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史家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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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辭別劉伯林後,郭寶玉、華箏帶領馬隊繼續南行,一路朝行暮宿、走馬觀花,或策馬奔騰,或暫停觀景,或生火烤肉,或進城吃喝,又行了十多日,來到金國南端的老河口縣,縣城南邊就是漢水,漢水北側就是宋國的襄陽,河寬半裏左右。
    自南宋王朝與金國簽訂了屈辱的“嘉定和議”後,宋國皇帝與金國皇帝的稱謂由以前的侄叔改變為侄伯,比“隆興和議”更為屈辱,但兩國軍事漸少,長江兩岸的駐軍也相應減少。
    漢水沿岸也沒有多少金兵防守了,但是碼頭都被拆了。郭寶玉等人多方打聽,答應給雙倍的價錢,才找到十來艘小船,每艘小船隻能載一輛馬車渡江。
    看著一艘艘小船把車隊的馬車運到漢水對麵,華箏突發奇想,對郭寶玉說,寶玉哥,我聽說宋國首府臨安離長江不遠,我看水流並不湍急,要不我們坐船去臨安吧?
    郭寶玉嚇了一跳說,這怎麽行啊,這裏隻是漢水,還沒有到長江,長江的水流可湍急了!你不識水性,萬一水浪太大,把船打翻,怎麽得了?
    華箏說,你識水性不?
    郭寶玉說,我倒是識些水性。
    華箏說,那就對了,萬一翻船了,你可以救我啊。
    郭寶玉說,公主,你隻見過蒙古草原的河流,是沒有見過長江的,比什麽翰難河、根河、額爾古納河大了不知道多少倍,我就是救起來,還沒有遊到岸邊,可能就江水衝跑了。
    華箏說,那漢水在什麽地方進入長江?
    郭寶玉說,荊州一帶。
    華箏說,那我們坐一段水路吧,到了荊州我們就下船。
    郭寶玉還在猶豫。
    華箏就撒起嬌來說,寶玉哥,我還從來沒有看過長江兩岸的風景,你就讓我坐一段水路吧!
    郭寶玉拗不過華箏,隻得同意說,那好吧,我讓士兵走旱路先行,不過荊州太大了,到時不好會合,我讓士兵們在長江邊上的赤壁等我們。
    郭寶玉於是讓士兵們全部渡江,順漢水東下,在赤壁匯合。
    郭寶玉和華箏雇了一艘較大的客船,順漢水東下,第二天早上就來到洪湖。洪湖是荊州最大的淡水湖,位於江漢平原,南麵是奔騰不息的長江,湖岸平直,湖底平坦,風景優美,群鳥飛翔,水草茂盛,碧波蕩漾。
    華箏讓艄翁泛舟於洪湖,和郭寶玉坐看湖光山色。忽見半裏遠處,一葉小舟行於湖麵,小船上有一名漁人正在悠然垂釣。
    這時湖麵忽然刮起大風,客船顛簸甚急,郭寶玉趕緊把華箏扶到客房坐穩。透過船窗,郭寶玉看見那葉小舟在湖麵忽隱忽現,而那名漁人仍穩坐舟上。
    郭寶玉對華箏說,此人氣定神閑、波瀾不驚,莫非又是高人?
    話剛落音,一陣旋風向小舟刮去,瞬間將掀翻,那名漁人也落入水中。
    郭寶玉見那人不斷在水中撲騰,似識水性,但身體又一直下沉,那隻小舟也飄遠了。
    郭寶玉連忙對艄翁說,快劃過去救人!
    艄翁趕緊將船劃過去,但風浪太大,劃了約一刻鍾才劃到那人身邊。那人似乎體力不支,正在慢慢下沉,郭寶玉爬在船舷上,伸手將那人拉上船來。
    那人閉著眼睛在船上躺了一會兒,才慢慢睜開眼睛。郭寶玉見此人大約四十來歲,須發有些花白,皮膚黝黑,身材瘦長。時值春日,雖然陽光明媚,但是天氣也是寒冷。那人全身濕透,冷的瑟瑟發抖。郭寶玉對那人說,船中無衣物火具,您住在哪裏,我送您回去。
    那人掙紮著坐了起來說,在下史秉直,就住在湖中心的湖心島,請兩位送我上島,我也好盡下地主之儀,以表謝意。
    於是郭寶玉讓艄翁將船開向湖心島。
    到了湖心島,早有幾個家丁模樣的人站在島邊問,你們是幹什麽的?
    這時史秉直對著岸上喊,是我!
    幾個家丁連忙說,是莊主啊?!
