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幻夢泡影悔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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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不做妾!
“姐,我們這樣翹店是不是有點那個啊?”許心兒抱著兩匹布垂頭喪氣的走著,她就說一向懶散的大姐怎麽可能發善心買布做衣服給她,原來拉她出來隻是做苦力。
“既然雇傭人家,就應該相信他們。如果非要我時時盯著,我還不得累死啊。”依蘭隨口回答,仰著臉隻顧看路旁的招牌。崔叔說永安街有一家賣獸皮的,到底在哪呢?
“若是昨天那位公子來了怎麽辦?”許心兒趁著換手的空當,咬了一口手中的糖人兒。
“如果來了,店裏的夥計會想辦法拖住他一會兒,所以我們更要快點回去。”依蘭目標明確。
“姐,你買了這麽多布做什麽?你會做針線活嗎?”不是她小心眼,她是真的懷疑從沒捉過針的大姐手工上的造詣。
“輪椅太硬了,坐久了不舒服,我準備做一個獸皮墊子。”依蘭手裏捏著被汗濡濕的紙條——永安街狩獵房,“心兒,就是這兒了。”
“掌櫃的,有沒有上好的獸皮?”總算找到了,依蘭快步走了進去。
“不知道小姐想要什麽樣的?”狩獵房的掌櫃滿臉堆笑的迎了上來。
“老虎皮或者是貂皮之類的,隻要是上好的獸皮,價錢好商量。”依蘭禮貌性的回答,知道商人有欺貧的毛病。
“那小姐裏麵請。”掌櫃說著將她讓到屏風的後麵,臃腫的身體麻利的移動著。
“這都是上好的獸皮,最好的是獵戶們狩了好幾天才抓住了這隻紫貂皮。紫色的貂皮即貴氣又舒適,天已開始轉涼了,小姐若是用它做一個披風肯定豔冠群芳。”掌櫃的一一介紹著店裏的上等品。
依蘭一眼就看上了那塊紫貂皮,對別的獸皮沒再上心。
“掌櫃的,這紫貂皮我非常滿意,這是一百兩。以後貴店再有紫貂皮,麻煩掌櫃的到相如居通知一聲。”依蘭從錢袋裏掏出一張銀票。
“原來小姐就是相如居美豔的掌櫃的,銀票您還是收回吧,這張貂皮就當是小店奉送的。”胖掌櫃一聽,態度來了個大轉變,由之前的客氣直接變成了諂媚。
“這怎麽可以?掌櫃的,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隱情?”依蘭琢磨不透,無奸不商這句話她可是聽過,所以一聽就知道內有隱情。
“不瞞小姐,李二公子早就打過招呼,小姐買的所有東西都記在他的賬上。小姐跟李二公子真是心有靈犀,李二公子剛派人知會過,您就來了。李二公子很少對哪家姑娘這麽好的。”掌櫃的句句話不離李二公子,適時的大加褒獎。
“他願意付我還不願意領情呢。掌櫃的,這銀票你要是不收下,這張貂皮我也不要了。”依蘭氣急敗壞的將銀票塞到掌櫃的手裏。
“那小的就收下了。還望小姐以後常來。”掌櫃的不願得罪這位嬌客,隻得暫收。
依蘭正要出去,突然看見對麵的鋪子裏似乎起來爭執,一名貴婦正在打罵一位年輕女子,年輕女子埋著頭一聲不吭。
“掌櫃的,對麵那個凶巴巴的女人是誰啊?”依蘭指著對麵玉石鋪子裏的一名打扮得妖裏妖豔的夫人問。那名夫人頭上插滿了金步搖,渾身金光閃閃,像個驕傲的大公雞盛氣淩人的站在鋪子裏。玉石鋪子裏發生了爭執,行人皆匆匆走過,甚至不斜眼觀望,門口人來人往,竟無一人湊上前看熱鬧。
“那位夫人啊,她是太仆寺主薄的沈傲的夫人,京城裏有名的醋罐子。”掌櫃的靠近了一步,小聲的說。
“太仆寺主簿是一個很大的官嗎?那名女子被她欺負的好慘啊。”許心兒正在細細觀察獸皮,被他們的談話吸引,忍不住好奇抬頭向外望了幾眼。
“從七品,這種官銜在京城裏小得很,不過沈主簿攀上的是李相爺,他呀,仗勢在京城霸道起來,五十多歲了,色心不減。哪家姑娘若是被他看上了,勢必會搶回家。沈夫人是有名的醋娘子,對那些妾室非打即罵,沈老爺懼妻也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幸虧她今天來的不是我的鋪子,否則也隻好打落了牙齒往肚裏咽。”掌櫃的露出不屑的表情。
