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深夜，空躺在床上，還在思考著晚餐時發生的事情。
    為什麽為了他，雷剛他們寧願與“崇”作對？他一直覺得自己不過是個外人罷了，什麽家人家人，不過是個好聽的口號而已。但今日他們的所作所為，卻讓他有種熱淚盈眶的感覺。
    有人理解，有人支持的感覺還挺好的。空笑了笑，閉上眼睛，不再去想這件事。大不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第二天，空去了學校。
    還有一兩個星期就放假了，學校裏麵更多的不是歡快的氣氛，更多的是期末的緊張感。不過這對於空都不算是什麽難事，因為他完全可以考滿分，這在其他同學眼中，赫然是怪物行為。
    隻不過，一連幾天，他都有在刻意躲著傾雪。上課時他假裝認真聽講，不留任何兩人眼神交流的機會。下了課，他要麽是在廁所，要麽就是跑去沒人的角落。至於吃飯和放學，他要麽是跟萊昂混在一起，要麽就是跟羅奈和林清澄一起。
    自從地下城之行結束之後，阿麗雅的死其實對他內心觸動很大，而更不妙的是，空發現他對傾雪越來越在意了。越在意，越害怕，而那隻不翼而飛的左手更是火上澆油，導致兩人已經很久沒有說過話了。
    這天下午回到基地的時候，空去到了基地的工作坊，將他花了五天細心琢磨的靛藍鋼錠的成品取了出來。隻見成成品台上，靜靜地躺著一隻發卡。
    這隻發卡美麗極了。折線的造型充滿了科幻的元素，通身的藍色與紫色的搭配賦予了它神秘的色彩，最最精妙的是，通過空這幾天不斷地嚐試，在經曆了許多次淬火之後，他終於將那種水晶質感給完美融入進了發卡裏麵。
    現在的這枚發卡，即便完全由靛藍鋼錠製成，可它看起來就像是一半金屬一半水晶打造出來的一樣，既富有刀鋒那樣的鋒芒，又蘊含著夢幻般的浪漫色彩。
    試問誰會喜歡這樣的發卡？答案隻有一個。
    早在許久前，空就發現了傾雪的獨特審美。她似乎更喜歡那種抽象的，躍遷感強烈的，棱角更加分明的美學。比如她的座駕禦天d5，在它完全升起尾翼後，看上去就像是一台機甲。
    可以說在傾雪的家裏，空完全見不到任何與“可愛”沾邊的東西。更多見的是一些冷色調的，鋒芒畢露的東西。
    隻不過，要是讓江川知道空拿著如此珍貴的靛藍鋼錠，隻是為了送給“不過是”有著生死之交的女生，他一定會暴跳如雷，怒其不爭。
    其實空早就想送傾雪一件禮物了，一直找不到合適的。自己拿了她的傳送戒指和劍，後者雖然無法估價，但前者是絕對價值不菲的。而且在空的心裏，其實自己根本拿不出什麽能夠入得了她的法眼的東西，隻有這枚發卡，集珍貴與匠心為一體，是他的得意之作。
    捫心自問，空當時在接受傾雪的戒指時，真的有看上去的那麽落落大方嗎？當然沒有。他覺得自己是欠她的。當這種心態混合著那些情愫，就很難讓他再以平常的方式去對待傾雪了。
    ……
    十二月十五號，也就是空重返學校的第七天，今天他本來想早點去地下市場去拿他的新左手的，但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於是他沉住氣，硬是在學校裏待到了放學的時候。
    期末考試在昨天就結束了，整個學校都洋溢著一種歡快的氣氛，大家或成群，或成雙成對，慶祝著即將到來的假期。
    是的，從明天開始就可以暫時不用去學校了。沒有課程，沒有那些無用的實踐，刷不完的網課，無效的社交，以及學不明白的專業課。
    雖然這些，本就跟空沒什麽關係，但因為待會的行動，他比那些趕著回家的學生還興奮。
    此時教室裏麵人已經走的差不多了，還有一些正在收拾東西的同學，正在埋頭整理著書本。
    傾雪的座位上空無一人，不過從她椅子上的背包可以看出她還沒有離開學校。現在正是動手的好時機。
    確認沒人注意到他，空悄咪咪地從懷裏掏出了一個小盒子，放進了傾雪的桌子裏。以傾雪的洞察力，她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桌子裏多出來了一個東西。
    做完這一切之後，他心中一陣放鬆。當麵送是絕對不可能的，他沒有這個膽量。
    對，你沒有聽錯，不怕怪物，不怕壓迫，甚至連死都不怕的空在這件事情上退縮了。當然，他本人不覺得有什麽不妥，他找了個地方貓起來，打算等半個小時再來看看情況。
    ……
    傾雪漫無目的地走在走廊上，她現在心裏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很煩悶。
    漸漸的，學校裏麵嘈雜的喧鬧都消失了，整幢教學樓裏麵，仿佛隻剩下她一個人。
    “已經放學了嗎？”傾雪聽著自己的腳步聲，自言自語了一句。她長長的發絲飄在腦後，被風吹得有些淩亂。時間在這一刻慢了下來，任由傾雪走進教室裏，拿上自己的背包，準備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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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感覺好累，好難過。這是她從來沒有體會過的感覺。這並非是一種身體上的疲乏，而是來自精神上的一種無力感。她在教室外遊蕩了很久，其實內心中一直期待著，期待著能夠與某人相遇。
    這幾天她自然感受到了空對於她的疏離。
    她不明白為什麽，但她也和空一樣，選擇了逃避。她沒有主動找空說話，甚至連消息都沒有發出一條。她多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好好地問問他，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而現在的事實是，她的期待落空了。來到桌子旁，敏銳的洞察力讓她本能地意識到，自己的桌子似乎被動過了，可她不願意多在這裏停留一秒鍾。
    於是傾雪拿起背包，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教室。
    ……
    三十分鍾之後，空懷揣著激動的心情，又回到了教室裏。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查看一下，傾雪有沒有帶走他的禮物。
    來到傾雪的座位旁邊，椅子上那消失的背包在時刻提醒他，傾雪已經來過教室並離開了。但當空看見那個靜靜躺在桌洞裏的盒子時，他的心瞬間就沉了下來。
    人回來過，但禮物還留在這裏，它甚至沒有被移動過一分一毫。
    為什麽？空的神情由剛剛的期待變成了深深的沮喪。他默默地收起了盒子，走出了教室。
    空的心中有很多猜想，但現在都不重要了。他甚至都不想去問傾雪為什麽不願意收自己的禮物，他現在感覺很無力。
    來到了學校中庭，他忽然感到今天格外的冷，冷到他甚至對即將就可以拿到的新左手都失去了興趣。踩著地上的積雪，空就這樣木訥地走向了校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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