    於是幾個家丁趕緊上船,把史秉直扶了起來。史秉直對郭寶玉和華箏說,請兩位恩人隨我一起上岸,略表感激心意。
    於是郭寶玉給艄翁拿了一兩黃金,然後和華箏一起和史秉直上了岸。這時郭寶玉才看到史秉直的右腿走路是拖著前行的,原來是有殘疾。郭寶玉心想,原來如此,不然像史秉直這樣有功夫的人,就是上了年紀,也斷不會被這點波浪淹沒。
    來到史秉直家,竟然是很大一處莊園。早有家丁進去作了稟報,很快從莊內衝出兩一名男子和兩名男童,上前扶著史秉直說,父親,您沒事吧。
    史秉直說,真是天有不測風雲啊,幸虧兩位恩人搭救,不然為父性命休矣,快隨我拜見兩位恩人。
    史秉直說著就攜三個兒子跪拜郭寶玉和華箏。
    郭寶玉趕緊扶起他們說,史莊主,三位公子,在下也隻是舉手之勞而已,萬不敢接受如此大禮。
    史秉直吩咐家丁說,快去殺魚、殺雞、宰羊,款待貴客。
    然後史秉直畢恭畢敬的對郭寶玉和華箏說,請兩位恩人進莊一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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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寶玉和華箏隨史秉直等人進入莊園,但見園內大樹參天,竹影婆娑,蒼涼廓落,古樸清幽。
    華箏感歎的說,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麽漂亮的住房,比父汗的汗帳都要漂亮許多。
    郭寶玉說,他們家的莊園是經典的江南園林風貌,自然和我們的蒙古帳篷不一樣。
    走了一刻鍾才來到客堂。史秉直請郭寶玉和華箏上坐,自己坐在郭寶玉左邊,讓三個兒子也坐了下來。
    史秉直首先向郭寶玉介紹了自己的三個兒子。大兒子史天倪,今年二十三歲;二兒子史天安,今年十一歲;三兒子史天澤,今年隻有八歲。
    郭寶玉認真看了下史秉直的三個兒子,史天倪身材高大、英奇逼人,史天安略顯瘦小但溫文儒雅,史天澤則十分機靈的模樣。
    史秉直對郭寶玉說,敢問恩公尊姓大名?
    郭寶玉說,請不要叫我恩公,在下郭寶玉,您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史秉直說,我應該比您虛長幾歲,如不嫌棄,就叫您郭兄弟吧。
    郭寶玉又指著旁邊的華箏說,這是我的妻子華箏。
    郭寶玉當然不敢把華箏的全名告訴給他們。
    史秉直說,哦,姓華,這個姓氏倒是少見,聽郭兄弟口音不像是本地人,請問一下到洪湖是有什麽貴幹嗎?
    郭寶玉說,在下是陝西人,長期在西京大同府北邊的草原從事畜牧業,但是現在中原地區生意不好做,所以我們想去江南,看看那邊的行情如何?我聽史莊主的口音,也不像是本地人吧。
    史秉直說,是啊,在兩位恩人麵前不說假話,我們老家是河北永清的,我的祖父名叫史倫,自小學習武藝,不到三十歲就威震中原武林,並創立了一套自己的一套功夫,江湖人稱“史家拳”,後來因為生計開設一家“振遠”鏢局走鏢河北,當時鏢局是十分賺錢的行業,祖父將鏢局業務做到河北各府各縣,慢慢積累了大筆財富。
    這時家丁慢慢將酒菜端上來,雞鴨魚鵝兔俱全,還有一大壇子襄樊老酒。
    史秉直一邊向郭寶玉和華箏敬酒一邊繼續說,我的祖父經常慷慨周濟貧困百姓,有被官府和豪強迫為奴隸者,常常出錢將他們贖還。後來他上了年紀,不再親自走鏢,他又建武館,教習子孫和縣裏學子,以俠義稱於燕趙大地。甲子那年黃河北部地區遇大荒年,祖父花費十萬兩銀子購買糧食二千四百萬斤賑災救民,超過十萬的百姓因為他的救濟活了下來,為此四方豪士鴻儒都爭相歸附我家。祖父去世後,河北各府百姓感念其功德,很多家庭向對待神靈那樣供奉和祭祀祖父遺像。
    郭寶玉和華箏聽了,肅然起敬。郭寶玉說,河北史家?在下早聞大名,如雷貫耳,但是後來不知道怎麽突然銷聲匿跡?
    史秉直歎了一口氣說,一邊向郭寶玉敬酒一邊繼續說,祖父去世後,父親史成珪繼承家業,繼續經營鏢局和武館。父親也像祖父那樣樂善好施。遇大災年,和祖父一樣,將家所存糧食,全部周濟貧困百姓。
    史秉直喝了一口酒繼續說,父親去世後,我又繼續執掌鏢局和武館,也像祖父父親那樣樂善好施,行善積德,我家的財富和勢力繼續擴大。在我們離開永清之前,我家的田產超過一萬畝,教習的弟子達一千人之多,被我們救濟的貧民不下二十萬人。
    史秉直說到這裏停了下來,默默的喝酒,他的三個兒子也是低頭不語。
    郭寶玉心想,史家定是後來發生巨大變故,才會背井離鄉,來到洪湖,過著半隱居的生活。
    郭寶玉站起來向史秉直敬酒說,沒想到今天能在這裏遇到史家後代,實在是在下三生有幸,您和您的祖父、父親都是我等敬佩的英雄俠士,在下敬您一杯!