“心兒,我們過去,給這個女人一點教訓去。”女人何苦為難女人,依蘭最見不得女人之間的自相殘殺。
“小姐,你還是別趟這渾水了,這是人家的家務事。李二公子是李相爺的二公子,沈老爺又是李相爺的得意門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二公子也不為難。”掌櫃的連忙上前勸道,後悔自己多嘴。
“掌櫃的,謝謝你的好意。路不平有人填,貂皮還有這兩匹布麻煩您幫我送回相如居。”依蘭夥同許心兒氣勢洶洶的殺向對麵。
“三兒,趕緊去通知沈主簿。丁雄,你留下看店,我到對麵看一下。”掌櫃的吩咐完,匆匆跟了上去。
“你這個賤人,明裏暗裏諷刺我對不對?明知道我沒有生育一男半女,偏偏選這種石榴樣簪子戴在我頭上,不要以為有老爺寵你就有恃無恐,你也太不把我這個正牌夫人放在眼裏。”沈夫人伸出蔥白玉指數落著身邊的女子。
“大姐,我沒有這個意思,我隻是想幫你選支石榴玉簪討個吉祥。”那名女子臉色乍青乍白,連忙解釋。
“討吉祥,你會那麽好心,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巴不得我早死。”沈夫人雙目炯炯,噴射出兩道熊熊烈火。
“我沒有…”女子委屈的說,眼睛裏堆滿了淚。
“哭,沒我的命令你膽敢哭出來試試。動不動就擺出一副楚楚可憐淚光點點的狐媚樣子,看見就令人惡心。生就的賤女人,怎麽裝也裝不出大氣。也不知道老爺怎麽看上你這種掃把星,克死自己相公又來克我們。現在還想克得我們沈家斷子絕孫。”沈夫人越說越來氣,竟然將無子嗣的罪過也悉數加在這名女子身上。
女子隻是垂著頭,吸著氣忍著眼淚。她嫁進沈家尚不足一月,這種罪過她哪裏背得起。
“哎呀,不好意思。”依蘭故意撞了沈夫人一下,她一失神手中的石榴玉簪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我的玉簪,你竟然毀了我的玉簪?”沈夫人不可置信的看著依蘭。
“你說對了,這位夫人,我就是撞碎了你的玉簪。玉簪多少銀子,我加倍賠償你就是了,一個石榴玉簪而已我還賠得起。”依蘭毫不在意的說,順腳踢了一下地上的碎片。
“銀子我有的是,你毀壞的是我的好兆頭怎麽賠?”沈夫人像一隻發了狂的野獸,氣急敗壞的叫囂。
“奧,是啊,石榴有多子多孫的意思。摔碎了太可惜了,真的不是好兆頭呢。不過,夫人,我看你的肚子也太小了,根本就裝不下子嗣,就算渾身掛滿石榴也沒有用。”依蘭根本就視她的憤怒為無物,繼續挑釁她忍耐的極限。
“你找死——”沈夫人伸出戴滿玉扳指的大手,準過施展如來神掌。
“你若是膽敢碰她一下,你的手掌馬上就廢了。”沈夫人的手掌離依蘭的俏臉隻剩毫厘卻停了下來,許心兒端從角落裏順間移動到兩人之間,兩根手指夾著那雙大手,不想自己太血腥,破壞好心情,所以才好心的提醒。
“你一個小丫頭也敢威脅本夫人?你知不知道尚書夫人跟我是手帕交?我就不信我打不了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頭。”橫縱京城十幾年,沈夫人還是頭一次踢到硬釘子。
“打不得,沈夫人,這位小姐是——”掌櫃的剛想說話,被沈夫人虢了一巴掌,當場摔倒在地。
玉石店的掌櫃貓著腰出來,將他扶進了內室。
“你說的那些人我一個也不認識,也不想認識。狗仗人勢的事情我做不出來。姑娘,快點起來吧,不要為這點小事哭泣,小心哭壞了身體。”依蘭攙扶起半跪在地上的女子。
“謝謝。”女子抬起頭,暗啞的嗓音傳來,悄聲細語,極能博得人同情。
“啊——”依蘭暗叫出聲,許心兒也是一愣,這名哭的梨花帶雨的女子竟然是孟杏兒。由於二人簡單改裝,孟杏兒隻顧著傷神並沒有認出來。
“沒有我的命令誰準你起來的?”沈夫人冷喝。
“對不起,大姐。”孟杏兒順勢跪在沈夫人的腳邊,暗自抹淚。
“老巫婆。”依蘭不滿的罵了句,孟杏兒做了很多壞事,也很討厭她。但是看見她被人欺壓得死死的,還這麽可憐,心裏還是忍不住同情她。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這位姑娘,我處理我的家務事不勞你操心。杏兒,家法第十條怎麽說來著?”沈夫人卯上了勁,與依蘭鬥法,可憐的孟杏兒被當做鬥法的戰場。
