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殺、破、狼(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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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娉婷說完,環顧一眼眾人,目光最後落在少年身上,續道:“若是沒什麽問題的話,我們即刻動身。”
    停頓片刻,見幾人均是沉默不語,慕容娉婷立刻凝出兩指,點向玉牌,同時嘴裏喃喃念叨起來。
    一縷靈流從指尖溢出,注入到玉牌之內,玉牌一顫,驀然懸浮而起,在慕容娉婷頭頂上方三寸位置停住,旋即,放出一層透薄的熒綠光幕,這光幕,就像一隻倒扣的巨碗一樣,將幾人罩在其中。
    “記住,你們隻有十丈的活動空間。”慕容娉婷再次重申一遍,立刻轉身向著橋上走去。
    眾人見狀,都不遲疑,邁開腳步,緊緊跟上前者。
    少年與唐婉牽著手,並肩走在最後,慕容娉婷雖然嘴上凝重,倒並未因此而加快腳步,畢竟,這“歸去來兮橋”,才三百丈來長,隻要不是刻意逗留,一刻鍾的時間,怎樣都綽綽有餘的。
    此時,正值清秋,時辰又尚早,山間雲霧蒸騰,繚繞不散,罩在眾人頭頂上方的光幕,雖有屏蔽禁製之效,卻似乎無法阻隔那絲絲縷縷的霧氣,很快,幾人的衣襟、裙角全部被打濕。
    少年眉頭一皺,眼睛斜看向不遠的左右兩邊,在那裏,兩塊人高白玉石,筆直豎起,石麵光滑如鏡,密密麻麻的刻著許多小字。
    這白玉石,二塊一組,共分四組,兩兩間隔五十丈,極富規律的挺立在這“歸去來兮橋”之上。初入內閣時,少年曾感受過其中所蘊含的滔天殺意,當時,若不是被唐婉驚醒,他險些走火入魔當場。
    再看前方幾人,均是端正行走,目不斜視,顯然都知曉白玉石上的玄機。少年心中一動,立刻止住腳步。
    “蕭大哥,你......”見少年駐足,唐婉眉目間頓時露出幾分疑惑。
    此時,前方四人也是若有所覺,齊齊站停,回眸望來。
    少年微笑不答,隻是衝著最前方倩影,朗聲道:“慕容師姐,可否將‘通靈諭令’借我片刻?”
    慕容娉婷俏目一沉,冷冷道:“你什麽意思?”
    少年看著慕容娉婷,也不廢話,直言道:“這諭令,師姐你身上應該還有一塊,我隻是暫借片刻,稍後便會歸還。”
    慕容娉婷麵色微變,她身上,確實還有一塊“通靈諭令”,原是備著為防萬一時用度,卻不知少年以何種手段洞察了此事。
    眼光閃爍之間,隻聽慕容娉婷沉聲說出兩個字來:“何用?”
    少年淡笑自若:“若是我說,想一覽這‘歸去來兮橋’上的風光,不知師姐相不相信?”
    慕容娉婷蛾眉低蹙,沉默少許,水袖一甩,一道玉綠光芒頓時向少年射去。
    少年五指一張,伸手接過,星眸亮起:“多謝師姐!”
    唐青一合折扇,試探道:“蕭師弟,莫非你想要閱覽這白石上的文字?”
    少年含笑,不置可否,眼睛看向唐婉,柔聲道:“婉兒,你先行一步,到日曜別院等我,我很快過去。”
    唐婉乖巧點頭,鬆開柔荑,蓮步踏出,向慕容娉婷靠攏過去。
    抓著玉牌,少年目光一凝,立刻虛並起兩指,靈流貫通間,點向玉牌,同時嘴裏吟出一段咒訣來。
    玉牌飛起,熒綠光幕再現,兩重錯開交疊,延伸出十三四丈的安全範圍。
    慕容娉婷大有深意的看了眼少年,招呼眾人一句,當即拉著唐婉,轉身離去。
    餘下幾人,表情各異。
    韓青莫略是遲疑,正要開口,卻見少年衝著自己緩緩搖了搖頭,似已知道他心中所想,適時的閉住嘴巴,轉身跟上慕容娉婷。
    “蕭師弟,萬事小心。”三番四次的被少年無視,唐青似乎毫不介懷,從容一笑,踏開腳步。
    林奕眼睛虛眯,片刻,嘴邊勾起一縷弧度,腳掌一踩,身子掠出,朝前四人追去。
    山風拂來,將衣角吹得獵獵作響。望著幾人離去的方向,少年呆立半晌,這才不疾不徐的朝立在左手邊的白玉石行去。
    在白玉石麵前停下,少年右手一翻,袖中立刻滑出一枚色澤通透的玉簡。這玉簡,是在梵音閣時,他向諸葛清流索要得來,本欲用以練習融合禁製,不想此刻,竟在這裏派上了用場。
    將玉簡牢牢握在手中,少年目光一凝,移向白玉石之上。
    一股滄桑的、磅礴的氣息,緩緩從一個個古樸的字跡之中散出,跟著,便轉化為滔天殺意,衝入少年腦海中間。
