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柱香後，葉清安拿了捆仙索將人捆起來，身後跟著一幫子群眾去了官府。
    葉清安挺好奇，他們會如何處置這個人的。
    是杖責？
    還是處死？
    畢竟是議論皇親國戚，想來懲罰不會輕，葉清安將人送到後便找了個人，給了點銀子，希望他可以將處決結果告知自己。
    葉清安“我就住在東坊市萬和街的萬和客棧，免貴姓葉。”
    葉清安走在坊市裏漫無目的地閑逛，大盛民風彪悍，剛才的事可見一斑，路過一風月場所，葉清安還目睹了一場妻子來抓丈夫回家的場麵。
    可惜啊可惜，丈夫未覺有錯，妻子也是徹底失望了，兩人當場和離。
    葉清安見著遠遠一點亮光，便知道是快意宗的回信來了，葉清安此時剛好在一間書局裏，無所事事地翻閱流行的話本。
    小說是大盛的主要文學形式，隔壁的天山國則熱愛唱歌，瑤山現在所在的離國文人酷愛寫詩。
    葉清安翻了一通，發現賣得最好的話本，內容居然如此露骨，感歎了一下還是古人會玩兒便放回去了。
    接下回信，葉清安掃了一眼，除了一些囉哩囉嗦的廢話以外，信件的最後印著快意宗宗主的私印，附帶快意宗的令牌一枚。
    不過還是謝謝他了。
    葉清安收起信和令牌，回客棧叫醒了睡得迷迷糊糊的蕭華良，雖然今天別人一家團聚，自己上門去實在是唐突了，但也沒有辦法。
    要是文和受了傷，或者有小弟子沒有捱過辟穀，自己去晚了事情就大發了。
    葉清安取下帷帽，來到皇宮前將信件和令牌交給守城的士兵。
    葉清安“在下瑤山門人，有事見貴國皇帝陛下，這是快意宗宗主的手信和令牌。”
    士兵接過東西快步進去找守城的將軍報信去了。
    盛國靠近西方的天山國，此時天氣已經開始轉涼了，天上烏雲密布，看著像是要下雨。剛才起了一陣風，葉清安見蕭華良還穿著單薄的夏裝，便從芥子空間裏摸了件披風出來給蕭華良穿上。
    大盛的國都並未受災，城內也看不見災民，這次幹旱隻是範圍大，但並不是很嚴重，還沒有引發大範圍的逃荒。
    而且等瑤山招新大會結束，穀安歌便會來盛國協助，開倉放糧，盡量減少人員傷亡。
    葉清安身量很高，他的衣服自然也不小，被蕭華良穿著，這件藍色寶羅絲的披風都拖到了地上。
    葉清安默默想以後也得帶幾件他的衣服在身上啊。
    蕭華良怕弄髒葉清安的衣服，便將披風提起來一些裹緊了，葉清安卻放下了他的手。
    葉清安“給你披著，就是叫你遮住全身保暖的，你這樣提起來，如何保暖？”
    蕭華良卻搖搖頭“這是師尊的衣服，如何使得？”
    葉清安自知跟他講不明白了，便直接走到蕭華良身後，抓住披風將人緊緊裹起來“天轉涼了，這會兒還刮著風，你想感染風寒麽？”
    蕭華良抿抿嘴沒說話，師徒倆在門口站著吹了會兒風，門內一個身著甲胄手提佩刀的女將軍便疾步走了出來抱拳行禮。
    “在下神威軍副將玉敬之，兩位請隨我進宮吧。”
    玉敬之做了個請的手勢，在前麵帶路。
    葉清安“多謝。”
    葉清安和蕭華良跟在玉敬之身後，玉敬之言語淡漠，聽不出什麽情緒，補充道“由於皇宮很大，在下隻帶二位到大殿前的城門，之後會有轎攆來接二位。”
    如玉敬之所說，皇宮的確很大，外麵有一圈用以防衛的城牆，穿過長長的宮牆間，便能看到進入皇宮的正大門，穿過門便是皇帝早朝的宮殿。
    玉敬之將兩人帶到門下道“陛下會在偏殿接見二位。”
    葉清安謝謝還沒說出口，玉敬之便踩著腳步走了，身著鎧甲卻步履輕盈，落地無聲。
    葉清安隻好帶著蕭華良上了轎輦，兩人坐在轎子上搖搖晃晃地去了偏殿，前麵帶路的宮女一直低著頭，看不清模樣。
    進了這道門，便能看見來往的宮人，所有人都低著頭，彎著腰，都看不清模樣。
    葉清安歎了口氣，牽著蕭華良的手在偏殿門口下轎，他知道這是封建王朝，但他到底是個現代人，至少……現在還沒有被同化。
    葉清安朝這幾位宮人點頭道謝，不過他們都低著頭，大概是沒看見的。
