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往事如風(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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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湖之王!
    “我的老家在一個山村裏,那裏窮山惡水的,什麽都不長,隻長石頭,每年隻刮兩次風。“張奇說。
    “兩次風?”我驚訝地說。
    “對,兩次。一次刮半年。”
    我哈哈大笑,張奇也笑了。
    “就是這麽一個長年刮風,什麽都不長的地方。那年我十八歲,家裏窮得什麽都沒有,家徒四壁。到我那個年紀,早就該是介個孩子他爸了。可是家裏窮,誰家的姑娘也不遠嫁到我們家來,因為我家連一件像樣的聘禮都拿不出手。母親甚至為我當了她當年的嫁妝,一隻銀手鐲,求媒婆為我說媒。”張奇說這話的時候,眉峰緊鎖,眼神裏也滿是暗淡,像是回憶起了當年的困苦生活。
    滴答滴,屋裏隻聽得到古董鍾帶著時間流逝的聲音。
    “可是,在這之前,我已經和村裏的小鳳好了幾年了,小鳳從小就喜歡跟在我後麵,叫我‘奇哥哥’。隻是她家是村裏的大戶人家,怎麽會瞧得上我們這種窮苦人家。因此我們也隻能偶爾偷偷摸摸地見麵。平時在村裏遇到了,也不敢說話,隻是用眼神交流一下。小鳳長得漂亮,雖然在山裏,比現在一些明星也差不到哪裏去。”張奇彈了一下煙灰。
    “我還記得那時,在風最小的春天,天空也晴得讓人歡喜,我和她拉著手在村頭的小河邊坐著。就算什麽都不說,彼此都知道對方的心意。她為我唱著那最美的山歌,聲音比那黃鶯還甜。”張奇的眼神也亮了起來,臉上露出不自覺的笑容。
    “可是這樣幸福的日子沒有持續多久。小鳳長得漂亮,去她家提親的人都快踏破了她家的門檻。那送的禮是一個比一個高級。可是小鳳就是不答應,當著人家提親的人就把東西摔了一地。為此她爸也惱火了,將她鎖在家裏,也不讓她出去。挑了一戶最有錢的人家就準備讓她嫁過去。我當時坐在家裏,心急如焚,可是我又見不到小鳳,無計可施。你能體會我當時的心情嗎?”張奇沉下臉來說。
    我點了點頭。
    “眼看小鳳的婚期越來越近,我的心如刀絞一般,那種痛苦,真的一生都難以忘記。我坐在家裏,幾天不吃不喝,人都瘦了幾圈。母親也默默為我流了好多眼淚。可是能怎麽辦呢,家裏是要什麽沒什麽。”張奇將煙蒂狠狠摁在煙灰缸裏。
    “在小鳳出嫁的當天,我看著小鳳家張燈結彩,鑼鼓喧天,鞭炮震天響。小鳳家也是財大氣粗,請全村吃三天的流水席。我沒去,我不敢去。我不想看到我的小鳳去做別人家的媳婦。就在小鳳的花轎進過我家門口的時候,我把家裏的門都關上了,在家裏一個人默默流眼淚。門外的一切我仿佛全聽不見,耳邊隻響起小鳳叫我‘奇哥哥’。”張奇的眼睛也濕潤了,把臉轉過一邊。
    “後來呢,您就眼睜睜看著小鳳被人娶走嗎?”我關切地問。
    張奇搖搖頭,“我沒有眼睜睜看著小鳳被人娶走,我是把頭狠命埋在被子裏,單元這一切我都看不到,我也聽不到。”張奇說,“原本我以為,我和小鳳的緣分就此盡了。誰知,半夜我卻被一陣敲門聲給吵醒了,是小鳳。是小鳳回來了,我仔細一看,她麵容憔悴,衣服也滿被荊棘刮破,氣喘籲籲的喊我‘奇哥,奇哥,我回來了。’我當時一下子懵了,‘小鳳,你,你怎麽在這裏?你不是……’小鳳一下子拉住我,‘奇哥,快帶我走,我是乘著他們不注意偷出來的。’我看著外麵的夜色,那麽遠的地方,又沒燈,可憐的小鳳不知跑了多久在跑回來,我心疼的把她抱緊在懷裏。小鳳一下子哭了出來。”張奇說。
