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拍了拍胸口，接著換做一副說教的語氣。
    “我說啊，你們這些小孩一天天的就不要到處瞎跑瞎玩，用功讀書才是大道理。”
    “要讀書，私塾先生每天教的都要牢牢記著，以後肯定會有用的，縣考科考可是決定你一生的大事情，可得好好用功記，用功讀。”
    “你看看你還說和你父親吵架，沒有父母喜歡罵自家孩子，他們都是心疼你希望你好好用功以後有出息，以後才能……”
    “好了好了，老婆婆，您別再說了，我們先走出這山裏，走出去我才能好好用功讀書對吧。”
    方勝實在是聽的不耐煩。
    要是他再不開口這老婆婆說不定能說上一整晚。
    “是了是了，那你跟著我，我家就在這山裏，活了大半輩子這路我老婆子熟悉的很。”
    老婆婆歎了口氣慢悠悠的轉過身。
    老婆婆提著燈走在前麵，方勝跟在她的後麵，一行兩人就這樣慢悠悠的走在這深山老林中。
    “老婆婆你這麽晚了還上山裏幹嘛？”
    方勝長了個心眼於是問道，那老婆婆走在前頭沒有停頓一邊走一邊回答。
    “也沒什麽大事。”
    “就是出來摘些蘑菇和花花草草之類的。”
    “這山裏有幾種蘑菇在夜晚長得尤其快，白天太陽出來就又縮回土裏，還有一種花也是夜晚最容易發現，摘走曬幹後磨成粉製成胭脂之類的東西，很受姑娘喜歡。”
    老婆婆笑嗬嗬的說道。
    “我家就在這座山深處，平日裏很少有機會下山一趟，賣了東西拿錢買些吃食衣服，又能過段日子。”
    方勝聽的連連點頭。
    他確實聽私塾先生說過附近山中有夜晚生長的蘑菇。
    “那老婆婆怎麽不見你摘的蘑菇和花呢？你的手裏可隻有那盞紙燈。”
    方勝的話卻引起老婆婆的不滿，她沒好氣的回答。
    “你這小子是故意消遣我老婆子嗎。”
    “這不是今天沒趕上好日子，轉悠了這麽久一個都沒找到，正準備回家結果就遇見了你這個毛頭小子。”
    “好了好了，老婆婆我們繼續走吧。”
    方勝也不想把這老婆婆給惹毛了。
    急忙跟她道了歉，老婆婆又接連發了幾句牢騷才消停。
    兩人就這樣安靜的走了許久。
    “老婆婆你走的有點慢了，這樣下去我們什麽時候才能出山啊。”
    “別催了。”
    “我可不像你們年輕人腿腳這麽利索，山高路滑都是雜草坑坑窪窪的，要是不小心摔了一跤可要不得，照顧一下老婆子我。”
    要說有了這紙提燈後就是不一樣，盡管有雜草遮擋，但那些石頭斷木泥坑之類的都能及時避開，雖然走的慢但是勝在穩啊。
    方勝一邊走一邊思考。
    他心裏已經決定走出山後就立刻向官府說明村裏的情況，讓他們派官兵去處理，等一切安定後自己再回去。
    唯一算被他害死的隻有王爺爺一個，當時周圍應該沒有其他人看見，自己回去後就當做什麽事都不知道。
    繼續當那個人見人愛的好孩子，繼續吃百家飯。
    “老婆婆，我們怎麽像是在原地轉圈子啊？”
    方勝眉頭一皺，環顧四周覺得熟悉，總覺得像是來過好幾次的樣子。
    “胡說八道，小孩子不懂不要亂講話。”
    “這麽黑的天又是深山老林的，根本看不清楚，樹草都長一個樣，你咋說我們是在轉圈呢。”
    “老婆子我在這活了幾十年了，我會不知道路？”
    麵對老婆婆的回懟，方勝無可奈何，他現在確實需要跟著她才能出去。
    雖然直接搶了她的提燈也未嚐不可……
    方勝趕緊搖了搖頭把這個想法甩了出去，他還沒無恥到在黑夜的深山老林中搶一個老婆婆的地步。
    跟著老婆婆繼續又走了一會。
    方勝這次堅信兩人確實是在原地轉圈，因為他瞧見了自己之前踩過的泥坑，腳印還在上麵。
    “老婆婆，停下，我們確實是在原地轉圈，別再往前走了。”
    方勝急忙叫住前麵的老婆婆。
    不料這次那老婆婆轉都不轉一下，全當做沒聽見繼續往前晃晃悠悠的走著。
    “繼續走吧，跟著我沒有錯的。”
    方勝心中猛的一沉，他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
    因為他在心裏也著急的想著要出去，所以之前一切的不合理都被他自己下意識的刻意回避。
    但現在他必須要麵對了。
    方勝深呼出一口氣。
    為什麽在這深夜的荒山老林裏麵會突然出現一個打著燈籠的老婆婆。
    一個七八十歲的老人就連走路都不穩，怎麽會天黑後一個人往這深山裏麵鑽，要知道這山裏麵很可能會遇見吃人的野獸。
    詭異的感覺湧了上來。
    聽村裏的老人常說，一旦太陽落山就不能外出，尤其是在子時之後的那些荒郊野嶺。
    方勝頓感汗流浹背，他的額頭密密麻麻浸出汗珠。
    是的。
    他沒有遇見猛虎惡熊，但他可能已經遇見了比猛虎惡熊更不想遇見的東西。
    走在前麵的老婆婆還是沒有回頭，隻是嘴裏不停的說著。
    “快跟我走吧，繼續走……”
    原本還算慈祥的聲音現在在方勝耳朵裏猶如索命的低語，讓他的心不寒而栗。
    方勝強忍恐懼繼續跟在老婆婆的後麵，隻是這一次他刻意放緩了速度，一步變做三步走。
    他悄悄的打量起前麵打著提燈的老婆婆來，這一次方勝看的仔細，很快他就僵在了原地。
    隻見前麵那老婆婆的身體雖然看著寬大但同時卻極其瘦弱，隻是稍微側著點便能發現她前胸和後背的距離甚至不如一個人的手掌寬。
    她的腳下穿著一雙極小的紅色繡花鞋，走了這麽久竟然沒有沾上一絲泥土。
    雙腿異常纖細，隻剩下一層老皮包著骨頭，猶如兩根木錐子立在地上，和她那寬大的身體完全不成比例。
    這時一陣風穿過重重樹木吹了過來，方勝瞧見在風吹動時那老婆婆的後腦勺似乎有什麽動了一下。
    他不知道怎麽想的竟然鬼使神差上前一步伸出手撩開了老婆婆後腦勺那部分濃密的白發。
    下一秒，一張無比慘白的人臉出現在了方勝的眼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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