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幽穀清輝花自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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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越不做妾!
    孟府門前那兩隻威武的石獅後麵躲著一個被打得渾身是傷的人,蜷臥在青花岩石板上。像守候著獵物的巨鷹,聚精會神的注視著眼前的幾丈地。
    “孟兒,我發誓我在京城裏真的見過那位叫依蘭的姑娘?你相信我。”此人動作敏捷的衝了出去,擋在身著銀色袍子的公子麵前。
    “孟兒是你叫的嗎?叫我嗣翔少爺,我曾經的大少爺。你若叫我孟兒,我便會想起低三下四伺候你的那段屈辱時光。先前不是讓人打發你離開了,你為什麽還死賴在門口不走?至於你的消息是真是假,對我來說一點也不重要。誰知道這次你又準備敲詐我多少?”擺脫了見不得人的私生子身份,小書童搖身一變成了孟府的公子,萬千財富的繼承人,身份不可同日而語。世間事真可謂是百變無常,詭譎莫測。
    “嗣翔少爺,我真的不會了,我隻求你讓我留在孟府。我願意一輩子為你做牛做馬。”在京城淪落街頭被人圍追堵打的苦日子孟慶雲是過怕了,從前結交的狐朋狗友,有錢時看你是兄弟,沒錢時當你是孫子,個個退避三舍。
    “我不會養虎為患,留一個禍害在自己身邊。當初如果不是爹技高一籌,將我安的身邊監視你,說不定淪落街頭的就是我們。爹念及同你爹的手足之情,替你求情,否則以你私竊賬簿,作假帳這兩件事,我足以送你去見官了。”孟嗣翔冷笑,直接踹開抱著自己腿的同宗兄弟,仿佛踢開的隻是阿貓阿狗,臉上滿是鄙夷的神情。
    “嗣翔少爺,上次的事情是我錯了。求求您,您就當大發慈悲賞我口飯吃。”勝者為王敗者寇,上至君王臣子莫不如此。孟慶雲連連叩頭,額頭已流出血來了,身上的衣服破舊不堪,一看便知他經曆過無盡的苦難。那些被討債之人毒打而致的棍棒傷有些地方已經潰爛,流著黃黃的膿水。
    “依我看你這種人隻會是好了傷疤忘了疼,狗改不了吃屎。算了,既然是同族兄弟,我就給你一個活命機會。如果你能活捉到應龍天等人,我便讓你回府,做我忠實的一條看家狗。不如你先叫兩聲,讓我聽聽你中不中用。”看見他落魄的樣子,孟嗣翔心情大好。誰曾想到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孟府總管淪落街頭,與街邊的乞丐為伍。
    “汪—,汪汪——。我保證,我一定會辦好這件事的。隻是,您能不能先給我一些——”孟慶雲一副為難的樣子,可憐巴巴的看著他。
    “算你識相,本少爺今天心情好,去見相爺的千金。這是令牌,能調動孟府一隊看護和死士,你拿去遣調。另外,這是一千兩銀子,拿去將你的那些賭債還有醉花蔭裏欠的債還清,省得我們孟家的臉被你丟盡了。”孟嗣翔將東西扔在孟慶雲的臉上,在仆人們的前呼後擁下離開了。
    “謝謝嗣翔少爺。”孟慶雲諂媚地叩頭謝恩。
    孟嗣翔臉帶微笑的拂袖而去,享受著做人上人,將別人壓在腳下的的快感。他並沒有注意到身後那個對他奴顏婢膝的人雙眸裏透出來的陰狠眼神。為了卸下對手的戒心,不惜放下尊嚴匍匐在他的腳下等待何時的時機反撲,受盡屈辱也不放棄。對待一個這樣的人,大意輕敵往往是最致命的。
    魚兒已經上鉤,依蘭也沒有心思擺在相如居裏當花瓶供人瞻仰,不再日日守在那裏。
