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眼的白光，將整個地下空間照亮。即使背對著光源，空仍然感到刺眼無比！因為僅憑牆壁反射的光線，就已經足夠穿透他的眼皮！
    數秒之後，空驀然回首，他發現神機at2i還停留在原來的位置沒有追上來，而它身下的地麵，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個大坑。
    但奇怪的是，大坑內發出了有規律的奇異聲響，還伴隨著些許光亮，照亮了at2i那張與阿麗婭無二的臉龐。
    地下果然有東西！僅僅一瞬間空就反應了過來。可他現在完全無法靠近大坑，因為神機at2i就在那裏。
    他現在應該怎麽辦？就連空也陷入了困境之中。當下的處境，沒有退路，他唯一的出路，就在前方。
    那還有什麽值得猶豫的呢？空站起身，用僅存的右手，把赫爾伯特覆蓋著裝甲的屍體扔了過去。裝甲在地麵上滑行數米遠，正好停在了大坑的邊緣。
    神機at2i沒有動，它依舊懸浮於半空中，仿佛進入了待機狀態。
    於是空也謹慎地湊到了大坑邊，向下看去。
    這一看，他的呼吸幾乎凝滯。
    大坑的底部，有一個缺口，缺口內部顯然是一方空間。隻見那方空間內，一個酷似魔方一樣的巨大發光立方體正在不斷地旋轉著，它一邊旋轉，內部的結構也在不斷地改變著。
    整個立方體就好像一件舉世無雙的藝術品，在坑下散發著特有的神秘魔力。空一時間竟看出了神。
    好在，斷手處傷口傳來的巨大疼痛，將他的思緒又重新拉回了現實。他沉吟了半秒鍾，產生了一個可怕的想法。
    這個神秘的立方體，很可能就是神機at2i的電池，是它力量的源泉。這也是為什麽，當空說要關閉神機的時候，赫爾伯特的眼睛會向下看！
    如果能夠破壞電池，那麽神機就會因為“沒電”而自動關機！
    看著半空中絲毫沒有反應的神機，空更加堅定了心中的猜測。神機之所以出現這種異常的情況，很可能是因為剛剛的那場爆炸，損壞了“電池”，短暫地損壞了at2i的機體。
    這種損壞，必定不會長久。空知道它很快就會自動修複好，所以他必須抓緊時間，破壞“電池”
    正當空思考之際，一聲警報聲突然傳來。
    “滴，滴，滴，滴……警報，警報。”
    “檢測到裝甲內部已無生命特征。”
    “將在十秒後，啟動自曝程序。”
    “十…”
    “九…”
    “嘖嘖嘖。”空看著不停讀秒的裝甲，突然感覺有些諷刺。他隨手將赫爾伯特的屍體扔進坑道內，跑到遠處的一堵牆後躲了起來。
    赫爾伯特希望通過神機at2i來消滅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類，隻留下自己。可實際上，他最後用自己的屍體來阻止神機。這何嚐不是一種諷刺呢？
    赫爾伯特錯了嗎？當然錯了。可如果是其他人在他的處境中，又有多少人能夠做出與他不同的決定呢？
    在這個世界上，仇恨難以放下。正如赫爾伯特本人的呐喊，如果他放下了仇恨，那麽他所經曆的痛苦，他所受過的委屈，誰來補償他？
    沒有人會補償他，正如他生前經曆苦難的時候，沒有人會向他伸出援手一樣。
    赫爾伯特可惡嗎？空覺得自己也沒有那麽恨他。雖然他親手了結了阿麗雅的生命，但空知道這這其中的根本原因。
    “惡”是無窮無盡的，沉默的惡最令人窒息，因為那是一種集體的惡。那些冷漠的群體，看客一樣的人，他們最終改變了赫爾伯特的心理，也帶給了阿麗雅苦難。
    空不會做這樣的人。他願意做阿麗雅口中的太陽，去照亮這個世界的陰暗，去刺破這個世界的規則。
    “五…”
    “四…”
    所以，究竟是誰殺死了阿麗雅？
    是赫爾伯特？是空？還是另有其人？
    “三…”
    “二…”
    “一…”
    “轟！”
    巨響之後，一切都歸於了平靜。神機at2i在短暫的靜止後，快速升空，在掙紮了幾分鍾後，降落在了地麵上，徹底斷電。
    而與此同時，無論是赫爾伯特所建造的列車站，還是地下避難所裏的設備，都同時斷電。整個科技樹的造物，失去了能源。
    再高大的樹木也需要根。那神秘的立方體，顯然就是科技樹的樹根。它是一切造物的能量源泉。
    直到此刻，空才徹底明悟，他根本就無法將阿麗雅帶出地下城。
    阿麗雅的命運，其實從一開始就確定了。
    正如赫爾伯特所說，她隻是一件工具罷了。
    工具存在的意義，就是完成自己的使命。
    現在他知道誰是殺死阿麗雅的凶手了。
    “你們知道，有一個故事叫做伯樂相馬嗎？”空坐在漆黑一團中，喃喃自語道。
    “千裏馬，和普通的馬，都是馬，他的生命其實是同等重要的。可是因為人為的價值判斷，導致它們有了優劣之分，有了使命的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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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謂千裏馬，就是趁手的工具。而劣馬就是不稱手的工具。”
    “這些定義的前提，都是工具論。馬首先是工具，之後才是馬。”
    “那麽，馬如果不被人騎，它們就沒有價值了嗎？”
    “人也是一樣的。如果他們沒有滿足某些方麵的要求，他們就是無用的嗎？”
    “所以啊，那些把萬事萬物當成工具加以支配的人，才是敵人啊。”
    “所謂玩家，也不過是工具的一員而已。”
    是誰殺死了阿麗雅？
    阿麗雅的命運就是工具的命運。誰在玩弄其命運，誰就是真凶。
    空的呼吸愈發沉重起來，他發現他越來越看不懂這個世界了。無論是太平州，還是地下城，這場遊戲究竟會駛向何方？通關所有的地下城是否真的能夠獲得勝利？
    這個問題就好比問他，千裏馬最後真的會有善終嗎？
    兔死狗烹，鳥盡弓藏，工具怎麽可能會有好結果。
    刹那間，空又回想起了，阿麗雅臨終前，曾對他說過的話，他當時並沒有在意，也就沒有做過多思考，可是如今再次回憶，不禁讓他有些毛骨悚然。
    “你要阻止有人集齊其他的通關證明。”
    “你要阻止有人集齊其他的通關證明！”
    這句話一直在他腦海中回蕩著，震耳欲聾。如果真的集齊了通關證明，會發生什麽事？也許阿麗雅對於這種可能，早就已經看透了。
    輕輕地歎了一口氣，空孤單的身影在地下庇護所中閃動。此時他的斷手處傷口已經不再流血，憑借他強大的恢複能力，斷麵處已經結痂，雖然時不時還會有鑽心的疼痛傳來。
    他想要的答案，都已經知曉了。地主的目的，赫爾伯特的目的，以及阿麗雅死亡的真相。這個答案，很昂貴，值他一隻左手。
    空的心境再度平靜了下來，他用他那隻還算完好的右手吃力地攀住石洞的邊緣，一點一點地往上爬去。往後的路還很長，空也不會在這裏倒下，他還要繼續前進，去獲得屬於他的勝利。
    殺死了赫爾伯特，殺死了地主，甚至殺死了神機at2i。空殺死了這裏所有能夠被稱之為boss的對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已經是這場遊戲的最大贏家。
    可是他真的贏了嗎？
    並沒有。
    但他要先想辦法從地下城中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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