    “我母親也被吵醒了,她一看是小鳳,大吃一驚,見我們抱在一起,她什麽都明白了。‘奇哥,快帶我走吧,我走了這麽久,他們應該早就發現了。’正說著,遠處出現了好多火把,也有摩托車的聲音,是那戶人家追來了,到處在找小鳳,小鳳的爸媽也出來了,也在幫忙找。情況緊急,母親也勸我們一起走。這時不知有誰喊了一句‘小鳳在張家,快來。’我拉著小鳳,對著母親跪了下來,磕了三個頭,‘媽,我走了。’我含著淚說。母親點點頭,遞給我一個紙包,‘你走吧,永遠不要再回來了。好好對小鳳。’母親讓我們從後門走,把大門關上了。”
    “我拉著小鳳就往山上跑去,深一腳淺一腳的,遠處的火把和叫喊聲也漸漸到了村口,漸漸聚到了我家門口。我們跑著,我聽到有人在罵,接著就是一片廝打聲,我聽到了父親的怒吼,也聽到了母親的哭聲,接著就看到我家的房子著了火。我停下了腳步,看著遠處的一切,仿佛一切都是夢。父親,母親,兒不孝。我對著家的方向拜了三拜,又拉著小鳳向前跑著。半路上,小鳳的腳崴了,我便背著她。也不知跑了多久,我們到了山下,身後的火把也越趕越近。我們走投無路,幸好路上有一個輛過路的卡車,我們把車攔了下來。遠處有人在喊叫,司機一看就明白是怎麽回事,還好他出手相助,讓我們上了車。我們兩個苦命鴛鴦也總算逃脫升天。”
    “後來呢。”我說。
    “司機大約四十幾歲,也是個心地善良之人,一路上對我們多有照顧。他的車一直開到了省城。你們猜這個司機是誰?”張奇這時笑著說。
    “誰?”長毛問。
    “就是我的結拜大哥,也是現在棋海幫的幫主,周大海,的父親。”張奇笑著說。
    這句話聽到前半頭我幾乎一愣,還好他說完了整句。
    “司機見我們沒地方可去,就讓我們暫時住在他家。我這一輩子要感謝的人,第一是我的父母,第二個是小鳳,第三,就是周大海父子。到了他家,雖說情況也不多闊綽,但總比我們在街頭露宿強。當我們坐了下來的時候,門外走進來一個個字高高,濃眉大眼的青年。你們別看他現在是一幫之主,當年也很斯文。”張奇笑了。
    “可是不知怎的,我們就聊了一會,竟然越聊越投機,有點相見恨晚的感覺。他父親也對我們不見外,一個月後,便當我們如他兒女一般。我和大海一個月後便義結金蘭,拜為兄弟。他比我大,我便稱他大哥。他爸常年在外跑運輸,也沒多少時間在家,他家就仿佛成了我第二個家。”張奇點燃了第三根雪茄。
    “小鳳不久在城裏的一家花店找了一份事做,我在大海的介紹下,也在一家酒店內找了個端盤子的差事,本以為日子可以就這樣風平浪靜地過下去,可是有一天,小鳳跑來告訴我,她家人找到城裏來了,還差點發現了她。這下我們城裏也呆不下去了,要去外地。大海得知一切後,二話不說,陪著我們就到了現在的地方,棋城。也就是在這裏,我失去了最愛的女孩,小鳳。”張奇拿手擦了擦臉,表情很痛苦。
    “棋城離我們省城千裏之遙,小鳳他家人也不會輕易找來。我們在棋城租了個地方住下,一切都得繼續。那段日子,雖然很苦,可是有最好的朋友,有最愛的女孩子,一切都顯得很好。我和大海在一家夜總會當保安,小鳳就在那家夜總會當服務員,悲劇就是從那裏開始。”
    夜總會,有多少故事,又有多少悲劇在這裏上演。
    “故事是不是太老套了,小刀?”張奇笑著說。
    “不,一點也不,我聽得很認真呢。”我立馬振奮起來說。
    “當時的夜總會很少,規模也不像現在這麽大,可是性質卻是一樣的。這裏人來人往,魚龍混雜,地痞流氓拳匯聚在這周圍。當時棋城有兩‘王’,他們在棋城的勢力最大,‘東王’王雲生,‘西王’王於龍。王雲生的勢力大一些,因此在棋城飛揚跋扈,誰也不看在眼裏,是為棋城一霸。我們當時雖然沒有進黑道,但也聽說了兩人的名號。我還記得那一日,夜總會呼呼啦啦來了好多車,我雖然在哪裏工作了一個多月,可是那天的場麵真的好大,門口的車排滿了,下來好多人,黑色西裝,跟電影上很像。過了一會,進來一個一看就是老大模樣的人,旁邊的人一起鞠躬,‘老大。’那人什麽也沒說,徑直進了門。那派頭讓我折服,旁邊大海跟我說,‘他就是王於龍’。原來裏麵已經坐了一位重量級人物。‘東王’王雲生。”
    “這棋城兩個老大聚在一起,必定會有事發生。”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