“以下犯上者掌嘴二十。”孟杏兒含著淚嗚咽的說。
“那你還等什麽?難不成你想等我親自幫你掌嘴?”沈夫人挑釁的看向依蘭,強烈的帶有些示威的意思。
“杏兒不敢。”孟杏兒眼含淚花,想掉淚卻又強忍著不敢掉淚的模樣任誰看了都會心酸。怒氣上湧,依蘭一個箭步衝上前捉住孟杏兒的手臂,不讓她摧殘那張俏生生的小臉。
局麵正處於僵局,戰爭一觸即發之即。從門外竄進來一位嚴重發福的男人。
“夫人,什麽事這麽動怒?”男人一進屋就自動自發的跑到沈夫人的身邊。
“人家都說宰相肚裏能撐船,你家夫人連這芝麻大的小事也裝不了,哪能裝的下小寶寶?”依蘭已經猜出此人是誰,趁機揶揄。
“我替你這個小賤人,怎麽,心疼了?”沈夫人又羞又怒,顏麵掛不住了。
“能得到夫人的是她的榮幸,我為她高興還來不及,怎麽會心疼呢?聽說綺香軟塌又進了一批上好的胭脂水粉,為夫陪夫人去那裏看看。”沈主簿連身賠笑,嘴巴不知道塗了幾百層蜂蜜。
“那我要多挑幾份,趕走一下晦氣。哼,氣死我了,這個小賤人。”沈夫人嬌笑的挽著沈主簿的胳膊,扭著屁股出去了。
“杏兒,你自己先回府吧。”沈主簿趁沈夫人不注意,回頭對孟杏兒小聲說。
孟杏兒艱難的站了起來,鬱鬱的向外走去。
“等一等,這位夫人,我一見你就覺得很投緣,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榮幸邀您到前麵的茶樓一敘?”依蘭叫住她。
“姐,你以前不是挺討厭她的,幹嘛還請她去茶樓。”許心兒拉著依蘭的衣袖小聲嘀咕。
“我是相如居的掌櫃,十分同情夫人的際遇,沒有惡意的。”依蘭見她猶豫,再次邀請她。
“謝謝這位小姐。”孟杏兒眼角噙著淚,微微屈身答謝。
上了茶樓,依蘭撿了個二樓臨窗的座位坐下,茶樓夥計迅速送上茶水糕點。
“這位夫人,先喝杯熱茶壓壓驚。”依蘭斟了杯熱茶,放進她的手裏。
“叫我杏兒吧。”孟杏兒抬起頭,臉上淚痕依舊未幹。
“我聽說你是京城富商孟老爺的千金,美冠京城。沈主簿是京城有名的色鬼,你為何嫁給他?”依蘭等她喝完了一盞茶,心神稍稍安定之後才問起了她的遭遇。
“我也不想,我成婚那天未婚夫喪命,隨爹爹回京城守節。不知為何,老爺聽說了這事,便派人到孟府提親。我爹看重老爺做官的身份,不顧我的反對便將我許給了他。既是父母之命,何況我還是不祥之人,也隻好認命了。老爺對我很好,隻不過大姐處處刁難我。我知道她討厭我,所以處處躲著她。她仍不肯善罷甘休,仗著跟幾位王妃貴婦交情好,常常欺負府裏的妾室丫鬟。連老爺都對她禮讓三分,大家通常不敢怒更不敢言。今日一早兒,我無心佩戴了爹給我的陪嫁石榴簪子,不巧被大姐看到,便借題發揮,將我的簪子折斷不說,還非要我陪她來買簪子。我為了討她歡心,將大事化小,所以才拿起石榴玉簪幫她試戴,不料,不料——”孟杏兒說著又哭了起來。
“她欺負你的事你爹知不知道?”依蘭輕聲問。
“知道,我曾數次差丫鬟去孟府報信。起初爹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叫我多忍讓大姐一些。爹當初就是看中老爺沒有子嗣,希望我能母憑子貴,這談何容易?後來再派出去的丫鬟就得不到什麽回話了,幾經打聽才知道爹爹竟然還有個兒子,現在孟府是我由那個同父異母的小弟打理,對我更是不聞不問了。”孟杏兒粉頰微顫,香唇韶華盡吐,皓眸中氤氳蒙蒙,柔弱的身姿更加動人三分。
“那你將來有何打算?”依蘭擔心的問。
“我還能有什麽打算,也許這都是命吧。這些天我每日誦讀佛經,心情越來越平靜,很多事我也已看開了。時間也不早了,我該回去了。謝謝姑娘的茶點。”孟杏兒起身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再次道了謝,蹣跚著離去了。
“女人確實最容易受傷,命運飄渺。”依蘭望著孟杏兒的背影,由衷的感慨。一個女人不管她曾經做過多少壞事,受傷的時候,還是讓人莫名的憐憫與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