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的話，猶如一聲驚雷，在空的耳邊炸開。
    可以回去了。
    回到來時的地方，徹底從太平州這場遊戲中解脫。
    隻要他跨出這一步，他就能獲得自由。
    真的嗎？
    可束縛他的，究竟是這場遊戲，還是整個世界？或是兩年多以前，那從天而降的神明？又或者，都不是？
    他心中已經有了答案。輕輕地搖搖頭，空飛向了傳送門前。
    “告訴我，你這麽做的理由是什麽？”黑袍人問道，“你不斷地挑戰規則，最後為什麽仍要回到規則之中？”
    空的身體停頓了一下，冷聲道“太平州，他們會繼續前進，而我也要跟上，不是嗎？”
    “哈哈哈！”黑袍人笑了起來，“你還真是個徹頭徹尾的異類啊。”
    笑著笑著，黑袍人朝著空伸出了右手。空淡漠地看了一眼，並沒有伸手握住。
    “你叫什麽名字？”他問道。
    “名字？”對方回味了一下這個字眼，“名字這種東西根本就不重要。我早就沒有名字了。你可以叫我‘拾壹’。”
    空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後者看向他，認真地開口道“在這場地下城的遊戲裏，有封建，有壓迫，有舊思想，也有新思想，但唯獨沒有解放，而你真正做到了解放。”
    “你必將會踏上一條，與其他人不同的道路，但是我要提醒你一點的是，”拾壹繼續說道，“你絕對不能讓其他人，集齊通關證明！”
    “你為什麽要說這個？”空看著拾壹，對方的行為讓他不太理解。明明之前還是規則的扞衛者，在規則被真正打破之後，他卻表現得很平靜，甚至語氣中帶著期待。
    “你究竟想要做什麽？”他的音調猛然抬高，目光冰冷，赤紅的雙眸想要透過拾壹的靈魂。
    “很抱歉，我現在不能告訴你。我們會再見麵的。”拾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淡淡地扔下這句話，他的身影消失在了虛空中。
    空眯著眼睛歎了口氣。他知道，還會有更多的秘密，更大的危機迎接著他。
    “流星使用時間結束。冷卻時間28天。”
    冷靜的提示音響起，附著於空身上無可匹敵的強大力量消失，深深的虛弱感傳來，空在失去意識之前，跳入了傳送門之中。
    ……
    太平州，破敗教堂之下，空曠的房間內，原本靜靜等待的雷剛三人突然像是意識到了什麽似的，不約而同地站起身來，看向了他們身邊的一堵牆。
    很快，在灰白的牆麵上，藍光緩緩浮於其中，一道傳送門最終顯現，在昏暗的房間裏微微振動著，直到那道人影如期而至。
    “學長！”“空！”
    雷剛，羅奈和林清澄三人同時叫出了聲。
    眼前的景象讓他們大為吃驚。明明隻是幾個小時沒有見麵，空卻讓他們根本就認不出來！
    隻見麵前的人衣衫襤褸，身上布滿大大小小醒目的傷口，有些甚至被崩裂繼續流血。一頭黑發被幹涸的血跡沾染，散發出暗紅色的光澤。他的左手早已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異常平整的切麵，傷口因為缺血而泛白。
    “怎麽弄的？”雷剛眉頭緊蹙，沉聲問道。受傷比空嚴重的人有很多，但他還是頭一次看見有人可以受這麽重的外傷。
    “雷叔，你不要問了。”林清澄眼眶微微泛紅，從口袋裏掏出手帕擦了一下空沾滿血汙的臉頰。此刻的空雙目緊閉，早已失去了意識。
    “走吧，去醫院。”羅奈拿出一支恢複針劑，從空的肩部肌肉處注射進去，然後背起他，走向了出口。
    由於知道空與“鎮”及其勢力之間的矛盾，雷剛他們思考再三，將他送到了一家普通的醫院中。空雖然傷勢嚇人，但沒有生命危險，生理體征也很穩定，他現在需要的，是休息和靜養，直到他能夠再次睜開雙眼。
    明亮的病房裏，被繃帶包裹成粽子的空靜靜地躺在幹淨潔白的床上。窗外寒風凜冽，已經飄起了雪花。時值深夜，天空灰暗，凝滯的空氣預示著凜冬的來臨。
    羅奈與林清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後者的目光始終停留在床上之人的臉上。盡管知道空已無危險，她臉上的擔憂沒有減弱半分。而雷剛則是一臉凝重地在房間裏走來走去。
    “雷隊，你在做什麽？”這種情況持續了半個小時之後，羅奈終於忍不住開口道。
    雷剛晃了晃腦袋“我在想，回總部以後如何匯報這次的情況。”
    這次的地下城的旅途，著實是讓他覺得很蹊蹺，光是圍繞在空身上的疑點就很多。雖然他們三人沒有參與到對這場遊戲最終級秘密的探索當中，但他雷剛畢竟不是傻子，那些離奇的事情自然不會被忽視。
    所以怎麽組織語言，就是一件很重要的工作了。一方麵他不想讓五方的這幫高層察覺到空身上埋藏的秘密。可另一方麵，五方的高層之後必定會與其他兩家互相打探情況，如果他說的話與事實差距過大，那麽麻煩會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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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麽事先跟倪焱，季雲濤他們通個氣啊，這樣是不是會好一點？”林清澄突然問道。
    雷剛苦笑著搖了搖頭。就算跟他們統一了說辭又怎樣。每個人的眼中，都是一幅全新的世界，他們在地下城中有不同的經曆，不同的視角，不同的關注點。他雷剛想要隱藏一些細節，但其他人，他們也許會急不可耐地將所知道的一切全盤托出。
    更何況，人心難測。當麵說好的事情，可能一扭頭就不作數了。
    窗外的雪花漸漸的變得密集，它們不斷敲擊著玻璃，發出了沙沙響聲，仿佛在不斷地提醒雷剛，該做決定了。
    “操，賭一把！”雷剛兀自叫了一聲，從口袋裏摸出一根煙，叼在嘴裏，走出了房間。很快在一片灰蒙蒙的街道上，亮起一顆紅色的光點。
    “雷隊他…以前可不是這樣。”羅奈站在窗邊，望著馬路上逐漸遠去的車燈，自言自語道。
    羅奈在這場遊戲中，保持了大部分時間的沉默。他一直在觀察，一直在思考。他前往地下城，隻是為了那百分之幾的進度，又或者是開啟60進度限製的鑰匙？
    然而在通往出口的台階之上，從空那決絕的眼神中，他讀到了屬於自己的答案。
    雷剛究竟做了何種決定，羅奈當然心知肚明。
    雷剛在賭什麽呢？他要把秘密吃進肚子裏，他在賭“鎮”，“崇”的眼睛，賭他們的目光會看向別處。
    曾幾何時，羅奈曾經問雷剛，【中庸】究竟為何物。當時的雷剛隻是笑著說道“中庸嘛，差不多就好，求穩才是最重要的。”
    那麽，雷隊，我想知道，你現在的追求，是否在發生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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