好吧，原來她是打的這個主意。

    不過春枝也必須承認，王氏這個說辭也有幾分道理。柴東現在中了秀才，他們名下的田地就不用繳稅賦了。也就是說，從今往後，地裏所有的產出都是他們自己的！他們一家子當然就更精力充沛，一心一意的伺候那十畝地。如果把繡帕子和團扇的時間用在種地上頭，好歹也能撈回來一點錢。

    “可我擔心的是，如果她真的回頭找個人來替代咱們怎麽辦？”這才是春枝最放心不下的一件事。

    他們和絲線鋪子的合作也沒有簽任何字句。現在說不合作了，也就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可照那老板娘的尿性，她可能放著眼前這一片賺錢的產業不動嗎？

    想想那都是不可能的。

    王氏聽了，她臉上的氣勢就是一凝。

    “沒事。”這時候，柴東才慢慢開口，“如果能隨隨便便就能被人給替代掉，那就說明這份產業不值得深入發展，現在早早退出反而是好事。不過……”

    他頓一頓。“我認為他們替代不了。”

    春枝心裏立馬暖暖的。

    王氏得了兒子的話，她眨眼的功夫就又恢複了那趾高氣昂的老母雞的德行。

    “就是！我兒說得對，他們哪有那個本事替代咱們？咱家的手藝，那可不是誰都能學得會的！就你個小丫頭眼皮子淺沒見過世麵，一驚一乍的還以為天要塌了呢！”

    好好的，婆婆怎麽又罵起她來了？她也隻是合理的質疑一下好嗎？春枝心裏好委屈。

    再說了，她之所以想那麽多，還不都是為了柴東？現在他們想方設法的賺錢，不就是為了給他攢來年的束脩，還有買書的錢嗎？如果和絲線鋪子的合作斷了，錢來的就少了，她怎麽能不多想？

    肚子裏的委屈正來回翻滾著，一隻手掌突然悄悄的握住了她的柔荑。

    春枝連忙抬起頭，就看到柴東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走到了她的身邊。

    “沒事的，別想太多，車到山前必有路。”他輕聲對她說。

    春枝抿抿唇，才乖乖點頭。“知道了，我現在想再多也沒用了。”

    柴東微微一笑，又忍不住戳戳她的臉頰。“那就別苦著張臉了，不好看。”

    春枝立馬昂起頭對就衝他綻開一張笑臉。“這樣好不好看？”

    “嗯，好看多了。”柴東點頭，一本正經的說。

    “你個混蛋！”春枝真好氣又好笑，忍不住也反戳了他臉上一下。

    “咳咳咳！”

    小兩口正甜甜蜜蜜的鬧著，前頭的王氏猛地發出一聲重重的咳嗽聲。

    “光天化日的，你們給我悠著點！給人看到了，還當我兒不莊重呢！”

    春枝小兩口趕緊收回手，乖乖的站好不再亂動。

    不過，春枝又忍不住扯扯嘴角——柴東這個小無賴，他本來就不是個莊重的人啊！她這個當娘的心裏難道還不清楚？

    隻是想了想，她還是把話給咽回肚子裏去沒敢說出來。

    三個人這次是什麽樣來鎮上的，就又是什麽樣回去的。既然手裏的東西沒換到錢，他們也就沒買什麽東西。

    到了村子裏，就看到族長家門口圍了一堆人。鄉親們臉上都笑意盎然的，不知道在看些什麽。

    王氏就忍不住湊了過去。“看什麽呢你們？”

    “這不是平小子要娶縣太爺的閨女了嗎？婚期就不到兩個月了，平小子他爹這次特地去省城置辦了一堆好東西，說是要給平小子裝點新房呢！大家夥都在看他弄了些什麽好東西回來。”村裏人樂嗬嗬的回答。

    王氏就撇嘴。“我還以為是什麽呢，感情就是這點小事。”

    說著，她就扭過頭大步走了。

    春枝其實聽了這話，她倒是想湊過去看看熱鬧的。可既然王氏沒打算看，柴東也一臉淡然的樣子沒有去湊熱鬧的架勢，她也就隻能把這份衝動埋在心底，乖乖跟著他們回家了。

    而一等回到家裏，把大門一關，王氏的臉就又沉下來了。

    “你都和我兒圓房這麽久了，你肚子怎麽還沒點動靜？我告訴你，還有兩個月，這兩個月裏你肚子必須給我傳出來消息。我兒不能輸給王宗平，絕對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