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緊了牙齒，心想你他媽的金虎欺人太甚，老子可是把你當夥伴的，你他媽的像隻瘋狗一樣，真想一拳爆你的頭。可我又不得不解釋:我不是搶的，我是跟蘇麗要的，是蘇麗同意給我吃的，不信你問蘇麗。說完，我望著蘇麗，希望金虎去求證。金虎轉過頭瞪著蘇麗，蘇麗很害怕他，大氣不敢出，哭聲也止住了。
    金虎並沒有問蘇麗，反而轉過頭又瞪著我說:你個小雜毛，你就是一個做賊的種，有娘生沒娘養的，以後你要敢再搶蘇麗的東西，我揍死你。我怒火已燃燒到極點，背著我怎麽罵都行，當著我，當著蘇麗，竟然罵我是有娘生沒娘養的，我哪裏會氣得過。理智被怒火燒滅，我眼前一黑，怒火隨即噴發，隨勢衝向金虎用力一頂，就把金虎頂了個仰麵朝天，他扭曲的麵容滿臉漲紅，我鄙視他一眼就轉身離開。
    蘇麗嚇傻了，想哭也不敢哭出來。我說:別怕，走，咱們回家了。我和蘇麗剛走兩步。不成想，“嘣”的一聲，我的後腦勺被一個石子砸了過來，頓時就感到有些疼痛。隨後又有些流熱的感覺。血已流淌出來了，我用手一摸，竟然滿手是血。蘇麗又嚇哭了。我撿起一個拳頭大石頭，正要反擊過去，金虎撒腿就跑了。血越流越多，衣服已經染紅了。
    蘇麗跑著回去，吼叫道:媽，黃貴哥的頭通了，出血了。血越流越多，我也怕了，忍不住哇一聲大哭了。還沒到家，奶奶就聽到我的哭聲，她顫巍巍的小裹腳急速走了出來。奶奶也嚇傻了，但她慌忙中不亂，趕緊去路邊掐了一把苦蒿，用手掌揉了幾下，敷在了我的傷口上。我感覺到傷口不再流血了。
    此時，蘇麗的媽媽也趕過來了。他手裏捏著一把煙絲，也小心翼翼的敷在我的傷口上。我的血止住了，我的衣服也沾滿了我的血，染紅了一大片。這件衣服我很喜歡，所以我一直穿著。我在想，我這衣服丟了多可惜，我的心疼都放在我的衣服上，根本沒考慮到流血本身。
    止完血後，奶奶才問道:是哪個挨千刀的把你的頭打通的？我還沒有說，也不想說。
    蘇麗小聲說道:是金虎哥用石頭打通的。我望著奶奶，看見奶奶牙齒咬緊了，嘴唇有些發抖。他自言自語:金虎，這天收的，小小年紀就這麽手狠，一家人老的小的，都不是好人。奶奶說完以後，流出了眼淚。她並沒有像我想象的那樣憤怒的立即去找金虎家人算賬，她隻是流了眼淚。
    我頓時感到很愧疚，也很無助。我不應該，嘴饞，不應該惹金虎，主要是我不想看到蘇麗哭，更不想看到奶奶為這種事情流眼淚。奶奶拉著我就往回走了。倒是舒麗的媽媽有些不服，問蘇麗:金虎為什麽要用石頭打黃貴的頭？你們做了什麽？為什麽鬧起來的？
    奶奶故意放慢腳步，我知道她也想聽這個來龍去脈。蘇麗就把金虎買冰棒，沒有買我的，我向蘇麗要吃，蘇麗給了我，金虎打掉冰棒，扇了我一巴掌，我把金虎撞了仰麵朝天，金虎又打了我一石頭經過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蘇麗口才很好，他表述得很清楚，很有條理，一點都沒錯。
    奶奶聽完以後，拉著我快步就回到了家。她燒了熱水，用抹布小心翼翼的幫我捂著傷口，擦拭著血跡。她要用剪刀把我的衣服剪了，我不同意，我舍不得。
    奶奶說:這衣服不能穿了，沾血的衣服，洗也洗不掉，也不能穿了，不吉利。我聽奶奶的，衣服剪爛了。奶奶就用這個剪爛的衣服把我的頭包紮起來。我以為奶奶會罵我嘴饞，罵我不要臉罵我不應該把金虎頂撞倒。可奶奶沒有罵我，她還為我煮了一個雞蛋。我吃的津津有味，頭痛算不了什麽，竟然得吃了一個雞蛋。平日裏，奶奶都是舍不得吃的，要麽是拿去賣錢，要麽就是讓老母雞浮出小雞，養大了再賣雞。賣雞成了我們家的一項重要的收入。
    我吃過雞蛋又吃了一碗飯，我頭昏沉沉的，我告訴奶奶，我要睡了。奶奶有些慌了，問我是不是頭疼？我忍著說不疼，隻是想睡了。我很快就酣睡，我在夢裏，吃到了冰棒，吃到了雞蛋，還吃到了肉。我很享受，我在田野裏奔跑著，歡笑著。突然一個趔趄，我跌倒了，我的頭碰上了石頭，太疼了，因為疼我醒了。奶奶仍然坐在我的床邊，用熱毛巾敷在我的傷口邊上。原來是奶奶為我更換滿是血跡的苦蒿，動了一下，我疼了，也就醒了。
    奶奶問我是不是弄疼了？我說沒有，我是睡醒了。看我醒過來，奶奶很高興。此時，奶奶才跟我聊起了白天的事情。
    奶奶說:都怪我平日裏舍不得買冰棒給你吃，明天你要吃，奶奶給你一塊錢，你去買吃吧，一塊錢可以買兩根了。
    我搖搖頭說:奶奶，其實冰棒沒有糖水好吃，不想吃冰棒。奶奶知道我在撒謊。她突然沉默了，此時我看見她眼眶濕潤了。我又說:奶奶，你怎麽了？你不用擔心我，我真的沒事，以後我會小心的我保證以後不再跟他們打鬧了。
    奶奶動了一下嘴，哽咽著說:黃貴，你真懂事，你真長大了，你快長大吧，奶奶都90歲了，要是沒有奶奶，發生這樣的事情，那該怎麽辦？以後沒有奶奶了，你一定要夾著尾巴做人。等你長大了，等你娶了老婆，生了孩子，成家立業了，那時候，就不會有人欺負你了。其實做人，有時候忍一忍就過去了。比如說你今天，你嘴忍一忍，就不會去吃蘇麗的冰棒，你的火氣忍一忍，就不會去頂撞金虎，金虎要是受傷，咱們家可沒有錢去付醫藥費。以後沒有奶奶了，要學會保護自己。
    我想說，我頭破了，應該叫金虎家付醫藥費，可我知道，人家反咬一口，奶奶也是無力反抗的。我不能提這事，隻好順著奶奶的話說:奶奶，我知道了，以後我會夾著尾巴做人，我會保護好自己。
    奶奶說了很多，傷心的話，叮囑的話，該說的說盡，重要的重複了幾遍。她就是擔心我被人欺負，擔心我吃大虧。我很內疚，很自責，今天的事情要是不發生，奶奶就不會這麽擔憂了。我向奶奶保證，以後我都會忍，隻要能忍，我都忍，我一定會夾著尾巴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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