    葉清安同蕭華良走進大殿，大殿寬敞明亮，三步一個宮女站在兩旁伺候，主位上坐著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身著玄黑色的長袍。
    可能是年紀大了，身上的帝王威嚴並沒有那麽外露，反而是有幾分慈愛。
    葉清安走進了大殿裏，皇帝便起身相迎，葉清安能察覺到，他心情不是很好，可能是因為自己打擾了他與家人團聚吧。
    兩人你來我往客套了幾句，蕭華良坐在旁邊安安靜靜地聽著，葉清安還記得文和，便不再客套了，切入了主題。
    葉清安“此次貿然拜訪，也是迫不得已，實在是有要事，還望陛下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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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擺擺手，中氣十足“仙君有什麽需要，隻管告訴朕就是，您是宗主的好友，便是朕的好友，不必拘謹。”
    葉清安隻當是沒聽到，繼續說道“在下可能要在宮裏停留幾日，還請陛下告知，哪裏能去，哪裏不能。”
    皇帝“仙君想住多久朕都歡迎，隻是國師住的通天殿事關大盛祭祀，出入要請示國師，其餘地方，仙君都可以自由出入。”
    葉清安笑笑“多謝陛下。”
    皇帝喚了個小太監過來告訴葉清安“朕已經給仙君安排了住處，這幾日仙君有什麽事讓福來去做就行。”
    葉清安知道這是不想再繼續聊的意思了，識趣地起身行禮告退。
    走到殿門口，又被皇帝叫住，葉清安雖然疑惑，但慢慢轉過身“陛下還有何事？”
    皇帝的臉上竟然出現一絲羨慕“敢問仙君……高壽？”
    高壽？
    哦對，快意宗宗主已經一百多歲了，就對凡人來說一百多歲還貌如青年確實十分震驚了，皇帝以為自己是快意宗宗主的朋友，年齡應該差不多。可惜了，他真的隻有不到二十歲啊。
    葉清安“陛下……我尚未及冠。”
    皇帝忽然釋然了許多“原來是小仙君，失禮了。”
    葉清安側頭“無妨。”
    皇帝身體很不錯，即使已經是七十歲的高齡了，神態卻十分精神，隻是他的命星漸暗，隻怕是有什麽意外要發生了。
    百姓都讚他是位明君，福澤綿長，也是百姓的福氣。
    由於皇宮是皇帝的私人宅邸，所以沒有準備供客人長住的地方，葉清安跟著小太監在宮中東拐西拐的，來到一處比較安靜的宮殿。
    葉清安“瓊華宮……”
    小太監解釋道“陛下隻愛學術，後宮中隻有皇後娘娘以及端妃淑妃攏共三位娘娘，淑妃娘娘幾年前病逝了，端妃娘娘也搬去皇後娘娘旁邊的宮殿了，所以後宮幾乎都空置著，仙君安心住著就是。”
    葉清安忽然瞧見遠處的一座寶塔“那是？”
    小太監“那是國師大人的通天殿，大盛每年祈福祭祀都在那兒。”
    葉清安了然，沒再多言，跟著小太監進屋去了，小太監要留下來伺候，便住在了這邊的下人房裏。
    葉清安不喜歡有外人，便讓福來將人都打發走了，他也不習慣有人跟著，何況身邊放這麽多人，他要做點什麽也不方便。
    葉清安進屋後便把蕭華良身上的披風拿了下來，屋內挺暖和的，不過還沒到燒炭的季節。
    葉清安想起早上見到的華麗儀仗，除了街上聽人說的，也想多了解一點，便開口問道“福來，本君今早過來時，見到朱雀大街上的儀仗綿延百米，敢問是誰的儀仗？”
    福來“回仙君，那是本朝端懿長公主殿下的儀仗，這位殿下乃是陛下最敬愛的嫡姐”
    葉清安原來是姐姐啊，那就不奇怪了。
    葉清安又問道“殿下這是出去祈福剛回來？還是……”
    福來神色忽然傷感了些“幾十年前，天山國舉國之力想要爭奪盛國的肥沃的土地，那時盛國積弱，老將臥病在床，小將又頂不上去。當時隻有十七歲的殿下自請帶著自己公主府的衛軍和盛國剩下的兵馬出征。”
    “殿下一路征戰，收回了五六座被攻陷的城池。就在殿下休整軍隊，準備一舉將天山人趕出大盛時，當時的陛下病逝宮中，太子繼位，太子一黨並不相信殿下的殘兵私軍能戰勝天山人，便主張和談，派了來使勸殿下撤兵。”
    蕭華良“然後呢？”
