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上就這麽安靜下來了，沒過多久，也輪到男人去端菜了。
    他們兩個人，就點了一份雞蛋燜子，3個饅頭，本來還不覺得有什麽，但是跟一人吃兩盤菜的薑魚坐一塊兒，就顯得寒酸了。
    女人還好，她自若的拿起一個饅頭，從中間掰開，把雞蛋燜子夾進去當餡兒。
    她把塞滿了雞蛋的饅頭遞給對麵的男人，“吃吧。”
    男人麵色難看的接過，眼睛又看向薑魚那邊的酸菜炒肉片，嘴巴張了張，不知道想說什麽。
    而女人又掰開了一個饅頭，這次放的雞蛋少了很多，隻見她放下筷子，拿著饅頭咬了一口，然後很滿足的咀嚼起來。
    薑魚覺得她都沒吃到雞蛋餡兒，那不就是咬了一口玉米饅頭嗎？為什麽她看起來好像在吃什麽神仙美味一樣？
    “同誌，你一個人吃的完這些菜嗎？”男人憋了又憋，終於還是問出了口。
    薑魚刷一下抬頭看過去，不善的盯著這個腦子有問題的男人，“你什麽意思？”
    男人的表情也有些許尷尬，但是下一秒，他又挺直腰杆，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開口道，“那不是怕你一個女同誌吃不完浪費嗎？你們女人的胃口才多大啊，就像翠芬，她一個饅頭都吃不完的。”
    薑魚看了一眼哽住的女人，覺得男人說的吃不完一個饅頭的翠芬就是她，吃不完？嗬嗬。
    “你說我浪費？你算什麽東西，你是見過我吃飯還是見過我浪費糧食了，張嘴就是你們女人胃口才多大怎麽？你是男人就跟豬一樣能吃了？你對麵這個女人一個饅頭都吃不完，那是看你一副餓死鬼投胎的樣子太可憐，從自己嘴巴裏省下來給你吃的！”薑魚說話那是一點也不客氣，啪一下把筷子拍在桌上，直白白的就罵了回去。
    旁邊幾桌的人聽見動靜紛紛看過來，大家都是一個廠裏上班的人，很快就有人認出來被罵的男人是誰了。
    男人氣結，他覺得自己就是好心問一句，沒想到對方直接劈頭蓋臉一頓罵，他刷一下就站起來了，手指一伸，指著薑魚就罵，“你個臭女表子，你他媽說誰餓死鬼投胎啊啊啊啊！！”
    薑魚有些嫌棄的看著男人的手指，但是對方的指指點點實在是讓人覺得晦氣，所以她還是沒忍住，直接伸手撅著男人的手指，反向一掰。
    男人頓時叫的像殺豬一樣。
    這下好了，整個飯店的人都看了過來。
    服務員和後廚的大師傅拎著擀麵杖就衝了出來，“幹什麽？幹什麽？那個癟犢子想不開，到老子的飯店裏來搗亂？”
    “撒手！你這個劍人！”男人嗷嗷慘叫，還不忘倒打一耙，說薑魚挑事，“都是這個瘋婆子，我就好心問她一句，怕她浪費糧食”
    薑魚看了一眼他後麵的飯桌，轉了個角度，飛起一腳把男人踹到在旁邊的地上，“晦氣！我好好吃自己的飯，用得著你狗拿耗子？你別不是吃著碗裏看著鍋裏，覺得你對象省下半個饅頭還不夠，想搶我的菜吃吧！做夢去吧煞筆，想吃你自己買啊！”
    這話一出，周圍一圈的人又看了一眼他們那桌的菜，秒懂。
    這是見別人吃肉，饞了唄！嘖嘖嘖！
    “哎呦喂，真是長見識了，王建剛啊，你好歹一個月掙43塊錢呢，怎麽連個肉菜都舍不得給你對象點啊？你自己還要討別人的菜吃，丟人咯！”
    “是說，是說！這都是談婚論嫁的人了，可不能這麽小氣的。”
    “也不能無緣無故跟陌生人要飯吃啊，你這樣是在打我們鋼鐵廠的臉，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單位收益不行了，連員工的工資都發不出來了呢，讓你窮的連肉菜都吃不起了！可不興這麽幹啊！”
    圍觀群眾的話好像一把把刀子一樣，刷刷刷插到趴在地上的男人身上，直把男人說的頭都不敢抬，直接連滾帶爬的跑了。
    留下他對象一個人，傻傻坐在飯桌邊上，又是羞恥又是尷尬。
    而薑魚哼了一聲，看向服務員，伸出自己的手，掌心裏麵黑乎乎的，“我可以洗個手嗎？我的飯還沒吃完。”
    “洗，我帶你去洗！”服務員連忙點頭答應。
    大廚也撇了撇嘴，看向旁邊滿臉漲紅的女人道，“找男人你眼睛要擦亮啊！不能找一個要你心疼的男人，得找一個知道心疼你的才行，不然你看看，你現在還好，隻是餓一頓就行了，但是以後要餓一輩子的，知道不？”
    女人直接被這一句話說的眼淚都掉下來了，她不說話，隻是低著頭，又咬了一口饅頭，就著淚水咽進肚子裏去。
    薑魚回來之後，那個女人已經把剛才拿給男人的饅頭拿過來了，她細心的撕掉那些被機油弄髒的麵皮，對著裏麵滿滿當當的餡兒，用力咬了一口。
    是加了豆瓣醬炒的雞蛋，豆香味和蛋香味結合，好吃的她又抹了一把眼淚。
    旁邊幾桌的人見狀，頓時唏噓。
    沒過一會兒，一個嬸子端著一小碗雞湯過來，放在女人麵前，“喝口湯，慢慢吃，別噎著了。”
    女人連忙咽下饅頭道謝，她吸著鼻子，強忍著內心的委屈朝對方露出一個笑容。
    嬸子拍了拍她的肩膀，“沒什麽的，年輕的時候誰沒看走過眼啊，以後咱擦亮眼睛好好找就成。”
    “嗯。”女人重重點頭，又看了一眼沉默吃飯的薑魚，小聲的道歉，“我不知道他會說那樣的話，對不起。”
    薑魚吃著肉，心情早就已經恢複過來了，她看著女人搖了搖頭，“用不著你來道歉，你跟他有什麽關係？”
    是啊，有什麽關係？
    女人也終於醒悟了，她拋開了心頭的重負，露出一個坦然的笑容，“對，是那個家夥犯的錯，我憑什麽替他道歉！”
    薑魚讚許的看了她一眼，繼續埋頭吃飯。
    等盤子裏的食物吃的差不多了以後，她舉手朝服務員示意，“姐姐，幫我煮麵！”
    “曉得了！”服務員被這一聲姐姐喊得心花怒放，連忙答應一聲，還小聲交代裏頭的大師傅，讓他放點小白菜進去。
    “知道了知道了，你管好你前頭的事。”大師傅甩甩手，拿起一口幹淨的鍋，加水，開始煮麵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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