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蘇沐月的問題，秦然沉默不語。
    蘇沐月慘笑一聲，“你早就知道了，對嗎？”
    “剛知道。”秦然頓了頓說道，“你媽姐是為了你好。”
    “為了我好，就可以瞞我二十年嗎？”
    秦然抿著嘴，沒說話。
    他不難理解蘇清墨，也理解蘇沐月。
    當初蘇清墨成長在一個黑暗的家庭裏。
    陳進祥經曆挫折後一蹶不振，賭博、酗酒、家暴。
    幼年時的蘇清墨目睹了一切，甚至因此患上了幽閉恐懼症。
    因為每次陳進祥家暴的時候，蘇素霞都會把她藏在衣櫃裏。
    以至於蘇清墨很害怕封閉的小空間裏，同時也害怕暴力。
    那次在龍石鎮醫院，鮑大勇凶狠的樣子，勾起了蘇清墨的回憶，所以當時呆住了。
    秦然從吳姐那了解到不少信息。
    吳姐之所以那麽厭惡陳進祥，不是沒有原因的。
    用吳姐的話來說，陳進祥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人渣、混蛋！死的好！
    實際上當初並不是一家三口，蘇素霞後來還生了一個女兒。
    當初吳姐還包了紅包，送了一隻雞給蘇素霞坐月子補身體。
    但吳姐深知這第二個孩子到這個世界上注定是不幸的。
    隻要陳進祥還活著，蘇沐月將會是第二個蘇清墨。
    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吳姐多麽希望那場事故裏，死的隻有陳進祥。
    那樣至少蘇素霞可以拉扯兩個女兒長大。
    而且蘇清墨那會已經是個亭亭玉立的小姑娘了，很懂事，學習又好，一直保送，拿獎學金，不需要費什麽心神。
    可遺憾的是蘇素霞死了。
    吳姐當初以為隻剩下蘇清墨一個人。
    發生事故之後，蘇清墨就離開了，很多年後才回來。
    秦然第一次去餛飩店的時候，還被吳姐認為是蘇清墨的男朋友。
    那會秦然還奇怪蘇沐月跟蘇清墨的關係。
    隻不過那時秦然剛入職，沒多問，也沒多想。
    蘇清墨隱瞞了所有，獨自養大了蘇沐月。
    不是以姐姐的身份，而是以母親的身份。
    那是一段不為人知的艱難歲月！
    蘇清墨一心撲在月影上，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不想再過從前的日子，想給妹妹一個家。
    這也是她為什麽這麽多年來一直沒有告訴蘇沐月關於父親的事。
    就連安可，她也沒說。
    如果不是秦然出現，或許這件事永遠不會被揭開真相。
    相比起來，秦然更心疼蘇清墨！
    蘇沐月確實從小到大都活在一個謊言中。
    但他清楚要編織這樣一張巨大的謊言之網，需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那是多少年的年華青春啊！
    秦然倒希望當初蘇清墨沒有編織這個白色謊言。
    那樣蘇清墨應該不會這麽累。
    足夠蘇清墨成長的時間其實隻有短短幾年。
    否則便沒法在蘇沐月懂事之前安排好一切。
    設身處地思考，秦然並不覺得自己能比蘇清墨更堅強，做得更好。
    除此之外，秦然心裏其實還有一個疑問。
    當初那場事故真的是一個意外嗎？
    如果不是，那是誰造成的？
    一直堅信丈夫會醒悟的蘇素霞。
    還是生活無望，又多了一個累贅，怨人怨天怨地的陳進祥？
    還是
    秦然沒有深想。
    準確的說，是不敢深想。
    他這麽著急趕來金陵的另一個原因，就是想知道陳進祥對蘇沐月到底說了些什麽。
    有沒有關於當初那場事故的真相。
    還有陳進祥是否對自己過往的行為懺悔。
    但他又不敢問，害怕是最壞的那個可能。
    不過不管怎麽樣，他都永遠站在蘇清墨這一邊。
    蘇清墨是他的墨寶，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
    如果有麻煩，他會處理。
    秦然最後還是問出了口，“他跟你說什麽了？”
    “誰？”
    “陳進祥。”
    蘇沐月忽然笑了起來，轉回頭看向起伏不平的江麵。
    “你覺得他跟我說什麽了？”
    “我不知道，所以才問你。”
    “他關心的是我，還是我姐。”
    “我希望你們都好好的。錯的是陳進祥。”
    “他沒說什麽，隻是說對不起我們姐妹。”
    “沒了？”
    “應該還有什麽？”
    秦然沉吟半晌，認真問道，“清墨為了你做了很多，你”
    “你的心裏從來隻有她，是嗎？”
    蘇沐月嘴角噙著一抹苦澀的笑容。
    “你以為我會幹嘛？”
    “跟她大吵一架，然後想不開，來江邊尋死？我在你眼裏就是這樣的嗎？”
    “不是。但我知道這件事換作別人，也很難接受。”
    “秦然，你知道更難讓我接受的是什麽嗎？”
    蘇沐月站起身喊道，“是我喜歡你！”
    “我喜歡上你了！”
    “但我虧欠她那麽多，我不能跟她爭你了。”
    “你懂嗎？！”
    “你不懂！因為你的眼裏隻有她，沒有我！”
    秦然怔怔地仰頭看著神情激動的蘇沐月，嘴巴微張，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但他留意到蘇沐月身後不遠處，拎著高跟鞋，穿著職業裝的蘇清墨時，瞳孔一震！
    秦然“噌”的一聲站起身，正想張口說話時，卻被堵住了嘴。
    “唔~”
    秦然推開蘇沐月，朝轉身離去的蘇清墨追去。
    才反應過來的蘇沐月看著兩人的背影，愣在原地。
    最後蹲下身止不住地哭了起來。
    她要放棄秦然了。
    結束這一段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的愛情。
    曾經秦然朝她走來，但她沒有接受。
    如今她朝秦然走去，可秦然身邊已經有了人。
    蘇沐月知道自己虧欠蘇清墨。
    哪怕後者對她撒了一個天大的謊。
    但她明白一切都隻是為了她好。
    縱然被欺騙並不開心，可她也知道自己的生活都是蘇清墨給的。
    想要從無到有，給她這般的生活，蘇清墨付出了不知道多少。
    於情於理，她都要讓步，要舍棄了。
    剛剛那是她的最後一吻，紀念她和秦然曾經的過往。
    就像是兩個不同的世界，交集在一起便會成為罪過。
    不被允許的愛情就像是星辰大海無法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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