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安抱著手爐問道“懷瑾，你到底喜歡為師什麽呢？總得有個理由吧。”
    蕭華良聞言輕聲道“師尊，您大概不明白您有多好，多值得人喜歡。”
    他的聲音很輕，在風雪中顯得那麽微不足道，但對於葉清安來說，卻像是忽然丟進深潭的石子，驚起陣陣漣漪。
    這一刻，他心裏似乎被填滿了一處空缺。
    他上輩子沒錢沒房沒車性格也不好，他這種沒爹沒媽的孩子是不敢奢望家庭的，即使他很希望自己能有一個家。
    一個有爸爸有媽媽有孩子，一個再常見不過的家庭。
    可是他知道自己並不值得讓一個姑娘為了他忍受孕育和生產的痛苦，幫助他操持家庭，他也不懂得該去如何經營一個家庭。
    這輩子就更不值得了，他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加托於“葉清安”這個身份，這個他鳩占鵲巢的身體。
    他在這裏，包括身體都一無所有，又怎麽去肖想真的完完全全屬於自己的東西呢。
    他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說他值得。
    葉清安一時間有些感慨，也許是活得久了些，他情緒波動也弱了很多，僅僅是鼻子忽然有些塞住了，說話卻毫無異感。
    “如果我不是仙尊呢？”
    “弟子會更高興，因為師尊不必再為了這個修真界操勞了。”
    說到底，他們的死活真的就必須加之在你身上嗎？有什麽相幹，這麽些年，好心當成驢肝肺難道還少了？
    “如果我連葉清安也不是呢，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毫無長處也無錢財，隻知道教書的夫子呢？”葉清安忽然停下步子，他的睫毛上已經結了霜，雪白的皮膚下隱約透著紅潤，灰色的眼眸裏夾雜著複雜的情緒。
    葉清安和蕭華良麵對麵在大雪裏站著，蕭華良手持一把絳紅色的油紙傘，傘上零落著幾朵白梅。
    葉清安勾起唇角問“倘若你並不是我的學生，我也不是你的夫子，你隻能靠第一印象來猜測我的為人，你還會繼續了解我嗎？”
    不等蕭華良張口回答，葉清安便繼續說道“愛這種東西太珍貴，太易逝，你應該將它留給你未來的伴侶，而不是為師。”
    葉清安垂了眼繼續往遠處的祠堂走著，頭頂的紅傘依舊偏向著他將他包裹，不讓風雪沾染他分毫。
    “師尊，若你是夫子，弟子就做走街串巷的貨郎。那我就可以每天都從您的學堂旁經過，進來討口水喝。”
    蕭華良上輩子就做過走街串巷的貨郎，隻是葉清安不是私塾裏的夫子。
    葉清安啞然“徒弟仔，我可沒你想得那麽好，我這種人，注定是不會有家人的。”
    “師尊，當心腳下。”蕭華良將葉清安送進祠堂的門，隨後抖了抖傘上的雪將傘收了起來斜放在門口。
    蕭華良進了屋便去點了蠟燭，祠堂沒有炭盆，他便快速布一下一個保溫的陣法在此處。
    等一切做好，葉清安領著他給祖宗們上了香，轉而退到外間準備過走廊去隔壁的屋子查找蒼竹峰曆代名錄。
    “師尊，弟子記得您愛吃的東西，討厭的東西，知道您喜歡看什麽不愛看什麽，卻不知道您的過去，也從未見過您的痛苦和脆弱。”
    “師尊，您也是人，人會有七情六欲，會有愛，亦會有恨，會笑也會哭。世上本就沒有十全十美的人，師尊何必為此煩憂，您的不足我都理解，就像您亦包容我的缺處一樣。”
    “況且在弟子眼裏，師尊沒有不好的地方。”
    葉清安微張著嘴望著蕭華良，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偏過頭去，長發將臉擋住，這次他卻不能馬上裝作若無其事地回頭了。
    蕭華良向前走了一步，兩個人幾乎貼在一起，葉清安感覺到自己臉側的長發被他的手指勾了起來別在了耳後。
    “你看師尊，你如今的模樣弟子也是第一次見，很可愛，不會有別人看到的，隻有弟子看到了。”蕭華良笑著撫上葉清安的臉頰。
    他指腹帶著練劍造成的薄繭，相較於柔軟的臉部皮膚來說，他的手有些粗糙，卻格外溫暖，燙得葉清安忍不住靠近。
    為什麽他活了兩輩子還能如此熾熱呢？
    葉清安心裏止不住地顫動著，但他能做的似乎隻有低下頭，別看眼。
    “師尊，我可以吻你嗎？”
    ！！！
    葉清安猛然退後想逃，卻被蕭華良強硬地拽了回來，等待他的，隻是一個一觸即分的吻，快到葉清安還沒來得及推開，蕭華良便已經放開了了他。
    “你……我……”葉清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不可置信地看向麵前這個已經比自己高了小半個頭的青年。
    他已經跟自己帶回來的小孩兒判若兩人，不再害羞，不再別扭。他高大帥氣，英俊非凡，陽光開朗，與書裏的蕭華良亦是大相徑庭。
    “下次還是不事先告訴您了，不然弟子可抓不住師尊。”蕭華良也有些不自在，牽起葉清安的手道“師尊，您覺得不適嗎？”
    “沒……沒有。”葉清安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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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他這是親手拱了自己養大的白菜嗎？
    啊？啊！！！！！
    我靠我靠我靠我靠！！！！我被親了，我被自己養養養養大的孩子給親了？！
    而且跟一個懷春的少女一樣，好像還還還還還害羞了？！
    這這這這可怎麽辦呀？
    葉清安忽然想給自己來一劍清醒一下，他不喜歡現在這樣，思緒一團亂麻，什麽都思考不了，什麽都想不明白。
    得先冷靜下來，這種無法思考的感覺實在是太差了。
    葉清安想也不想從芥子空間裏隨便取出一根簪子就要紮向自己，他已經近神，普通的兵器尚且無法真正傷到他，何況是一根簪子呢。
    “師尊！”蕭華良快速抓住葉清安緊緊握著簪子的的手。
    晶瑩剔透的翠玉簪子幾乎被葉清安捏碎，忽而一陣寒風穿堂而過，寒風讓葉清安的頭腦迅速冷靜了許多，看清手裏拿的是什麽時，手忙腳亂地想要藏起來。
    蕭華良捕捉到葉清安的慌亂，但沒有去阻止他，默默等著他將東西放了回去，隨後才給葉清安攏了攏身上的衣服，湊過去吻了下葉清安的眼角。
    “你又來？”葉清安瞪著心情頗好的蕭華良罵道。
    蕭華良突然紅了眼眶“師尊也沒有拒絕啊。”
    葉清安看不得他這個樣子“算了算了，這裏是祠堂，不像話。”
    “這裏是外麵，祠堂在裏麵呢，祖宗們看不見。”蕭華良故意停頓了一下，狡黠地笑了“隻有弟子看得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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