    史秉直趕緊站起來喝了杯中酒,然後請郭寶玉坐下來。史秉直說,哎!英雄!俠士!在那些女真人眼裏,這些都有什麽用?救濟了那麽多災民貧民,讓他們吃飽肚子,女真人反而說我們是在籠絡人心;教習了那麽多百姓子弟,讓他們強身健體,又說我們聚眾謀反。
    郭寶玉心想,原來又是一位受到女真人壓迫的英雄,且在聽聽他怎麽說,如果可以再想法讓他加入大蒙古國,為成吉思汗效力,共同對付金國。
    史秉直繼續說,五年前,永清縣換了一位新知縣,叫完顏什麽來著,名字太長記不到了,是女真貴族的一個破落戶,他擔任知縣不久就找到我,說想加入我們鏢局。這個完顏知縣的意思我很清楚,不想投一兩銀子,卻想分鏢局的紅利,其實他投不投銀子我都在乎,但是祖宗留下的家業怎可能讓異人插手?而且我聽說此人貪得無厭,他當時說隻占一股,說不定後來會把整個鏢局占為己有。於是我當即拒絕了他的要求,他十分生氣,拂袖而去。
    郭寶玉說,那這個完顏知縣肯定會報複你的。
    史秉直說,是啊,有一次我帶著一幫貧苦人家的孩子在野外習武,完顏知縣帶了一百多名士兵過來了,說我是聚集百姓是意圖謀反,把我抓起來押回縣衙,問我為什麽要謀反,我當然否認了。完顏知縣就讓人把我按在地上打,打了幾十大板,當場就把我的右腿打斷了,落下終身殘疾,又把我押入大牢,後來我的家人花了上千兩銀子才把我保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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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寶玉聽到這裏氣憤的說,這些女真人,真是欺人太甚!史莊主,您放心!在下返回中原,一定找出這個完顏知縣,替你報仇雪恨!
    史莊主向郭寶玉行了一個抱拳禮說,謝謝郭兄弟美意!不過不用你費心了。我史秉直也是性情中人,不可能讓女真人隨意欺負我!不久那個完顏知縣又帶了十幾個士兵來到我家,還是說占鏢局股的事,我一氣之下就殺了他!
    郭寶玉拍掌說,殺的好!
    史秉直說,那個完顏知縣剛提占股的事,我就拒絕了他,他見我腿有傷,衝上來就要打我,我抓住他的手,一發力就將他打出丈外,完顏知縣從地上爬起來,就命令士兵殺死我。當時我家裏也有幾十名家丁,看見對方要殺我,也紛紛拿起武器反抗,我也是豁出去了,大喝一聲全部殺死一個不留,不一會兒就完顏知縣和那十幾個金兵全部殺死了。我知道金人不會放過我,幹脆把家裏所有金銀財寶等貴重物品收拾起來,然後一把火把整個莊子全部燒了,連夜帶著幾十個家人家丁南逃,一直逃到洪湖。
    郭寶玉高興的說,殺的好啊!為民除害!大快人心!
    史秉直繼續說,我們來到這個湖心島,在這裏過這半隱居的生活。很多人仰慕我的威德又來投奔我,不久我們又聚集了上千人,好在這個湖心島還是很大的,大約有三萬畝寬。我們先是以打魚狩獵為生,後來人口多了起來,為了養活他們我又做起貨物生意,經常把宋國的絲綢茶葉運到金國賣,又把金國牛馬煤鐵運到宋國買,幾年下來也聚集了上千萬兩銀子的財富。
    郭寶玉疑惑的說,您生意做這麽大,人又聚集那麽多,不怕金國會注意你們嗎?
    史秉直說,金國早就關注我們了,都進攻我們很多次了,不過我們依靠有利地形進行阻擊,他們也哪我們沒有辦法。還有幾次金軍動用上萬人馬圍剿我們,我們就退到南岸宋國境內,金軍拿我們也沒有辦法,等他們撤退了,我們又返回湖心島。
    郭寶玉說,那你們想過回歸宋國嗎?
    史秉直說,以前也想過,但是我們到了宋國,感覺宋國朝廷比金國朝廷還要腐敗不堪,暫時就打消了這個想法,等以後宋國出現一位能幹有為的皇帝在說吧!
    郭寶玉本來想問史秉直是否願意加入大蒙古國,效力成吉思汗麾下,但覺得現在還不是時候,就話到嘴邊停了下來,繼續向史秉直敬酒。
    不知不覺天色已經很晚了,郭寶玉看見華箏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便向史秉直請辭,史秉直為他倆安排了上等的客房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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