    這一刻,時空仿若靜止,一幅教人膽寒的畫麵,清晰出現在少年眼底。畫麵之內,森然白骨,殘肢斷骸,堆積如山,山下,腥紅匯聚,化作無邊血海,卷起連天浪潮。那些骨架、殘骸,奇大者,超過千丈,有若人形的,也有似洪荒異獸的,千奇百怪,無一不是少年從未見過之象。
    置身在這修羅場景之中,少年心潮澎湃,一股實質性的殺意,如浪迭起,雙拳緊握之間,一聲炸響,驟然從掌心散出。
    少年身子一顫,腳下連退數步,額上,汗跡遍布,如夢初醒。
    “好可怕......”少年低著眉目,暗道僥幸。若非早有準備,差點就要再一次陷入到那瘋狂的境地中去。他原以為,隨著自己修為的提高,便能堪破這白玉上的奧秘,現在看來,顯然不是如此。
    “這白玉石、以及石上字跡,絕非九段巔峰武修能力所及。”目光閃動,少年心中,頓時有所猜測。
    之前,剛來日曜閣時,王姓老者曾經介紹說,這白玉石上的文字,乃是初代祖師親自刻寫,但據少年所知,初代祖師玄曜,本身不過隻有九段修為,除了將紫曦仙劍帶回閣中,平生毫無任何傳奇色彩可言,斷不可能有如此能力才是。
    “莫非,閣史有誤?還是......”對滕胤當日所言,少年產生幾分懷疑,倒不是懷疑前者誆騙於他,而是這中間,很可能還遺漏了部分東西,這部分,應當便是日曜閣一切機密的關鍵所在。
    “既然肉眼無法看出端倪,那麽......”算算時間仍有多餘,少年不死心,右掌一翻,袖中再次滑出一枚玉簡。
    抓住玉簡,少年雙一沉,當即放出神識,掃向那充滿了肅殺之氣的白玉石。
    轟然震感,在神識穿透白玉石的刹那,傳遞入少年腦海之中。這時,異變突起!一股強勁的吸扯之力,忽然從白玉石內衝出,拉住少年神識,往內部拖拽而去!與此同時,在“歸去來兮橋”之上,剩下的七塊白玉石,仿佛有所感應,齊齊一顫,一道道耀眼的白色光柱,接連衝起,貫破雲霄。其上,所有小字,化為實體,繞轉著白色光柱,盤旋漂浮而起。
    瞬間,以“歸去來兮橋”為中心,方圓千丈空間,全部停頓。
    八道白光與那上飛的黑字,在衝天而起的刹那,迅速的結成一個八卦圖案。
    再說少年,在玉石上出現吸力的瞬間,心中矍然一驚,當即便要強行切斷那一縷深入的神識,然而,那一股吸扯之力,仿佛專門針對靈魂而來,無論少年如何掙紮,也是毫不放鬆,反而更加的猛烈,一下子就將少年的神識,連帶著魂魄生生拽入其中。
    片刻之後,一團柔和的白光,從玉石內飛出,徐徐向著天際、那一幅數百丈輪廓的八卦圖中心飛去。這團白光,便是少年的魂魄!
    此刻,少年沉浸在一種頗為奇異的境界之中,這境界,便仿佛那一次,與狄格裏克交手後的昏迷,進入夢境空間一樣。
    他輕飄飄的向上空飛去,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眼瞳失色、僵硬站在“歸去來兮橋”上的自己,還有動作僵住、遠在百丈之外的慕容娉婷、唐婉等人。
    少年“心中”震驚,好在,在曆經過種種異象之後,他很快便恢複平靜,任由無形中的一股牽引之力,將自己送入八卦圖中。
    就在少年的靈魂,穿破八卦圖的刹那,四周場景一變,一片浩瀚星域,出現在麵前。星域內,星羅棋布,更有一顆顆流星,拖著長長的尾巴,從“少年”身邊劃過,沒入無邊黑暗之中。
    此時,一道白虹,從遠方飆射落下,頃刻便化作一個淡淡的青年虛影,含笑立在少年跟前。
    這青年,劍眉英挺,五官精致,白衣翩翩,一對眼眸,烏亮且深邃,仿若比周遭的星辰還要閃耀。他背著一柄六尺長的寶劍,劍雖然還隱在鞘中,但看到那柄端,化作團狀的少年的靈魂,頓時劇烈的顫抖了起來。
    “我倒是忘了,你的靈魂之火還尚未夠格......”青年淡然一笑,右手三指一掐,一道法訣,打向白色光團。
    少年尚未及躲閃,便覺一股溫暖至極的力量注入自己的靈魂之內,忍不住舒服的**了一聲,卻陡然間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竟已恢複成人形,隻是身子依舊透明如水,顯然還是靈魂狀態。
    “你是誰!”少年眉目深鎖,眼睛緊緊盯著青年背後的寶劍,低沉道。
    “你還猜不出來我是誰麽?”青年笑意張揚,兩指一指背後:“這柄‘水月鏡劍’,乃是師尊昔日的佩劍,莫非,你不識得?”
    “師尊!”少年眼瞳一縮,心中大震,良久,才看著對方,一字字道:“我是應該叫你玄曜祖師好呢,還是該叫你白虎異修,又或者是,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