    “依蘭,這麽說來你開的那家相如居是專門為我設的?”李璡坐在賓至如歸的雅座看著由依蘭改編的劇,以安陽城的瘟疫為大背景,講述的正是蘇雲霞割肉救夫婿的故事。她希望通過這個感人的故事能夠從那些達官貴人的身上募捐到一下銀兩,以支援安陽大災過後的重建工作。
    “恭喜你答對了,我這招還有個響當當的名堂——請君入甕。”知曉他時時不離酒,依蘭命人送上一壺酒與幾碟小菜。
    “被你們姐妹兩個騙了,當初還以為酒仙有什麽秘方,沒想到這麽簡單。一包粉末就搞定了。”話雖這麽說,李璡一點生氣的意思也沒有,相反嘴角還掛著淺淺的笑容。當他知道她們所謂的秘方時,確實有上當受騙的感覺,仔細想想,又想不出什麽地方被騙,酒仙還是一樣的香氣撲鼻。
    “一點也不簡單,這些粉末是有很多種珍奇藥材研磨而成,配方獨特,如果沒有配方縱使你有材料也調不出這個味。”依蘭連忙辯駁,幹娘配製的秘方豈能被人這麽小覷,以後說出去多沒麵子。
    “認識兩個奇女子,多了兩個紅顏知己,也算是大收獲。最好的是,可以隨時隨地喝道這麽甘醇可口的酒仙,被騙也是值得的。”李璡揚了揚手中的白玉杯,乳黃色的液體在燈光的反射下流光溢彩。任誰也想不到名噪京城的賓至如歸的掌櫃竟然是個嬌滴滴的美人,不僅美得不可方物,而且聰明不凡。
    “璡,事情你也已經弄明白了,有什麽打算?”依蘭嬌笑道,體驗了一把被人瞻仰奉為偶像的感覺。
    “中秋節快到了,王孫貴族都要盛裝參加,宮裏必定熱鬧非凡。到時候,我也上演一出戲熱鬧一番。”李璡所答非所問。
    “我懂了,你準備還原現場?但是在喜慶的節日上演血腥的戲,恐怕皇上會怪罪。”依蘭有些擔心,常言道伴君如伴虎,掃皇帝的興這事可大可小。
    “聰明,不愧是我中意的女子,一語中的。其餘的事交給我就行了,你且放心。我猜,你絕對是位有故事的女子。”李璡由衷的感歎。
    “咳咳,璡,你已經有發妻了,還請你收斂一下。”依蘭尷尬的傻笑,不希望氣氛就這樣冷下來。這輩子追過她的男人少說也能湊一桌麻將,從沒有人像他這般露骨。
    “男人有三妻四妾很正常的,第一眼看見你我便被你吸引了,那天你伏在櫃台上發呆,雙目似開還閉。站在門外,我甚至連你的容貌也沒看清,已經被你吸引住了。那天我第一次踏進酒坊不是為了買酒,隻是單純的想要走近你一些。”李璡越說越真,也不顧周圍聚精會神的看戲的人,竟然深情款款的表白起來。
    “李公子,我跟你自相識到現在還不足一天呢,我看你是真的喝醉了。”依蘭奪下他手裏的酒杯扔到一邊,酒後亂性,酒果然不是好東西。
    “叫我璡,我並沒有開玩笑。反正我們已經住在一起了,就算你現在還沒有愛上我,我可以等。我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樣有靈氣的女子,我是認真的。”李璡緊緊的抓住依蘭臂膊,在她的耳邊用魅惑性的嗓音幽幽說著。
    “璡,你別誤會,讓你住進西廂房存屬是因為你的要求。”依蘭連忙解釋,想要撐脫他的轄製。皇族之人確實與尋常人不同,無形中散發著逼人氣勢,單憑一個眼神足以震懾對方。
    “你抵觸我?你有喜歡的人?”手一緊,李璡便將依蘭鎖在他的臂彎之中。
    “我確實很喜歡他。”依蘭誠懇的看著他,肌膚之觸將她覺得很不舒服,偏偏她撐脫不開他的禁錮。
    “是住在你隔壁的那個男人?”李璡單手支起她小巧的臉頰,仔仔細細的審視,直到確定她說的都是真的才將她推離。
    “恩。”依蘭心緒未定,從沒想到會被一千多年前的古人調戲。幸好雅座上的貴人們,大都專心的看戲,沒有看到這戲劇性的一幕。
    “為什麽?”李璡猛喝了一口酒,險些被嗆到。
    嘎——依蘭錯愕,她還沒曾剛剛的震驚中回神,雖然她長得還算可以見人,也不至於見人愛吧。
    “我有什麽地方比不上他?”李璡不服氣。難道隻是他比他晚了一步,就不能贏回佳人的芳心?