    福來愣了一下繼續說道“殿下自然不願，扣下來使，用了不到十日就收回了剩下的城池，然後快馬趕回皇都請罪。”
    “天山人派人前來和談，願意與盛國交好，殿下雖然氣憤，但眼下打仗的確不是好事，自己舉國之力趕走天山人，可天山人個個身強體壯，被她趕走的不過是天山兩大神軍的其中一支。再繼續打下去，受害的隻會是兩國百姓，所以最後殿下答應和談。”
    “但天山來使請求為他們的天山王迎娶一位公主，以表示兩國友好。殿下是老皇帝唯一的女兒，也是老皇後所出，遠嫁千裏之外的苦寒之地，何等辛苦，殿下不忍讓宗室女代替自己受此艱辛，便決定自己前往和親。”
    蕭華良不解“殿下是盛國唯一的公主殿下，中宮嫡出，何等尊貴，親自和親？”
    福來“正因殿下身份之尊貴，天山願意以最高規格迎娶公主，公主會是天山王唯一的正妻，所以公主當時，其實是下嫁。公主為天山帶去了工匠、大夫、種植技術、紡織技術、種子、書籍等等，天山王與殿下亦是相敬如賓。”
    葉清安“所以，殿下是歸鄉啊……真是不容易，也就是說，天山王已經離世了？”
    福來忽然不忍繼續說下去“殿下嫁過去時，天山王已經五十餘歲，沒幾年就去世了。公主遵循天山習俗，嫁給了原先天山王與第一任王後的兒子，生下了二子一女。殿下三十六歲時，第二任天山王便去世了，公主沒有再嫁，留在天山養育子女，今日剛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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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清安有些震驚，他知道古時候胡人習俗如此，妻子也屬於財產，可以被繼承，但真的聽到，還是會震驚。
    小太監補充道“殿下年逾八十，儀仗走走停停，一路很是不易。跟殿下一起回來的，還有殿下的兩個最小的孫子。”
    葉清安知道了大概，便也不多問了，畢竟是皇家之事。
    葉清安拿出一些銀錢交給福來“請公公幫本君的小徒弟買幾身成衣，方便行動的即可。”
    福來樂嗬嗬沒有收下銀錢“陛下已經吩咐奴才準備了，晚膳就會把衣服送過來。”
    葉清安“麻煩了。”
    福來笑著退下去了。
    葉清安想過要不要馬上行動，但是又想到，盛國與快意宗交好，快意宗定然給皇宮設了陣法，所以這招並不合適。
    果然，高端的食材往往隻需要最簡單的烹飪方式。
    葉清安思索再三後，還是決定等夜深了再去尋找。
    “懷瑾，要再休息會兒嗎？”葉清安出聲。
    蕭華良搖搖頭“不用了師尊，弟子想練會兒劍。”
    葉清安猛然驚覺，蕭華良入門這麽久了，都還沒學什麽東西呢，就跟著自己跑這裏跑那裏的。
    葉清安一拍腦袋自己這個師尊當的啥啊！
    葉清安看蕭華良精神挺好，便起身道“把月下劍再練給為師看看。”
    師徒倆走進院子裏，葉清安靠在樹下看蕭華良練劍。
    後宮其實並不大，每一個宮殿就像是一個小格子，一個格子裏就這麽幾間屋子，抬頭都是四四方方的天空，葉清安很難想象後妃要在這種地方住一輩子。
    縱然吃喝不愁，卻沒有半點自由可言，與家人至親分離，連孩子也未必能親自養育，每日隻能在宮裏繡繡花，看看書，溜溜彎。
    葉清安在院子裏站了一會兒便感受到了那種壓抑感，他還是更喜歡自己在瑤山的院子，出門便是煙霧繚繞的瑤山風光，給人一種廣闊天地，大有可為的感覺。
    蕭華良的月下劍已經練得很出色了，大抵已經有了三四成的意思，葉清安又演示了一遍道“等你練到七成，為師就教你蒼生劍法。”
    葉清安腦子忽然有些恍惚，但隻是一瞬間，短到葉清安都以為是錯覺了。
    剛才蕭華良說了什麽，自己沒聽清，但蕭華良看起來很高興，應該是因為蒼生劍法吧。
    葉清安在石桌邊坐下，專心看蕭華良練劍，剛才一瞬間的不適葉清安隻當是這具身體還沒好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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