    “感情這回事沒有先來後到,我也說不清楚。當他錦衣玉食高高在上時,盡管他盡心盡意的照顧我,很疼我,我對他卻沒什麽感覺也沒有。甚至迫不及待的想要逃離他的身邊。但是當他落難,雙腿殘廢了,了解到他的喧嘩背後不為人知的一麵,我卻發現他是個不折不扣的男子漢,為他的堅韌深深折服。他的一舉一動,牽動著我的心,讓我格外的揪心。我開始正視這個一直為我默默做事的男人,並且不可抑製的愛上了他。本來是郎情妾意的事情,卻被我們搞得一團糟,我想對他好,他卻因為自卑不願意接受。”依蘭幽幽一歎,不明白為什麽每次談及感情,心裏都莫名的悵然。會不會有那麽一天,當她談起感情,縈繞在心頭的鬱結悉數散去,取而代之是平淡的幸福?
    “我何嚐不是如此。京城裏的女子鍾情於我的比比皆是,許多女子為我的才華傾倒願意委身,偏偏碰上你這個特例。真心喜歡一個人,哪有什麽時間長短之分,一天,一個時辰,甚至一個眼神已足以令人著迷,為之傾倒。”李璡不否認點點頭,愛情來去半點不由人。
    “所以趁著還沒深陷,及早抽身。”依蘭溫柔地勸慰,愛情是最能傷人於無形的利刃,處理不好,往往會傷了自己也傷了對方。
    “不,我向來不願意知難而退,那是懦夫的表現。不嚐試就承認失敗不是我的作風。”高貴的血統養成了驕傲的秉性,自小受到的皇家教導更不容許他輕言放棄。
    “我隻是不想你徒勞。”依蘭無奈的一笑,固執對於情愛是大忌。她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證。
    “沒有什麽是徒勞,你喜不喜歡我不重要,起碼我能享受愛一個人的過程。”李璡淡然一笑,皇家氣度展露無疑。
    “過程比結果重要?”在她看來,結果不是應該更重要嗎?已知道結果的事情,何必再去重複?
    “打個比方,一個快餓死的人,如果有人送來了一桌美食,他開心的大快朵頤,吃到打嗝才停嘴。你說他應該享受大快朵頤的過程,還是單純的接受打嗝這個結果?”李璡的神態已跟平常無疑,任誰再也看不出他深埋心底的情緒波動。
    “你舉的例子很特別,我不太能理解你的想法。既然這樣,我也隻能祝你享受追逐的過程了。”
    “我隻遺憾沒有早些遇見你。”李璡苦笑。
    “假設都是不成立的,別說這些沒用的了,說說你自己吧。你的王妃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依蘭刻意的將話題轉到他身上。
    “她沒什麽好說的。不過是一場政治聯姻,所謂的門當戶對,狗屁不通。就知道每晚守在房裏等我,好像我回來晚了是很大的罪責似的。”提起發妻,李璡的眉頭緊鎖,眉心鼓起了一個包,似乎正被什麽事情困惑著。
    “別這麽說,每個女子都有閃亮的地方,隻不過你還沒有發現她的好。如果有一個女人,不管你多晚回家,都能為你亮著一盞燈,直到你回來。我想這名女子必定很愛你,默默的對你好,不求回報的為你付出,這種好才是真的好。”依蘭用手按壓太陽穴,不知是何緣故,最近總覺得頭暈目眩。
    “剛剛演的劇可是真人真事?世上真有這麽偉大的女子?”劇已散場,台子上隻剩下賓至如歸的人來來回回的忙碌著收拾道具。
    “恩,那名女子是我的一位朋友,如果放在平時,或許她也像你的發妻一樣,隻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夫人。然而,一旦情況有變,跟她的夫婿有關,她可以不顧生命的挽救他。不要小瞧女子,危急時候,女子的爆發力絕對比男子來的跟猛烈。”依蘭玩味著看著他眼神裏跳動著的火花,就連剛剛她拒絕他的愛意,他都未曾動怒。看來,他的王妃並不像傳言那樣不受寵。
    “扯來扯去又說到她身上去了,掃興。這裏一點也不好玩,我回府去了。”刻意忽略的黑暗中那抹亮光灼燒他的眼睛,李璡氣呼呼的離去。
    “果然是真性情。希望他能早日看清對發妻的真實情感。”注意到他眼神裏的迷惑,以及他不同尋常的表情,依蘭已是猜出大半。李璡不是不喜歡他的王妃,隻是遲遲未能撥開浮雲見月明。
    如果大家都不玩愛情捉迷藏的遊戲,躲躲藏藏,愛情是不是少很多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